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的树枝上挂满了红绫,月光柔和似絮,如一盏天灯悬在暮色中。
月光下,令染一袭红衫,三千青丝宛若绸缎,又彷彿是瀑布一泻千里。
乐声起,小巧玲珑的玉足不停的旋转,舞姿曼妙彷若仙女误闯入凡间,忽的水袖甩将开来,霜腕上的银钏随之振动,清脆悦耳。
红衣如火,衣袂翩翩,令染妖冶得肆意而张扬。
一舞而终,令染以袖遮面看着赵瑀,那双比桃花还媚的眼睛十分勾人心弦。
“妾身之舞,殿下以为如何?”
赵瑀快步走至令染面前,伸手将人拉入怀中,言语中带着欣喜:“翩若惊鸿,宛若游龙,何时准备的这些?”
令染勾着赵瑀的脖子,声音娇软而魅惑:“本该在殿下生辰那日跳给殿下看的,只因期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耽误至今,还请殿下勿要怪罪。”
不知怎得,赵瑀脑海中突然蹦出单褚的身影。
一想到这个男人或许也看过令染跳舞,赵瑀双臂猛然收紧,眸光微沉:“还有谁看过你跳舞?”
感受到腰间的力量,令染愣了愣,旋即抿唇一笑,似江南缠绵的春雨,醉人而煽情:“妾身之舞,只为殿下一人而跳。”
说完,她踮起脚尖,在赵瑀的脸上落下一吻,又快速抽身离开,秋水含烟的眼睛在黑夜中如灿灿星子。
这一吻挑起赵瑀心底最原始的欲望,眸中更是夹着幽幽的暗色:“天色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令染挑了挑眉,笑意晏晏,伸手推了推赵瑀,声音娇柔似水:“殿下,今晚是十五月圆之夜,只怕太子妃还等着您呢,妾身不敢坏了规矩。”
赵瑀眸中有一闪而逝的烦躁,欲要开口说话时,却听怀里的人又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妾身不愿叫殿下为难,今晚妾身已经很满足了。”
见令染如此坚持与推诿,赵瑀只能作罢,只是他离开落梅居后,并未去思懿居而是回了书房安寝。
夜色沉沉,赵瑀躺在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令染月下起舞的绝美身姿,就连鼻尖都缠绕着她身上似有若无的桃花香。
无奈之下,只能拉着白旭去了院内比剑。
思懿居内,从李容离开后,楚青鸾就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在椅子上,面前的美味佳肴早已凉透,而站在一旁的叶氏更是动也不敢动。Χiυmъ.cοΜ
她万万没想到,十五月圆之夜,楚令染居然敢截胡太子妃。
青竹亦是小心翼翼:“主子,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您安寝吧。”
楚青鸾冷笑连连:“安寝?堂堂正妻却被一个姨娘所生的下贱坯子卸下脸面,只怕这会满府的人都在看我笑话吧。”
叶氏大着胆子说:“怎么会,不是说殿下并未歇在落梅居,而是去了书房吗?”
青竹一听,不由得朝着叶氏翻了个白眼,而楚青鸾在听到这句话时,脸色突然骤变,在昏暗的烛光下,愈发严峻和阴沉:“睡在书房和睡在落梅居又有何区别?”
话落,楚青鸾双眸冷冷一眯,杀意迅速在瞳底泛滥开来。
翌日一大早,众人去思懿居请安时,楚青鸾依旧谈笑风生,丝毫未提及昨晚之事,可即便她隐藏的再好,眼下的乌青还是出卖了她。
出了思懿居,梦笙挽着令染闲逛在花园中,想起楚青鸾那股憋屈的模样,忍不住笑:“也亏得青竹的手艺好,否则再好的胭脂水粉,怕也是遮不住她眼下的乌青。”
“你小声些,别叫人听了去。”
梦笙却不以为意:“听去又如何,也不知道叶氏是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哄得太子去她屋里。”
这话倒是点醒了令染,叶氏虽有几分姿色,可在宋氏和苏语凝面前完全不够看,何以失宠这么久后,又让赵瑀朝思暮想起来?
难不成真的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前头绿绮轩的小喜子急匆匆的跑来,脸上还挂着笑,一见梦笙顾不上行礼,欣喜道:“主子,殿下适才派人传话,中午想和您一起用午膳呐,您快些回去准备准备吧。”
“用午膳?”
梦笙脸上溢满嫌弃之色,连忙摆手:“你去回那人,就说我身子不适,吃不下东西就不耽误殿下用膳了。”
小喜子满面诧异,令染却劝她:“听闻将军上午入府了,许是殿下想让你们父女见一见,你还是快些回去准备准备吧。”
梦笙却不依,嫌麻烦道:“父亲见了我少不得要训斥我几句,不去不去。”
似有想起一件事,那眼角眉梢处的笑意,在她明媚脸上渐渐晕染开来:“今日阳光这么好,带上几名侍卫,咱们出去骑马吧。”
令染有些犹豫,倒不是说她不能出去,而是因为她压根不会骑马。
梦笙见她这幅样子,渐渐明白过来,朗声大笑起来:“你该不会是,不会骑马吧?”
令染也被她的笑容感染,眸中满是融融的笑意,随后瞪她一眼:“你出身将门会骑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我还没笑话你不会女红,你这会倒来笑话我不会骑马。”
梦笙笑的眼里蓄着泪花,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一拍胸脯保证道:“没关系,我的马术极好,京内还没有几个人能比的我,我教你,保证你一学就会。”
违拗不过,令染只能应下,回去重新换了一身男装,这才同梦笙一同去了郊外。
赵瑀在郊外有一处马场,素日闲来无事便会带着梦笙来跑几圈,看守马场的人见梦笙来了,并未阻拦。
可他们并未见过令染,又见令染穿着男儿装,以为是京城内的哪家的世家公子,又见二人举止亲昵,有说有笑,吓得管事的赶紧派人去回了赵瑀。
令染战战兢兢地爬上马背,紧紧的抓住缰绳,全身伏在马背上,心中发怵,身上直冒冷汗,生怕从马上摔下来。
梦笙在旁一点点的指导她。
“腿不要夹的太紧。”
“对,要松一些,慢慢来。”
令染很聪明,学东西也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已经能和梦笙小跑几圈。
初秋的天,湛蓝湛蓝澄澈透亮,少了些明丽耀眼,多了几份悠悠缓缓的宁静与淡然。
令染骑在马背上,尽情的呼吸着这自由自在的气息,一阵清风徐徐吹过眉梢,有点凉意,清清爽爽,仿佛心中的负担在这一瞬间通通随风而逝。
梦笙有些看呆了,情不自禁地夸赞道:“染姐姐,你穿男装真好看,比赵瑀还要美上三分。”
几丈开外,被点名的赵瑀此时正跨马看着不远处有说有笑的两个人,他只一眼便认出穿男装的正是楚令染。
随他而来的,还有七王赵珩,他先是看了一眼赵瑀,又瞧着不远处有说有笑的两个人,开着玩笑说:“五哥,我怎么瞧着她们俩才是一对,你倒像是外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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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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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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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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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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