段灼知她喜欢刺绣,专门腾出一间院子给她做绣房,这里四周幽静,不受打扰。
院中的几间屋内放满了她刺绣所用之物,派侍女专门打理。
其中三间屋子用来装绣线,按照颜色、质地分类摆放,另有一间屋子专门存放刺绣的各种工具,一应用木架整齐的排放着,地上依次排列着大大小小的绣绷约有几十种。
还有一间光线最好的用来做绣房,梅花窗下,放着一张案几,月儿坐在案几旁面容恬静地绣着一副圆形扇面,就快完工。
半透明的真丝底布犹如云雾,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绒白小猫,全身的白毛纤毫毕现,一双碧蓝的眼睛清澈可人,耳内和鼻尖透着淡淡的粉红,仿佛活的一样。
月儿绣好最后一针,用线剪剪断丝线,翻转扇面,另一面上赫然一只黑色小猫,只额头和四爪是毛绒绒的白色,一双金色眼睛灵动可爱,正要纵身跃起,去扑那身旁的蓝蝶。
碧桃在一旁看着,满眼惊喜:“这猫儿好似要跳出来一般!”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绣了一半的兰花,皱了皱眉头,叹道:“本以为我的女红已是府里侍女中拔尖的了,没想到王妃这绣工竟然如此出神入化,我在您这儿,简直是班门弄斧了。”
月儿笑道:“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不过是有几分颜色罢了。”
“王妃您可太谦虚了,我瞧着您这双面绣比宫里的还要好上几分呢。您可要收我为徒啊。”
月儿笑道:“好啊,那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了。”说罢正襟危坐,美目瞥了一眼旁边桌上的茶壶,“徒儿,还不快去给为师敬茶来?”
碧桃喜上眉梢,连忙放下绣绷,转身去倒了杯茶来,双手举着,恭恭敬敬地福身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月儿噗嗤笑了一声,赶紧接过茶杯,对碧桃笑道:“快起来吧。”
两人正说笑着,染秋从门外端着点心进来,对碧桃笑道:“好啊,你背着我在这里拜师呢?”又转身对月儿假装嗔道:“王妃好偏心,只教她不教我。”
碧桃笑道:“只怕你资质愚钝,学不会这等技艺。”
染秋闻言,放下点心就要打她,碧桃连忙逃跑。
月儿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看着两人绕着屋子追逐打闹了一阵,才出声劝道:“好了好了别闹了,我两个一起教便是了。”
染秋这才停下,气喘吁吁地指着碧桃:“王妃您看她,她说我愚钝。”
碧桃这才过来搂着染秋的手臂笑道:“好姐姐,我给你赔不是了,都怪我这张嘴胡说,我替你打它一下。”说着抬手轻轻拍了嘴巴一下,这才逗笑了染秋。
两人正闹着,染秋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月儿说道:“都怪碧桃,被她这一闹,我都差点忘了告诉您,您快去看看吧,王爷给您捎了礼物回来呢。是一只鸟,好看极了,听云五说价值千金呢。”
“鸟?”月儿茫然地看向染秋。
“是啊,我还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鸟呢。”染秋说道。
碧桃听了眼中也光彩熠熠,对月儿说道:“王妃,咱们快去看看吧?”
主仆三人出了绣房,见云五正提着一个精致的金鸟笼站在院中。
笼中一只鸟儿遍身翠羽,在阳光下泛着蓝绿的光,腹部却是一片粉红绒毛,一双圆圆的眼睛黑如曜石,细长的红嘴和纤细的红爪赤如珊瑚。
三人都被这稀奇美丽的鸟儿深深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它看。
云五见三人的样子,笑着向前几步,提高手中的鸟笼。“王妃,此鸟是殿下特意吩咐属下寻来给王妃赏玩的。”
碧桃连忙接了过来,把脸靠近笼子细细观察。
月儿对云五笑道:“辛苦你了。”
云五忙道:“不辛苦,属下告退。”
云五走了,主仆三人围着鸟笼雀跃不已,将鸟笼放在一张石桌上三人围坐在旁细细观赏。
“这鸟儿如此好看,我要为它绣一幅肖像,快去给我拿纸笔来。”月儿望着鸟儿,两眼闪烁着璀璨星光。
碧桃起身去了绣房内,取了纸笔出来。
月儿铺平了纸,执笔对着鸟儿认真临画起来。笔触流畅,行云流水一般,不一会儿,一只栩栩如生的鸟儿便跃然纸上。
月儿放下笔,抬眸看向鸟儿,“将这鸟儿挂在屋前吧,记得每日按时给它喂食和水。”
“是。”碧桃应着,便提起鸟笼挂在了屋前的檐下。
掌灯时分,段灼回到房中。
月儿迎上前去抱住他的腰,分外粘人。
“月儿今日似乎心情格外好啊?”段灼回抱住她,笑的暖如朝阳。
“阿灼送了那么漂亮的鸟儿给我,自然心情好啦~”
“幸好你喜欢,不枉费为夫一片苦心啊。”他说着俯首蹭了蹭她的鼻尖。
“夫君辛苦啦~”月儿窝在他怀里撒娇。
“那你如何感谢我呢?”段灼笑道。
月儿踮起脚尖,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
段灼挑眉,“这可不够。”
月儿看着他笑道:“那我绣个荷包给你可好?”
“那我可等着了。”段灼轻笑着紧了紧手臂,将她贴在自己怀中。m.χIùmЬ.CǒM
几日来,月儿都与碧桃染秋一道,泡在绣房里。专心绣着那鸟儿的肖像,只是喂食的时候才走出屋子。
“王妃,这鸟儿为何不吃食啊?都饿瘦了。”碧桃说道。
染秋看了看那鸟食,“许是它不爱吃这个。”
“可这鸟食也换了好几种了,都是精心配的,那它到底喜欢吃什么啊?”碧桃看着鸟儿叹了口气。
月儿静静看着那鸟儿,垂头丧气的望着天边,不似头天来的时候那般精神。
半晌,才缓缓出声:“将它放生了吧。”
“放生?”碧桃和染秋惊讶地齐声说道。
“它定是不想被关在笼中,思念家人了。”月儿说道。
“王妃说笑了,这鸟儿哪懂思乡之情?何况还住在这么个赤金打造的鸟笼,每日吃着精细的饲料,别的鸟儿怕是都羡慕它吧。”
月儿轻轻一笑,“你不知,这鸟儿是极重感情的,也是喜爱自由的,就算是金笼玉笼,对它而言,都只不过是一座阻碍它自由的牢笼罢了。”
碧桃和染秋闻言,面色浮上一阵忧伤,转眼向月儿看去,“王妃,你是不是想家了?”
月儿怔愣了一瞬,不禁想着:家?自从燕婆婆死后,自己就没有家了。如此想着,心中涌起一股悲凉。
染秋见状,忙作势轻打了一下碧桃,斥道:“瞎说什么?这里不就是王妃的家。”
碧桃恍然,连忙说着:“对对,这里就是王妃的家,王妃不必伤怀。”
月儿轻笑一声,“无妨。”转眸看了眼金笼中的鸟儿,抬手轻轻打开了鸟笼上精巧的小门,鸟儿转头四周张望了一阵,忽的一扭身钻出了笼子,朝着碧空中展翅飞去。疏忽间,就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空中。
月儿望着鸟儿消失的方向,眼中露出一丝道不明的情绪,默默立在屋前。
不远处的屋檐下,一个修长的身影立于廊下,眸中光影忽明忽暗。
夕阳的余晖洒进院落,染上一层薄金,也将他笼罩其中,却驱不散他周身散发的寒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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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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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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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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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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