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自楚皇登基以来,不敢有一日懈怠,先帝立下的十日一朝会,被楚皇陛下改为一日一次,每日卯时早朝,若无大事与众臣商议,辰时前即可结束朝会,众皇子只得卯时前便在殿前等待,已出宫建府的皇子更是要在寅时入宫。
此时,我们的九皇子姜玄逸身着厚厚的裘衣,怀中揣着暖炉,靠在殿前的柱子上小憩,还好,此时诸御史还在上朝会,不然肯定会站出来弹劾我们的九皇子殿下殿前失仪,至于其他皇子和众学士的看法,根本不重要。
天刚蒙蒙亮,楚皇下了朝会带着诸位重臣向勤政殿走来,他们也是今天这场考核的考官,而姜玄逸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摇摇晃晃。
“陛下驾到。”李贤高声道。
“儿臣(微臣)参见父皇(陛下)。”众皇子与众学士齐声道。
姜玄逸也早在“陛下驾到”的高喊中醒来,此时随众人一同跪倒在地迎接楚皇。
“免礼吧。”楚皇未做停留,径直走入勤政殿,诸皇子与大臣也随后进入。
楚皇扫视了一下在场十一位皇子,十二和十三皇子年纪尚幼,未被召见。
其中有大半都显得很是陌生,楚皇终日操劳国家大事,除了太子和二皇子、六皇子这三位颇受楚皇器重的皇子能经常受到召见,其他皇子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大都是匆匆一面便了事。
看着面前站着的几位面庞稚嫩的皇子,楚皇本想训诫一番,但作为一个父亲的愧疚终究还是没让他说出来。
楚皇沉思了片刻,便颁布了本次的考题。
以匈奴南下为题,多年来,匈奴屡屡犯我边境,欺我朝军民不通匈奴地理,屡次反击均被匈奴逃脱,希望众皇子们可针对此事,提出自己的见解,以何为战?
见到题目,诸位皇子都有些不知如何下手,虽然众皇子也通兵法,但都未带过兵,也从未去过战场,暂且只能以古法代之。
唯有姜玄逸,知道前世古代有一个叫霍去病的猛人,把匈奴人撵得到处跑,而他所采取的策略便是闪电战,采用精锐士兵长途奔袭,大迂回穿插,利用匈奴降兵降将为向导,实施斩首行动,其实也算是古代版的特种作战了。
姜玄逸虽然知道怎么打匈奴人,但他志不在此,不想让自己进入楚皇的视线,于是提笔在纸上写下“文化同化”四个大字便放下笔来闭目养神。
殊不知自己的做法已经引来楚皇和朝臣们的注意,在他们看来这位皇子似乎有些特立独行,穿着厚厚的不说,怀里还抱着暖炉,刚才在外面靠着柱子睡觉的似乎也是他吧。
暂且不理会众皇子们奋笔疾书,楚皇与诸位大臣回到正殿商议朝政,而姜玄逸也趁此机会趴在案上补个觉。众位大学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摇摇头失笑后不再多说什么。
因为这位九皇子几乎不可能继承大统,所以,对他们这些还年幼的皇子的要求远不如对已成年的皇子要求这么严格,这些皇子以后能做个逍遥王爷就谢天谢地了。
大概两个时辰后,日上正午,姜玄逸早在一个时辰前便被饿醒,早上赖了太久,起来后没有来得及吃些东西,匆忙拿些糕点赶了过来,刚才偷摸吃了一些,勉强压过一些饥饿感,此时满脑子都是回寝宫用膳。
终于,楚皇姜文澜带着诸位臣工来到偏殿,众位皇子也早已写完了文章,等待着父皇点评。
楚皇接过李贤呈上来的众皇子试卷,一一看来,无甚满意,其实楚皇也清楚,这个问题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根本在于我朝国力不足,支撑不起与匈奴的大规模作战,若强行进攻,只会拖垮刚刚稳定下来的国朝。
此次考校也只是想要看看众皇子有没有思考过此等国家大事,好从中看看究竟谁有潜力成为帝国接班人。
在楚皇看来,只有太子玄历,次子襄王玄信,六子景王玄林的答案让其较为满意,太子自有自己和诸位重臣时时教导,次子则是天赋异禀,天生便有帝王之气,至于六子则是楚皇最喜欢的皇子,因其从小便在文坛中富有盛名,亦是受到朝中诸多大儒朝臣的喜爱。
至于其他尚未成年的皇子,基本上不在楚皇的考虑之中,因为他清楚自己或许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教导一个年幼的皇子成才了,更何况,朝中重臣基本都有自己支持的皇子,至于那些中立派想必也不会去支持一个年幼的皇子。
这时,楚皇突然想起那个不把他放在眼中的九子玄逸,其他儿子都对他这位皇帝父亲无比尊重且畏惧,唯有这个儿子似乎并没有把他这位父亲放在眼中,就连皇帝的身份屁股也不在他的眼中,这引起了自己的兴趣,索性看看他的回答吧。
楚皇拿起玄逸的答卷,还未细看就有些恼怒,其他皇子不管答案如何,皆是洋洋洒洒一大篇文章,哪知这个逆子竟然只写了四个字,这把他这位父亲,这个皇帝置于何地。
就在楚皇即将发作训斥出声,眼中已经看清了玄逸的那四个字,突然像是一盆凉水浇到头上一样,楚皇瞬间冷静了下来,这四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劈在了他的心上,这不仅是他,也是数百年来,数个朝代的皇帝和无数臣工都没有考虑过的事情。
此时,一直在关注着楚皇脸色的众臣工突然发现楚皇的目光开始变得呆滞,似乎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众臣面面相觑,也想知道楚皇看到了什么如此震惊。
尚书令邱于阳作为百官之首,此时进身道:“启奏陛下,众皇子今日考校,可有陛下心宜文章与我等分享。”
楚皇从思绪中醒过来,此时面带复杂的将手中的答卷递给李贤。
“给诸位爱卿看看吧。”
李贤把玄逸的答卷先是交到了尚书令邱于阳的手中,邱相看过后亦是面露沉思,然后递给了中书令董仲书,侍中吴恩宪,然后是其他朝中重臣。
众臣看过之后皆是面露沉思,底下诸皇子看到父皇和诸位大臣的样子也想到了什么,看样子是哪位皇子的见解吸引到了他们,对自己较为自信的太子和二皇子皆是面露得色,都以为是自己的文章引起了父皇和众臣的沉思,六皇子对比却并不在意,玄林虽多有才名,但朝中上下皆知这位皇子寄情于诗词歌赋,对这皇位似是不感兴趣。
而其他对自己没啥自信的皇子则面露忧色,看来,这一次考校又输了一步,正在想办法如何弥补此时。挽回他们在父皇和诸位大臣心中的印象。
唯有玄逸此时面露不耐烦之色,“怎么还不结束,我的五脏庙已经等不及了。”
“皇儿们暂且退下吧。”楚皇挥手道。
“儿臣告退。”不用说,此时声音最响的非我们的九皇子玄逸殿下了。
肚子饿极了的姜玄逸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连躬身后退出殿的礼仪都不知道忘到哪里去了,转身直接跑了出去。
左都御史汪直刚想开口弹劾九皇子君前失仪,抬头看见楚皇看着九皇子的背影摇头失笑的样子,汪大人瞬间把要弹劾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待到诸位皇子都离开大殿,楚皇沉思了片刻,道:“诸位爱卿都看到了吧,谈谈你们的想法。”
众大臣面面相觑,尚书令邱于阳率先站了出来,“启奏陛下,我中原王朝千年以来,皆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对这些游牧势力大多采用和亲、安抚,即便是作战也大多是被动反击,前朝孝宗皇帝,曾派大将军江青率三十万兵马,兵分三路攻入漠北,此战虽声势浩大,却未建其功,大军攻入漠北后根本找不到匈奴的主力所在,最后因战线过长,不得不退兵,此战也是耗资靡费,前朝后期国力渐衰,未尝没有此战之因,我朝自建国以来,从未主动对匈奴用兵,沿用前朝之策,可守成,却不能建功,而这“文化同化”的想法在老臣看来可以以最小的代价撬动匈奴国体,不失为一个可行之策。”
“臣等附议。”
“具体该如何做呢?尔等也知,匈奴人对我中原王朝提防甚密,大军派出的斥候要么迷失方向,失落其中,要么被匈奴人抓住,能回朝者寥寥无几,也正因此,我中原王朝多年来甚至都无法弄清漠南王庭的地形,以至于我大军屡屡战败,无反攻之力。”
“启奏陛下,我等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可行之策,这篇文章……呃,这篇文章是哪位皇子所写,想必已经有成熟的想法了吧。”中书令董仲书躬身道。
楚皇顿时茅塞顿开,是啊,既然他能提出来,想必是已经想出来行之有效的办法,不若找他去询问一番,看来,朕还是小看了朕的这位皇儿了。
“陛下,已经午时了。”李贤在楚皇耳边小声提醒道。
“众爱卿回去之后当慎重考虑此事。”楚皇也从沉思中反应过来,今天为了考校诸皇子,把朝廷诸位重臣都叫过来监考,除了老九这四个字,也就玄林的“日拱一卒”策略较为新奇,让人眼前一亮,但此法周期太长,耗费太高,这“文化同化”策略虽同样耗时甚长,但代价似乎颇低,所以看起来更胜一筹。
“臣等遵旨。”
“退下吧。”
“臣等告退。”众臣子躬身后退出殿,当然,并不是回家,诸位臣工都要回去坐班了,这每天大大小小的国朝之事都由这些人来处理,得赶紧回去才行。
至于陛下交代的事情也是要好好想想,这可关系到国朝大计,若真能在我朝解决匈奴问题,那我等必将名留青史了。
“李贤,这玄逸所居何处?”
“回陛下,在文渊阁。”李贤躬身回道。
“摆驾文渊阁。”
“遵旨。”
姜玄逸的文渊阁地处皇宫外廷,楚国祖制,未成年的皇子三岁后必须离开母妃身边独自居住,除特定时间可以去内廷向母妃请安,以及皇帝召见,其他时间生活和学习都要待在外廷。
说起来,本朝的皇宫并不大,太祖皇帝于乱世中建立起了楚国,在建造皇宫之时,一是当时天下还处于乱世,民不聊生,朝廷也没有太多资财用以建造皇宫。二是太祖皇帝考虑到后世皇帝和臣工的时间不能浪费在走路上面,于是,经匠人设计,整座皇宫的建筑都较为紧凑,除内廷是皇帝与诸多后妃休息的地方,外廷就是朝廷各部所在之地了。
而文渊阁就在外廷专门用来给未成年皇子居住的地方,当然其他还未出宫建府的皇子们也都住在这了。
不大一会儿,楚皇便来到了文渊阁前,因为皇子的住所只有皇子自己和九个内卫共同居住,所以占地较小,只有亩许之地,因为是在这皇宫大内,也没有人值守。
早在楚皇到此处之前,就已经有小太监过来通知九皇子玄逸迎接皇驾,可是楚皇已经来到文渊阁前也没见到玄逸的人在哪里,此时,小太监已经面色苍白,双腿颤抖,快要站不稳了。
小太监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九皇子在哪里,别的皇子的寝宫也过去询问了,现在也不是皇子去向母妃请安的时间,可九皇子就是找不到了,连九皇子的内卫都见不到一个,看到楚皇已经面带怒色,此刻已经吓得要晕倒了。
“你们还不快去找。”李贤向身后几个小太监尖声道。m.χIùmЬ.CǒM
“别抢,别抢,给我留一口。”就在太监们四散开来去找九皇子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不正是九皇子的声音吗?
楚皇转身看去,他的好儿子姜玄逸正根几个内卫闹在一起,似乎再抢些什么吃食?
此时,玄逸也看到了楚皇正站在自己的寝宫前,不由得愣住了,身边的内卫早已跪下迎接皇驾。
“殿下,殿下,快跪下。”侍卫长项青一边拉着玄逸的衣角一边小声说道。
“哼,身为皇子,大庭广众之下打打闹闹,成何体统,给我滚进来。”楚皇甩手道,转身进了文渊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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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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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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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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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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