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火车晚点还更要命的是,张放买的火车票全是硬座票。
硬座是中间一个小桌子,两边对向各有一排座位,一排座位坐三个人。这也就是说那张桌子除了他们四个人外,还会有两个外人出现。
罗凯铭以上车就去找乘务员,想补票换到卧铺去。
这一问才知道,就算不是张放想省钱的原因,他们也买不到卧铺票。
现在买卧铺都有很严格的标准,必须到达一定的等级才可以,平头百姓就算有钱也买不到。之前林雪纯跟林爸爸回来的时候一路都是卧铺,那完全是给林爸爸这些科研人员的特殊照顾。
四个人里只有佟师傅够级别买硬卧,软卧也还达不到,乘务员只能给他们补一张卧铺票。
张放带着行李,把佟师傅送到硬卧车厢,再定时定点的给佟师傅送食物和水过来。
到了休息的时候,前半夜,佟师傅在卧铺睡,张放在卧铺车厢外面守着,防止行李丢失。林雪纯半躺在硬座上睡,罗凯铭站在她身边护着,防止她从窄窄的座位上掉下来。
到了后半夜,林雪纯和罗凯铭去卧铺车厢脚对脚睡,张放和佟师傅去硬座上闭目养神。
后来卧铺车厢那边嫌弃他们这个铺位总是换人,担心自己的行李和人身安全,找了乘务员,所以林雪纯和罗凯铭睡醒后,就去了硬座那边,一直到下车,都没有再去卧铺车厢。
好不容易捱到下车,又转了九个小时的火车去玄菟,在玄菟又坐了四个多小时的长途汽车才到达桓仁。
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沿途景色其实每次美丽,但他们实在是无心欣赏,到达桓仁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了家招待所,睡了个昏天暗地。
等睡醒后,发现只有佟师傅不在房间。
张放本来想出去找,被罗凯铭拦住了,他说:“师父,咱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现在出去找爷爷,万一迷路了,说不定爷爷还要找咱们,不如就在招待所这里等等吧。”
张放还是不放心,说:“虽然这里只有师父来过,可他都好几十年没回来了,我也担心他迷路呀。”
林雪纯说:“师父,你就别担心爷爷会迷路了。你先想想你在京市的时候忘记了什么没有?”
在京市的时候,因为林雪纯和罗凯铭不在,没人给他寄信,他在京市给佟佩儿写的那封信,到现在还没寄出去。
刚才他跟罗凯铭对话的时候,信纸掉了出来,被林雪纯看到了。
林雪纯把信纸捡起来,说:“师父,你连在京市找个可以寄信的邮筒都困难,还想在这里找人呢?别等到最后,你没把爷爷找回来,我和我哥还要去报警找你。”
张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是找不到邮筒,我是还没去找,你们就回来了。”
林雪纯问:“师父,我跟我哥可是去别人家里住了四天呀,晚上的时间不算,三个白天都不够你找邮筒的吗?”
张放不是找不到邮筒,实在是不好意思直接跟佟师傅说,他要出去给佟佩儿寄信,只有他们俩的时候,佟师傅也不用张放买饭回来,都是两人一起出去吃,他一直都没找到单独行动的机会。
这理由虽然真实,但是太怂了。他宁可被误会成路痴,也不想再争辩下去了。
林雪纯看他偃旗息鼓了,就让他再给佟佩儿写封信,等佟师傅回来后,她和罗凯铭找机会出去把两封信一起寄出去。
张放刚被林雪纯压到桌子边,佟师傅就回来了。
几人都走到佟师傅身边,张放问:“师父,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也没跟我们说一声。”
佟师傅说:“咱们至少要在这里住两个月,一直住招待所太费钱了,我出去找房子了。”
张放问:“找到了吗?”
佟师傅说:“找到了,就在我爹原来开的医馆后头。那个房东还认识我,他小时候我给他正过骨,所以很干脆就租了,租金也不贵,我已经付了俩月的房租了。
你们收拾收拾,咱们现在就过去。到那边安顿好了,再说吃饭的事情。”
三人也顾不上写信了,赶紧收拾东西,跟着佟师傅去新租的房子。
这房子是在一排沿街房的后巷,因为前面都是两层的店铺,所以紧挨着的这排平房采光不好,基本上都是被前面的店铺租来做库房用的。
因为前面有三家店铺不租了,这后面的平房也就空了下来,三间平房只有临街的那间可以晒到太阳,中间的两间一进去就特别阴冷。
佟师傅租的是临街的那间,虽然只有一间,但里面有张特别大的火炕,感觉睡上六七个人都不成问题。
这一路上四个人同住一间房都习惯了,再说这里也比招待所的房间要宽敞得多,还有锅碗瓢盆,就算自己做饭也是可以的。
不过今天他们没有自己做,而是去前街的饭店吃的。
佟师傅特别推荐这里的白肉酸菜血肠,一定要带他们去吃。
一个大铁锅,中间炖的是白肉酸菜和血肠,锅边上贴着十六个巴掌大的玉米面饼子。
四个人撑得都快走不动了,也还剩下了六个饼子。林雪纯习惯性的从斜挎包里拿了铝制饭盒出来装玉米面饼子,可一个饭盒只能装两个。
她虽然还有饭盒,但要是再从斜挎包里拿两个饭盒出来,就太侮辱佟师傅和张放的智商了。
佟师傅说:“不用饭盒装,跟人家要张纸包一下就行。”
林雪纯眼看着服务员拿了报纸过来就要把饼子包进去,赶紧阻止道:“这报纸我还没看呢。你先别包,我看完再包。”
报纸都是油墨印刷的,用报纸包了的饼子还能吃吗?
为了不用报纸包饼子,她宁可跟罗凯铭一人拿三个带回去。
佟师傅看到林雪纯去抢报纸的时候,就知道她是膈应用报纸包东西,直接让张放和罗凯铭用手拿着就回了他们租的房子。
回去后,佟师傅就把他在这里的计划跟大家说了。
他去租房子的时候,打听到了自己曾经的初恋,在他离开后,被迫嫁了人。夫家可能是太有钱了,当初分土地的时候,成分不太好,现在没什么人跟他们往来。
他们一家为了过平静的生活,直接从县城搬去了山里。
但这附近的山太多了,没打听到具体是那座山。但不管是那座山,都没有通长途汽车,也都需要从县城中转。
这也是他为什么明知道还要去其他地方找人,却还要在县城租房子的原因。
所以佟师傅的意思是,要么他带着张放去找人,罗凯铭和林雪纯留在县城帮忙继续收集消息。要么他带着罗凯铭去找人,张放和林雪纯留在县城帮忙收集消息。
山里太苦,有的地方还可能依旧是寒冬,他担心林雪纯受不住,让张放和罗凯铭自己选择谁跟着他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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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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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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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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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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