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轲继续:“我们还发现被遗弃的婴儿分为三类:一,生下来就有残疾的;二、女婴,应该是上头孩子较多,不好养活的那种;三、未婚,意外生下的,包括知青。这个孩子明显属于第三种,父母遗传条件好,但自己无法养育或者家庭不允许养育就丢弃或者送人了……”
再接下来,秦霞就把那孩子拘住了听课,学得快就给加课,兆钦和周炳有空也往他脑子里塞东西,塞完了再给点吃的补一补。
同时还给这孩子起了个大名:成杨,“姜成杨”,希望他能长得跟杨树一样笔直强壮、坚韧不拔又郁郁苍苍。
这孩子聪明,吃饱了找个地方睡一觉,睡醒了回家像模像样的要吃的,要不到再出来学东西。
一段时间下来就和小路一起成了几人的好帮手,当然这且是后话。
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是个关于打媳妇的,原来听翠红他们把打媳妇说的稀松平常她还想象不出,今天就亲见了一幕。
那是临邻村一个发烧烧到了高温惊厥的孩子,周岁大小,后脖颈热的烫手,不用体温计,赵琳都能觉出他烧到了四十度以上。
就这样还捂的严严实实,揭开被子时都能看到冒出的白气,更稀奇的是当娘的连孩子什么时候开始发的烧、有没有抽搐过都不知道,当然,当爹的也不知道。用姑姥娘的话说就是一个席上一个苇子上,谁也别说谁。
不,这对爹娘不是,那孩子爹嫌孩子娘不称职,一声暴喝,“咣”一巴掌就甩到了他媳妇脸上去,比自己扇那个齐地墒沟时用力精准多了,女人的脸眼可见的红肿。
赵琳被这现场示范惊的差点没把砂轮片划到自己手上,然后她就发现美华和翠红都比她淡定,一个认真按压孩子的人中,一个洗了凉毛巾给孩子降温。
女人竟然不哭不闹也不伸手去摸,而是“哦哦”应和了小跑着去接翠红手里的盆,却是须臾间又失手将其打翻,然后又挨了一拳。
简直——
明戈两个今天回来的早,回来时拎了半袋子青玉米棒子,说是去向阳大队时帮人家打死了两头祸祸庄稼的野猪,人家热情留人吃肉,他们没留,要了这些被野猪祸害了的青棒子。
野猪凶蛮又糟蹋东西,一窝子野猪一夜的功夫就能祸害上百亩的玉米地,民兵队组织人手围捕,但苦于工具不良,能抓到的时候极少,大多就是驱赶了事。
七个人围着树墩子啃棒子,边啃边听赵琳讲故事,六个人坐着,秦霞站着,大概是觉得这样更适合表演:“他们那里有野猪?”,半声惊问,棒子从嘴边抽离再扬起,跟武生举起了枪似的,还两眼放光。这样子,分明不是疑问而是遗憾,遗憾这里没有,遗憾吃不上野猪肉。
“那拳头,”赵琳笑过了继续,握握明戈的手再看看六哥的手,摇头,“你俩都不行,别看会打架,拳打镇关西看过?对,就是那样子的拳头,黝黑发亮、关节粗大、满手硬茧,铁蒲扇似的,简直了!最可气的是那女人竟然就着墙根蹲下,还用胳膊抱住头,看的我眼疼!什么人啊都是,孩子还抽抽着呢,两口子竟然打起架来,而且还配合的十分默契!”
“妹妹,你描述的那不是拳头,是抓钩!”六哥忍笑敲人,“抡锄头拿镐头的人,手还能成了艺术品?以为都跟咱家明戈兄似的用酒精泡手?”
“用酒精泡手会脱皮,明戈是被我给涂了三层面脂。六哥,我再给你一些啊,李大哥你们要不要?”
六哥再敲人,李大哥表示没听见,然后一致把头拧转一百八十度,他们终于明白了明戈兄这舞刀弄枪的手是如何保养成这般模样的了。m.xiumb.com
只是,三层面脂,你浪不浪费?
不是,是明戈兄如何能忍?
“明戈兄硬汉柔情,”兆钦又打趣人,半路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笑,呵,还真是柔情的可以!“所以才会有那关于山鬼的传说。”他转换话题,觉得艺术来源于生活。
“什么山鬼?”热衷表演的人又忘了手里的棒子。
“回头让小周炳给你讲,”打断她的好奇,赵琳继续忿忿,“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一听说要收钱,那两口子立刻结成了统一战线同仇敌忾了起来,男的不傻了,女的也不哑巴了,条理清晰的跟我一通理论,最后做出的结论是:针打了就打了,药不用吃了!一岁的孩子,高烧四十度,肺部有沉音,我简直,我也想揍人,难怪林姨说基础医疗宣传责任重大!”
“孟庆辉就是在那两口子跟我理论的时候来的,还挺有派头,三两句把人给打发了,我都怀疑他是专门挑的你们不在的时间。让我到外村,他什么老舅家出诊,说是风瘫,装模作样的,还什么诊费亏不了,他老舅那里产棉花……眼老是往我手表上瞄,真想拿金针戳瞎他的眼……”
“那琳姐你还听他瞎白话,要不是我把你叫出来你还打算忍多久?”秦霞再插话。
手表?明戈和陆轲眯了眼对视。
“……他走后我问了美华一些他们家的事,美华很厌恶他,也害怕他,原来孟会计跟他不和是真的,孟庆辉爹娘死的早,他从小跟着他爷爷长大,买媳妇的钱是两个叔叔给凑的——”
“买的?”陆轲皱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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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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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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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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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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