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先谢谢你们,不管咋说,俺家大贵的事都多亏你们了……
婶子啥都不求,只求弄明白真相,知道因知道果,姑说的对,日子往前看……
顾好家,顾好孩子,等再见他的时候,俺样样整整地说没白比他多活这些年!”
陆轲和王明戈对视一眼,还是陆轲开口:“婶子了不起,说的对,做的也对,我们一定会将真相还原,也会照顾好您和两个孩子的生活。
前面就是地委了,张专员会告诉您一些大贵叔的事情,您做好思想准备了?”
“做好了!”大贵婶子答得郑重。
“好,那咱们进去。”
说是地委大院,实际上是大楼后头一个特殊的院落,过正门不入,拐进一个胡同,里面的人跟长了透视眼似的,车子响了一声,两扇大铁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汽车开了进去。
大贵婶子只看见一个花坛,两棵松树,还有一个朝他们敬礼的人。
大贵婶子紧张,王明戈和陆轲只点了个头。
将田大贵的事情摊放到他家属跟前不难,难的是他们不知道该还怎样张口:二十年的隐瞒,两年半的故去,被信任之人的欺骗,娘三个生活的艰辛……
自己想想都觉得心痛,更何况是他的家属
昨天上山时,面对小路好几次眼巴巴的眼神,两人都暗自攥拳头。
但这事,两人不能在家里说,带她来见张叔的事也不能提前说,说的早了,发酵的时间就长,一长,身体就怕会承受不住。
张叔自然也是提前预热了的,盯着手里的档案琢磨良久,才想好怎么与他的家属说这件事。
也亏得他是自请降级调来的空降兵,有陆家老大的支持,才能越级又跨线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到了有关田大贵的所有资料,但能说给他媳妇听的却只有模棱两可的一条:
田大贵,男,孤儿,五零年被组织安排在这里执行任务,七零年六月因病去世,时年46岁。
46岁?大贵走的时候是48岁!七二年十月!
没错,资料上显示,他46岁时就去世了,资料里附有一份有关他生病治疗及病故的情况说明,
为此,上级组织给你们娘仨,每人每月支付十块钱的抚恤金,孩子们的到成年,你的直到终老……
啊——
便是在外头做足了思想准备,大贵婶子依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她伸出去摸,去抓,抓到手里全是黑暗,墨汁一般,嗓子里一口腥甜,天旋地转。
陆轲和王明戈,一个迅速摁住她的人中,一个把急救药丸塞进她嘴里。
十分钟后,大贵婶子缓缓恢复平静。
明戈和陆轲出去,一左一右的守在了门口。
张叔坐下,慢慢说话:
玉棉地区是被几十年的战火席卷过的地方,区域内大半丘陵,解放之初,依旧有多方残余的黑恶势力盘踞,恶霸、黑道、盲流、匪患甚至特务都有,迷乱复杂。
田大贵是参加过解放这个地区的革命者之一,孤儿,当过和尚,扛过挑子,干过学徒,有手艺,在队伍里的表现也好,灵活又有点功夫,所以被组织选中留在了此地,于暗处配合上级搜集情报,剿灭那些势力。
那年他二十六岁,二十八岁同你结婚,打了申请,经过了组织的同意,为了保密也怕你担心他一直都没说,这期间,他任务完成的出色,还得了多次嘉奖。
本来,任务完成后他是要被调回到明处的,却突然又接到了更加秘密的任务,要论熟悉此地情形的非他莫属,所以他便继续留了下来,随后,直接联络人也换了,换成了胡成亮。
“田大贵与胡成亮成为朋友是哪年?”张叔的语调突然转成了问句。
大贵婶子迷迷糊糊回神:“哪年?有小路那一年吧好像,对,是那一年,小路今年十一岁,那就是,六三年,
孩子满月,他来喝满月酒,大贵说是他新交的朋友……
胡,姓胡的那时候在乡公社啥地方上班,是公家人,
那也不稀罕,他那时天天在外头转悠着箍盆子箍桶锔碗,有时候还干点木匠活,认识的人多,朋友多,啥人都有……
那姓胡的?”
大贵婶子最想知道的,还是她家男人是不是被那姓胡的给祸害了的事。
张叔没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讲:
……再然后,你知道,城里乱,乡下乱,我们的人也连续换了好几拨,布置给田大贵的任务甚至都一度被人遗忘了,遗忘了好几年……www.xiumb.com
胡成亮的工作从乡公社调到了县武装部,他抓住机会,处心积虑,居心叵测地炮制了一处田大贵已死的假象,将田大贵获取的消息中途截留……
“田大贵所执行任务的内容,我不能告诉你,胡成亮所做的事我们也还没有查清楚,但田大贵是他害死的,这一点他已经承认……”
张叔的语调越来越沉重,起身向大贵婶子躬身一礼道:
“田大嫂,我先代表组织为我们的失职向您表达歉意,
现在还有许多细节没有查清,任务内容也需要保密,所以现在无法对他进行追认考评,他的身份也不能对外公布,
委屈您了!请您理解!
将来,要不了多久,我们,一定会还原真相,让田大贵同志死得其所。”
一直等在外头的两人推门进来,并脚,立正,齐齐向她敬了一礼。
大贵婶子起身想拦,突然又觉得这样的礼不能拦,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这么觉得。
擦擦泪,她鞠了一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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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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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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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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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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