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耳朵不是很好,并没有听见。”令染轻摇手中的扇子,声音慵懒且寡淡。
叶氏被一呛,脸色有些不好看,楚楚可怜道:“是,妾身只是以为馨怡居离姐姐的住处近,故此一问,若是惹了姐姐不高兴,妾身在这给姐姐赔罪。”
令染往椅子上靠了靠,手中素白绣玉兰执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台上的戏曲咿咿呀呀的唱着。
看了叶氏许久,这才啧啧嘴:“前几日府内来了一批戏子,头牌玉娘唱功一绝,就连京内的赛貂蝉也不能比之一二,我还在想是哪位师傅将她调教的这么好,没想到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叶氏饱读诗书,如何听不出令染话中的讥讽之意,脸色瞬间惨白一片不说,连眼眶都有些泛红,当真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令染端起面前的酒盏喝了一口,这几日积攒的怨气终于散了出去,何止一个爽字了得。
一直不说话的苏语凝端起酒杯朝着令染一举,温雅一笑:“原来妹妹也能喝酒?”
女子身体娇贵,素日里为了保养皆是滴酒不沾,即便有个什么宴会啥的,女眷们大都是饮用养心汤。
可令染却觉得女子本就艰难,再被这些条条框框所束缚着,那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酒量不佳,偶尔小酌。”
苏语凝垂眸含笑,柔声说:“难得府中有同道中人,去年春天我亲手酿制了一壶桃花醉,不知妹妹是否得空去我那小酌一杯?”
饭搭子重要,酒搭子更加重要。
立时腹中的酒虫被勾起,令染满口应下,适才说酒量不佳完全就是扯谎,她可是千杯不醉,当初为了喝酒一事,她可没少挨万姨娘的打。
这边两人有说有笑,完全将叶氏晾在了一旁,没多久赵瑀和楚青鸾也来了。
楚青鸾一袭正红色蝶戏水仙裙,外罩一层金色薄纱,宽大的衣摆上绣着紫色彼岸花,额间垂下一枚小小的红宝石,点缀的恰到好处,行走时光彩夺目,珠芒璀璨。
而一旁的赵瑀穿一身天青色长衫,腰束玉带,迎着月光,天青色的长衫如落了一层霜华。
不管是现在身为储君的赵瑀,还是将来登基为帝的赵瑀,能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的,也只有楚青鸾一人罢了。
众人行礼问安后,纷纷献上自己准备的贺礼。
待轮到令染时,外头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今日是殿下的生辰,妾身赴宴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随着这道声音,大家纷纷朝着门口望去,彼时梦笙一袭杏黄色曳地望仙裙,用蔷金香草染成,质地轻软,色泽如花鲜艳,随着她的走动散发出芬芳的花木清香。
一个月未见,梦笙的身体已经没有起初时那般臃肿,脸色也恢复不少,比之那杏黄色的望仙裙,更吸引人目光的,是那凸起的腹部。
楚青鸾微微一愣,旋即又恢复自然:“妹妹自有孕后,身子一向不好,怎么不好好养着?”
梦笙展颜一笑,抬手抚摸着高高耸起的肚子,眉宇间带着一丝得意:“妾身今日早起便感觉有些胎动,赵太医说腹中是个男胎,恰巧今日又是殿下的生辰,这样好的消息,妾身定要亲口告诉殿下才是。”
赵瑀又惊又喜:“果真吗?真是个皇子?”
梦笙目光温柔似水,低头的瞬间将所有的痛楚酸涩统统隐藏:“赵太医的医术您是知道的,何况这样的事情,妾身也不敢撒谎。”
令染闻言别过脸去,眼眸中渐渐染上了些哀痛的红色,苏语凝瞧出异样,小声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没有。”令染又喝了一口酒,勉强一笑:“只是觉得今晚的酒有些烫罢了。”
楚青鸾端起酒杯脸上笑靥如花:“我只要一想到再过六个月,咱们府内要多个奶娃娃心里就高兴。”
赵瑀心情很是不错:“太子妃这话说得不错,等梦笙的孩子落地,安儿也能有个玩伴。”
才说到赵晋安,外头便见乳母领着皇长孙进来,为着今日是赵瑀得到生辰,乳母林氏特意为其换了一身喜气的衣裳,可偏偏这件衣裳衬的赵晋安脸色透着异常的苍白。
“儿臣给父王请安,愿父王身体康健,福泽绵长。”七岁的赵晋安规规矩矩的朝着赵瑀行了大礼,声音中却透着一股虚弱。
楚青鸾朝着赵晋安挥了挥手,温柔一笑:“安儿,到母妃这来。”
赵晋安看着盛装的楚青鸾,一时愣神,可林氏却悄悄的推他一把:“皇长孙,太子妃叫您呢,您快些去,瞧,父王也在那呐。”
听到父王二字,赵晋安眼中透着一抹晶亮的喜色,立时一路小跑朝着赵瑀去。
夏日炎热,可花厅内却凉爽透心,赵瑀伸手扶了扶赵晋安因一路小跑有些歪斜的玉冠,和声说:“父王听洪师傅说,你这几日课业上很是用功,深更半夜还在用功,这样虽好,可也得劳逸结合,等天气凉爽些,父王带你出去骑马,好不好?”
赵晋安欣喜的点点头,叶氏见状趁机说:“殿下当真是慈父。”说完,话头一转,朝着梦笙似笑非笑道:“等将来姐姐的孩子落地,有皇长孙这样的哥哥做表率,日后也定当是前途无量。”
好话谁都愿意听,赵瑀即便身为储君也不例外,仰头大笑起来:“舒桐的话不错。”又转头看向梦笙,眼中满含期待之色:“梦笙,你好好养着,等将来孩子长大了,本王要亲自教他。”
梦笙只觉一颗心坠坠的疼,她深吸一口气,强颜欢笑道:“妾身替腹中孩子谢过殿下恩典。”
忽然,赵晋安跪在了赵瑀跟前,奶声奶气说:“父王,今日是您的生辰,儿臣想求您一件事。”
赵瑀没有说话脸色却瞬间沉了下来,大抵也能猜出儿子要说什么。
倒是楚青鸾起身将人扶了起来,和煦一笑,柔婉无比:“好孩子,今日是你父王的生辰,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你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在后面玩烟花,你也一起去好不好。”
话落,便唤来林氏将赵晋安带下去。
可赵晋安十分的倔强,也不知道哪里来力气,竟一把将楚青鸾推开,若不是青竹扶的快,恐怕此刻她人就要跌坐到地上去。wWW.ΧìǔΜЬ.CǒΜ
“放肆,这是你的嫡母,宋氏就是这般教你规矩的吗?”赵瑀剑眉一挑,当即冷声呵斥道。
“殿下息怒。”楚青鸾神色一紧,连忙护在了赵晋安的面前:“刚刚是妾身没站稳,不关安儿的事。”
“我不要你护着我,你就是个坏女人!!”赵晋安咬紧牙关,双眼通红,口中一直咒骂着楚青鸾。
赵瑀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猛一拍桌子,绷着脸说:“来人,将皇长孙带去书房,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探视。”
这边有侍卫才要将赵晋安带走,楚青鸾却突然跪在赵瑀跟前,哀求道:“殿下,安儿不过七岁,童言无忌,您若是将他关在书房,会吓坏他的。”
“正因为他七岁了,更要懂得何为规矩礼仪,你身为他的嫡母,可他却这般出言放肆,若不好好管教,日后他还会将本王这个老子放在眼里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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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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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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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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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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