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栗从一处蔓延至全身,赵琳不知道自己答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应的,只觉烛火摇曳间满是王明戈的味道和王明戈的声音。
不知道多久过去她只剩了抬起胳膊、摸出药的气力,用自己都想象不出的语调求人,“药,帮我抹上……”跟着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玄月如钩羞的去了帘后。
星子闪烁也似在躲躲藏藏。
王明戈给人清洗干净又抹了药就将人揽了怀里,却是每隔半小时都睁开眼看一看再摸一摸。
地委招待所里,李钧和陆轲住了一间,两张床,左边头枕胳膊的躺了陆轲,右边头枕胳膊的躺了李钧。
关了灯,两人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小声说话,说了一会儿后又同时住了声,沉默,沉默了有十几分钟李钧才又低低开口:“六哥,你一定会遇上一个与你倾心相爱的女子……”
“呵呵……李钧,你不懂,遇不上的,不想遇上……只要看见她开心我就开心,只要看见她欢喜我就欢喜。”陆轲轻笑一声抽出胳膊翻了个身才应。
“六哥你这样……”李钧想说你这样会让她不安,到口的话拐了个弯儿却又换成了:“这样对你自己不公平。”
陆轲却像是明白他的意思,笑的自然,“没什么不公平的,看她幸福我甘之如饴,很久之前我就把这个当成了我的责任……我和明戈一同长大,一同上学,一同训练,我了解他胜过了解我自己,别人喜欢一个人是用心,他王明戈不仅用心还用命,没了琳琳他活不成,我大概还能,所以他强过我……明戈是我兄弟,我不能没有这个兄弟。”
李钧为这话震动,更被他感动,王明戈是用心用命的在爱一个人,陆轲则是用大爱和成全在爱两个人。他不掩藏自己的心迹,甚至时不时地还要刺激上人两句,但他干净磊落,“六哥,你真了不起!”
“当舅兄,挺好。”他又补充。
“是,挺好!”陆轲笑起来,“那混蛋,我以后可以随时收拾!我吃他的,喝他的,让他的儿女给我养老!”
李钧也跟着笑,往上坐了坐想要转移话题:“六哥,若是,若是哪一天可以,咱们一起去读书怎么样?”
“读书?好啊!我也想读书!”陆轲也坐起来,透过窗帘的缝隙去寻找那枚躲躲藏藏的月亮,“我学习挺好的,真的!不过还是琳琳学习最好,画画好,唱歌好,医术也好……”
这是又回到了赵琳身上?还真是个执拗的。
李钧也真是佩服他。
随时会被收拾的混蛋在醒到第十次后决定不再睡了,够数了。
“媳妇醒了?”
能不醒吗?都被这样了要还不醒岂不是成了木头人!
赵琳想动动胳膊动动腿将人给翻下去,却不料更给了人可乘之机。
“媳妇,你配的药效果很好,三个小时就见效了……”充满了晨起精力的人趴在她耳边明明说的是有关药物的话,却让赵琳感觉热度从头发丝直接蔓延到了脚指甲。
三个小时?还带观察实验的吗?
“你没睡?”赵琳想咬人。
“睡了……半个小时观察一次……有次我受伤你不就是半个小时观察一次?”
那,那能一样吗?!
“好琳琳……媳妇,你说的,让我怎样都可以……媳妇……”
“怎样?”赵琳觉得大脑充血,就知道这混蛋挖了坑!
又气又恼的人撩起腿要踹人,却正好踹进对方手里。
对方很满意。
丢盔弃甲又举手投降的人哪还有本事去管自己的身体。
身体很诚实,喜欢人家,就跟人家跑了。
“明戈,不闹了,来人了……”
“就闹一次……”
你还想闹几次?
……
“现在五点,你再睡两个小时……”说话算话的人闹过一次就鸣金收了兵。
“定闹钟——”迷迷糊糊的人还没忘叮嘱正事。
七点的闹钟响了许久,赵琳才极不情愿地翻了个身,看着穿戴整齐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人就开始磨牙,随即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脚去踹他。这就是昨晚让自己拿出来还不让自己看的衣服?
脚被人抓住,王明戈倾身向前,笑的不怀好意,“不想起?”
不想?想?想还是不想?
好像怎么都不对,赵琳害怕再掉进坑里去,寻思间开始挣脱。
“好媳妇,晚上再闹……”
谁跟你晚上再闹!赵琳又伸出另一只脚去踹他。m.xiumb.com
另一只脚也被人抓住,随即两条腿被转移到一只手里,另一手从被子下伸进去,人就被挖了出来,挖了出来……
就跟前阵子在南河套里挖红薯似的。
也不一样,红薯身上还覆了一层土,覆了一层土都被羞成了红颜。
自己呢,自己连层土都没有。
赵琳想把脸藏到衣服里。
自己没穿,他穿了。
“别动,我给你穿衣服……”
赵琳没动,不敢动,也不敢睁眼。
怎么睁眼,天底下就没有先穿袜子的好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穿严实了,敢睁眼了,入目是一条大红色的半臂长裙,半拃宽的腰带在侧面打出了个漂亮的玫瑰花结,丝绸的面料,适宜的剪裁。
这衣服?
“你找了鲍家的师傅?”
“妈找的,在家穿,出门再换,”这话说出他就觉得心疼,抱着人轻轻地哄:“等回去,咱们补一场正经的婚礼,祖父、爸妈、琢哥……所有人都参加。”
“能嫁给你,没有婚礼我也愿意。”
镜前坐下,乌发垂至半腰,犹记得少时读到“侬既剪云鬟,郎亦分丝发。觅向无人处,绾作同心结”时两人相视偷笑的样子。家人都说他们人小鬼大,父母还好,顺其自然,兄长却是对他严防死守,防守的办法就是做数学题,做出一道再来一道,做不出就去月亮底下站着,自己就偷偷溜出陪他一起站,却是站着站着就更加防不住了……
想起这些赵琳就笑,“哥哥回来,看咱们结婚了会不会还罚你做数学题?”
“到时他就当舅舅了,舅舅带外甥做数学题更合适。”王明戈把人牵起来去厨房,去厨房能做什么?只能是面条荷包蛋。
说起来也很久没吃这个了,想念荷包蛋的味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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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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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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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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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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