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自然是租来的，车上拉着满满三筐鱼，正是今天的收获。
进了划价处，书记员头也不抬的问：
“哪个公社的？”
“石圪节？”
书记员抬头看向李耀，皱了皱眉道：“石圪节不是上午来过了吗？”
李耀耸了耸肩，面色自然的道：
“老头送鸡蛋，我是送鱼。”
书记员微微点头，没错，他认得石圪节那老头，确实是卖了鸡蛋的。
“你送来多少鱼？”
“190条。”
“这么多？”
书记员惊讶的朝着驴车上看了看，说道：
“死的活的？”
“当然是活的？”
“我可给你说，死的不要，你去冷库那边吧。”
书记员给李耀开了个条子，李耀又赶着驴车去了肉联厂另一头，这边建了个冷库，也有些村民在排着队。
有的村民背着半扇猪肉，有的则是一只宰好的羊，基本都是村里宰了牲畜之后，给村民分完，剩下的拿来换钱的。m.xiumb.com
到了李耀，书记员淡淡的道：
“你这鱼是从村里拉过来的？”
“对。”
“那你拉回去吧。”
书记员摆了摆手，就要让下一个人过来。
“等一下。”
李耀拦住他，奇怪的问道：“为什么让我回去？”
书记员没好气的道：
“你从村里那么远的路拉过来，鱼都死了，我们不收死鱼！”
李耀差点气笑了。
这书记员是聋了吗，那框子里的鱼还扑腾着呢。
没办法，人家这上班的就是牛，李耀不想跟他争论，只能退一步道：
“那您把活的收了成吗？”
书记员觉得李耀的话没毛病，朝着身后两个小伙子喊道：
“来，小李小赵，收一下鱼，活的称重入库，死了不收。”
“行！”
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驴车上的三个大竹筐卸了下来。
里面的鱼受了惊吓，当即就有几条蹦了出来。
“哟？这鱼真的活着呢？”
两个年轻人有些傻眼，他们刚刚可是也听到了的，这鱼是从石圪节运过来的，驴车也得走大半天的时间，这鱼待在竹筐里，居然没死？
书记员也看着在地上活蹦乱跳的大鲤鱼，十分诧异。
“你们这鱼怎么养的，脱了水还能活？”
李耀淡淡一笑。
“没办法，养得好，生命力太强。”
...
半小时后，李耀拿着376块钱走了出来，比起昨天在鸽子市卖少了一大截。
不过也没办法，送到这儿就是这个价。
低是低了些，但是好在这里可以不管多少，照单全收，而且会给附带190斤的肉票。
将这些肉票拿到鸽子市换成钱，也有七八十，加起来的话，倒是跟在鸽子市卖，价钱差不多。
李耀找了个茶摊，一边喝茶一边思索着。
来这儿卖鱼的话，是个可行的办法，但是距离太远了，他没办法每天都亲自过来，得想法找个人来替他送才行。
而且从城里过来这里的话，路途确实远，那就得专门定制个水箱才行。
这事儿细想起来，还是挺麻烦的。
果然，没有一分钱是好挣的...
李耀正思索间。
“李耀兄弟？”
李耀猛地一回头。
“图耳巴？”
面前的正是他昨天在鸽子市卖鱼的时候，遇见的蒙古大汉图耳巴。
说起来，现在的人口流动规模很小，他在四九城待了不少时日，这图耳巴还是见到的第一个外族人。
“图耳巴，你怎么在这儿？”
李耀问道。
图耳巴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的肉联厂。
“这事儿啊，说来话长。”
李耀又要了一壶茶，让图耳巴坐下，喝杯茶解渴。
图耳巴看着似乎也挺苦闷，两杯茶下肚，长叹了口气，拉开了话匣子。
“李耀兄弟，你也看得出来，我们是牧民，放羊养马，在草原上倒也快活。”
李耀点点头，他又何曾没有想过去草原上骑马驰骋，那种快意潇洒，每个男人都向往。
图耳巴继续道：
“不过这两年草场退化，现在已经有些负担不了那么多的牲口，我这次下来，就是想给牧民们找个路子，卖掉一些牲口。”
李耀有些奇怪。
“卖牲口为啥要跑这么远，当地不能卖吗？”
“能是能。”
图耳巴道：
“不过在当地卖，换的是工分儿，弄不来钱。”
李耀恍然。
是了，现在大多的现金交易，都是发生在城市里，农村是几乎没有现金流动的，就算是有，也是在村委或者队委，集体采购。
“那你们来卖羊，经过当地同意了吗？”
“我们旗里管的宽松，我问过，人家说这是我们自己养的羊，想卖到哪儿就卖到哪儿，他们不管。”
李耀微微点头，又问道：
“那你来肉联厂，问了吗？”
“问过了，人家不收。”
“为什么？”
“说我没有介绍信。”
李耀噗嗤一声，茶都喷出来了。
原来图耳巴遇到的问题，跟他一样。
看到李耀笑成这样，图耳巴奇怪的道：
“李耀兄弟，你笑什么？”
李耀强忍着笑意，将上午自己怎么白瞎了两块钱，又怎么卖了鱼的事儿讲给了图耳巴，图耳巴这才恍然大悟。
“你是说，随便胡诌一个村子就行？”
李耀摇头否认。
“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领悟的，而且，你这打扮，一看就是外族人，哪怕挂靠一个村子，人家怕是也不相信。”
图耳巴挠了挠头。
“那怎么办？”
“很简单，你随便找个本地人，或者就那些排队进去卖牲口的村民，让他们帮你顺便卖了，随便给上几毛钱就行。”
“原来还可以这样！”
图耳巴恍然大悟，对着李耀连连感激。
“李耀兄弟，真是太感谢你了。”
图耳巴又摸出一把铜匕首，双手递了上去。
“李耀兄弟，这个送给你。”
李耀连连摆手。
昨天图耳巴给他的那个狼牙挂饰，李耀回去仔细看过，放在后世，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珍品，放拍卖会上，十几万打底。
自己已经拿了一件了，实在不好意思再要第二件。
“李耀兄弟，这是我们朋友的见证！”
李耀坚持不收，图耳巴只好先放下，又拿起茶碗，十分豪迈的道：
“李耀兄弟，我敬你一杯！”
李耀差点没忍住笑，也拿起茶碗跟他碰了一下。
“李耀兄弟，看你之前愁眉苦脸的，你在烦恼什么？”
图耳巴问道。
李耀把鱼的事儿一说，图耳巴哈哈大笑。
“李耀兄弟，这事儿，我有办法！”
“哦？”
李耀眼睛一亮，这图耳巴居然有办法运鱼。
图耳巴道：
“李耀兄弟，在我们草原上，有时候很难找到水，所以我们经常要运水，而且量很大，你知道我们用什么来运吗？”
李耀摇头。
“我们用皮桶。”
图耳巴说道。
李耀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词，经过图耳巴解释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原来皮桶，就是类似于洗澡桶那样的大桶，然后用牲口的整块皮包起来，这样就能够尽量减少水的流失，长距离运输。
这种方法很实用，但是李耀却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之前他想的是找些铁皮焊接起一个放鱼的容器来，但是铁很不好找，轧钢厂就有，但是想买一些，要走很麻烦的手续，就算是杨厂长，都没有权限直接卖给个人。
图耳巴这么一提醒，李耀倒是豁然开朗，就算弄不来铁皮，也有办法，将木桶做一个密封处理也是一样的。
四合院就有那种大型的洗澡桶，放上水，暂时存放一百来条鱼没有丝毫问题，再找个窝脖送过来，二十公里，小半天就能到。
李耀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可行。
“图耳巴兄弟。”
李耀笑道：“谢了，等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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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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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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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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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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