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明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今晚苏齐失眠了,辗转反侧一晚上都无法入睡,满脑子都是对明日结果的猜测。
睁着眼睛直到天亮,于是顶着个熊猫眼起床洗漱、吃早饭,随后就来到会所大厅等候消息。
来到大厅才发现,几乎一大半的考生都如他一样顶着个黑眼圈枯坐。
这让他瞬间感觉亲切起来,就差人手一根竹子打招呼了。
苏齐找了个空位坐下来,随后张敞也走了过来,不用说,这厮也是熊猫眼。wWW.ΧìǔΜЬ.CǒΜ
大厅里虽然座无虚席,但非常安静,不说落针可闻,也差不了多少。
众人或翘首以盼,或皱眉深思,都在等着喜差的到来,至于喜差会不会报到自己,那只能靠运气了。
听说,喜差报喜的仪式也是分等级的,等级最高,排场最大的,当然要属第一名的解元,一整条街的仪仗队,沿街敲锣打鼓直至登门报捷。
而普通举人,就没有这样的待遇了,一个喜差,一份挂炮了事。
但仅仅如此简单的捷报,也是千万考生望眼欲穿,而不得的。
除了仪式,中了举人的名称上也大有不同。
第一名的案首叫解元,第二名叫亚元,第三、四、五名为经魁,第六名为亚魁,其余的都统称为举人,再无别的称呼。
日头高升,远处隐隐传来挂炮的声音,考生们立刻激动起来,忙催促着伙计将会所的门窗都打开来,好恭迎仪仗队入门。
除了会所,四周围的客栈,民宿也都洞门大开,盼着能有借助的考生喜得捷报,好顺势讨个喜钱。
为了缓解紧张情绪,苏齐颤着手倒了杯茶水来压压惊。
刚将杯子端到嘴边,就听门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他忙放下水杯伸长脖子朝外看。
只见一匹棕色骏马飞奔而来,马脖子上套着大红的绸锣。
报喜差来了!
众人心里欢喜,纷纷猜测是不是自己得中了?
谁知那马直接越过会所,停在了不远处的客栈。
悬着的心,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还来不及捡起来揉一揉,就听到客栈门口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不用猜,定是有人得中了,不过跟自己没关系。
时间还早,不着急,慢慢等。
乡试的报喜,是从孙山开始往前倒着报的,也就是说,第一名解元还排到了最后,所以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
众人自我安慰着,接下来就看到一匹又一匹的俊马从门前跑过,没有一匹为这里停留。
说不急的人,也渐渐不安起来:莫非这次要落榜?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吁”的一声,一匹高头大马停了下来。
有喜差跑进来高声喊道:“捷报朱金老爷高中举人第六十八名。”紧接着鞭炮声响起……
可谁知,喜差等了半天也无人回应,只得重新再喊了一遍:“恭祝朱金老爷高中!”
这时,人群中跑出一白头老翁,他拍着双手蹦来蹦去大笑着:“是我,我中状元了,我中状元了!”
喜差听他这么讲,忙纠正道:“朱老爷,您中的是举人,不是状元。”
但那老翁仿佛没听到似的,依然高呼自己中了状元,随后还披头散发,跑去街上大喊大叫。
见此状况,喜差尴尬地站在原地,按理说喜差来报喜,得中的举人是要付喜钱的,但如今正主都疯了,这喜钱该怎么办?
最后还是会所的管事看不过去,掏出了几百文钱打发了喜差,嘴里还连连叹气。
苏齐摇头,又疯了一个。
此情此景,让他不免想起一名叫范进的任兄。
此兄也是乍闻中举后发了疯,自此与科举绝缘。
漫漫科举路,其中的血泪真是令人心酸。
感慨归感慨,等还是要等的。
不多时,又等到了几位喜差过来报喜,这会没人再疯了,大家都喜气洋洋恭贺中举的人,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有人来给自己报喜,苏齐不免忐忑起来:莫非自己没中,或者是中了副榜?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越等越焦躁:是生是死赶紧给句话吧,再如此下去,只怕自己也要疯了。
就在这时,忽有一马从天而降,哦不,是从远处跑来一匹马停在了会所门口。
喜差似比苏齐还着急,还未从马上下来,就高声朝里喊道:“恭喜苏齐老爷高中举人第六名亚魁!”
哐,苏齐心一颤,手里的茶杯掉在了桌上,接着滚到了地上,碎成了几片。
他此刻很激动,以至于脑子一片空白,就这么傻愣愣地坐着一点反应都没有。
张敞见状吓了一跳,忙起身去给人捶背捏脖子,他听说过苏齐的过往,曾因屡试不中而犯了疯病。
他就怕这人此时会犯病,于是忙在苏齐耳边喊道:“少彦,少彦快回魂!”
苏齐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立刻起身去同喜差道谢。
张敞松了口气,低头看到桌子底下的碎片,又默默地念了声:“碎碎平安。”
苏齐来到门外,见喜差正挣扎着从马上下来,于是上前帮了一把。
喜差回头瞧见来人,问道:“可是苏齐老爷?”
苏齐从怀里一两银子递了过去,笑着道:“在下正是苏齐,多谢这位差爷前来替我报喜,这是喜钱,还望笑纳。”
喜差接过银子,笑眯了眼:“苏老爷言中了,这些都是小人应该做的。”
听到“苏老爷”三个字,苏齐也跟着笑眯了眼,自己如今是举人了,被叫“老爷”也无可厚非。
送走喜差后,苏齐又接到了会所里其他学子的道喜,虽然每个人表面上一副恭贺的模样,
但眼神中透漏出的羡慕嫉妒恨,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但他不在意这些,得中举人的是自己,受益的也是自己,别人什么心思又与自己何干?
苏齐依然保持着笑容,一一拱手回礼,不就是装么,谁还不会了!
人生四喜,科举高中排第一,此时不乐呵,什么时候乐呵?
整个会所,恐怕也只有一人是真心替苏齐高兴的,那就是张敞。
“少彦得中亚魁,真是可喜可贺,来,让我蹭两下,也好沾沾喜气。”
说着,就伸手搭上苏齐的肩膀,随即一个用力,直接将人拉到了跟前。
苏齐瞪着近在咫尺的脸:“季武兄还请尊重我的性取向,别做出令人终身后悔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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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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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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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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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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