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什么时候回的家,就记得自己心里的那个人越走越远了。
可笑的是,白锦安回来时竟然看到了父母在客厅里好好地坐着。可是他们到底出于怎样的心情在这里等他,他已经懒得去思考了。
“爸,妈,我和他分手了。”
这是白爸爸和白妈妈在白锦安嘴里听到的最了无生气的一句话。
可他们沉浸在欣喜里,才不会深究。
白爸爸:“嗯,好。”
白锦安:“嗯……”白锦安置若罔闻,漠然处之,疲惫地回了房。
他终究等不来和解的那天,刀子往心上划开了一道又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夏天炽热,开了一朵红艳的玫瑰,他曾把玫瑰种在心上。
有人持刀将玫瑰一刀折断后又连根拔起。
谁是那个持刀人呢?
白锦安不想去追究怪罪,分明他自己就是那个最大的罪魁祸首!伤人亦伤己。
三月与六月难聚首,栀子和玫瑰不相拥。
生来就不在一个周期里花,要如何相守呢?
有人在深夜里哭泣,有人在深夜里失心。
易枳暮已经离开了清河公园好大一段路,才踉跄地停下来。
那天生的傲骨在这一刻被打碎,在白锦安面前勉力维持的坚强,此刻一文不值。
易枳暮颓废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用手掌捂住脸,可是泪水还是从指缝中掉落。
易枳暮无声地呜咽,指节发白,变得冰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像是重新找回了一点力气,晕晕乎乎地朝家走去。
家里留了门,可惜没有人等他。
易枳暮浑不在意,他在意的人就在刚刚,已经选择离开他了。
他木然地回到了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关于白锦安的痕迹封存,他怕看得久了,他会反悔,会忍不住把白锦安困在身边。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他了。
易枳暮一遍遍催眠自己,可惜,“白锦安”这三个字早就深入骨髓,又怎么是他轻易就能剔除的呢?今晚这事就险些要了他的命。
易枳暮是个心狠的人,可是他不想对白锦安心狠,所以连拒绝的话都舍不得说出口。
太疼了,白锦安,真的……太疼了。
就算在睡梦中,易枳暮都在呢喃着白锦安的名字。
白锦安再醒来时,枕巾是湿的。他承认自己的软弱,用心痛纪念易枳暮。
往后的生活,“白锦安”在易枳暮家里成了禁词,“易枳暮”三个字成了白锦安家的禁忌。
白锦安不再允许父母进出自己的房间,那是他给自己留的唯一一块净土。
易枳暮在大学快开学的时候,搬出了家,去了学校附近,带走的只有他封存的那些东西。
易枳暮只身一人,把大学所在这座城市当成了疗伤之地;白锦安孑然一身,在大学所在的城市画地为牢。
最后,他们还是没有在同一所大学,甚至没能在同一个城市。
白锦安决心忘了那个少年,到头来发现只是在和自己徒做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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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枳暮好像渐渐忘了白锦安了,他的痕迹在他的生活里越来越淡,曾经祝福过他们的人心照不宣一般,不在两人面前提及彼此。他们都知道,两人都只是在等着和自己和解的那天,所以,他们不说,静待。
易枳暮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白锦安,可在深夜就原形毕露,他总会在入睡前祈祷,今天,他能入梦来。
心酸的不是那个人决绝地离开,而是你明明想他,却不敢去见他。
找了,就心软了,见到了,就溃不成军了。
白锦安还在自己建的牢笼里挣扎,拼命地想忘一个人,往往是心底想记住那个人。
白锦安就是这样,他想,这世上不会再有一个人会像易枳暮那样爱他了。可他不确定这世上还会不会有一个人比自己更爱他。
分开的这几个月,白锦安越陷越深。
回家的时候,白锦安花了一个下午打扫他久不曾踏足的房间,翻出了当时他取下的手绳。今晚,他想为自己做一次决定。
白锦安越来越沉默了。
他不再关心父母的态度,虽然他对父母依然尊敬,可惜不再挚爱,他这一生,唯爱一人。
这次,白锦安被自己的家人逼上了绝路。
他去了易枳暮的家,虽然晚上很冷,尽管他忐忑得手脚都不灵活了,可是只要他一想到能见到那个人,他就感觉整个人的胸膛都在发着热。
心河滚烫,情坚意长。
可惜,今晚,白锦安注定落空。
到时,白锦安才知道,易枳暮已经许久不曾回来了,他好像对这个地方伤透了心,似乎不打算再回来了一样。
白锦安感到失落,又有些庆幸。
庆幸过后,他又开始不安。
易枳暮会不会就此忘了他?会不会真的不要他了?
白锦安很害怕,他想当下就去联系易枳暮,可是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按上了又挂断了,临门一脚,白锦安害怕了,他怕这一下,易枳暮就真的不要他了。
白锦安不停劝着自己,告诉自己要冷静,再等等,再等等,踩进夜幕里,悠悠地走回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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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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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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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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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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