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亭从一阵闹铃声中醒来,睡意朦胧的睁开眼。贺亭下意识扭头往身边看去,空无一人。
贺亭几乎是瞬间就清醒了,腾地从床上起来。
“宋时柚?”
“宋时柚!”他连拖鞋都顾不得穿,跌跌撞撞的冲向门口,一把甩开卧室门边跑边喊。
“怎么了怎么了?”宋时柚听到他的喊声,顾不得放下铲子,从厨房跑出来,被迎面跑来的贺亭一把搂进怀里。直到抱住宋时柚后,贺亭的呼吸才慢慢不那么急促。
“我以为你又消失了。”
宋时柚一愣,用干净的那只手轻轻拍着贺亭的后背,安抚道:“我只是在给你做便当,你今天不是要回去上班了吗,我想给你做些便当带着。”
贺亭紧紧箍着宋时柚的腰,头埋在宋时柚的发间,闷声道:“嗯。”
“好点了吗?”
等到耳边贺亭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宋时柚微微推开贺亭。
“嗯。”
宋时柚踮脚吻了一下贺亭,摸着他的脸,柔声道:“早安吻。你先去洗漱吧,一会早餐就好了。”
贺亭点点头,回去穿上拖鞋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换好衣服,收拾好一切后出来,桌上已经摆着两个便当盒。
宋时柚站在餐桌边招招手,贺亭走过去。宋时柚看了一眼时间,把便当交给他:“来不及在家吃饭了,我把早餐也装里面了,你一会到局里再吃吧。”
“嗯。”贺亭点点头。
宋时柚送他到玄关,贺亭换好鞋,再次转身看着她,欲言又止。
宋时柚察觉到:“怎么了?”
贺亭犹豫道:“真的不考虑回局里继续当顾问了吗?”
宋时柚笑着给贺亭一个吻,摇摇头,伸手摸着贺亭脸上的胡渣,道:“贺亭,我累了,我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休息。”
闻言,贺亭略感抱歉道:“是我欠考虑了。那你好好休息吧,等你休息好,咱们再说这个。”
“贺亭,我不会再回局里了你知道的。你不该再这么粘着我了。”
似是被说中心事,贺亭尴尬的清清嗓子,摸了一下头发:“我没有。是吴宣琪他们一直嚷嚷着要你回来,我——”
“贺亭。”宋时柚打断他。
“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再逃避了好吗?”
宋时柚微微皱皱眉,捧起贺亭的脸,认真道:“贺亭,我不会再回来了,你该醒了,你——”
“不。”贺亭僵硬的摇着头后退一步躲开宋时柚的手,声音忽然变得又哑又涩。
宋时柚心疼的看着他,“贺亭,我真的不会回来了,你明白的。”
贺亭的眼眶猩红,极力否认着,“不!我不明白。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我不和你说了,我该上班了。”贺亭转身,想要拎起饭盒开门,可手伸向柜子时,僵住了。
原本在那的饭盒忽然开始如拼图般解体。
贺亭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他赶忙转身,如他所想,宋时柚的身体也开始破碎,连同整个房间都开始崩塌。
“不......”
家里的桌子、沙发、餐桌......目光所及之处的一切都开始化作碎片,随着宋时柚的身体一起消散。
“不,不,不。”他疯狂的摇着头,试图抓住宋时柚身体破碎的部分。
“贺亭,你该回去了。”
她虚虚地环住贺亭的腰,只来得及说着一句话,便全然化作碎片,消失在空气中。
“......不。”
贺亭“扑通”一声跪下,伏在地上痛哭。
“滴答—滴答—滴答—”
黄昏过后取而代之的是寂寥无垠的夜,零星数点在夜空中闪耀的星伴随在瑕白的月身边。试图一起熬过这漫长的黑暗。
昏暗的房间里堆满了酒瓶,整个房间里只有钟表声和极小的呜咽声,证明着房间里还有活人存在。
巨大的地毯上伏着一个人。
贺亭修长的身体蜷缩作一团,身上盖着的是宋时柚的衣服,周边散落着的也是数不清的宋时柚穿过的衣服。
唐筱受胡局的命令来看贺亭时,瞧见的就是这幅画面。
他心中大骇,以为贺亭出什么事了,赶忙冲过去,从衣服堆里找到贺亭,将他扶起来。
“贺队!”
探过他的鼻息,唐筱的心才放下来,转过头便感到一阵愤怒。他从大学毕业起就跟着贺亭,从未见过贺亭这么狼狈的样子。行尸走肉,好像一副空壳。
愤怒过后,唐筱又是一阵心疼。
形容是空壳不为过,贺亭现在的样子比空壳又好到哪里?
“贺队,你该醒了。宋顾......”唐筱顿了一下,一咬牙,心一狠:“贺亭你该醒了!宋顾问已经牺牲了,她回不来了!胡局让我和你说,奖励你随便提!唯独让宋顾问回来她做不到!你、你这些天的样子我们都看在眼里,我们都心疼的不得了。但宋顾问她真的回不来了啊,贺队你醒醒吧......”
唐筱闭着眼,一股脑的把话全吐露出来了。说完,他不忍的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贺亭苦笑。
唐筱心中微微颤抖:“贺队......”
贺亭扶着床沿坐起来,弯腰捡起一件宋时柚的衣服握在手里,再一次泪如泉涌。
“我当然知道她回不来了......”
他比谁都知道她回不来了。
宋时柚就是死在他怀里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
“宋时柚,宋时柚!”
一片混乱中,贺亭足以称得上是乱滚带爬的冲过去,手忙脚乱的按住了宋时柚胸口还在往外涌血的弹孔。
“救护车!救护车!!”贺亭咆哮道。
她要死了,宋时柚自己知道,但她却不在乎了。当她在知道自己杀的那个人是白敬山时,她就已经不在乎了。
这条命,她是一定要还给贺亭的。
“贺亭…抱、抱抱我。”
贺亭立刻答应,“好。”他单手将宋时柚小心翼翼的抱起,右手依旧死死的按住宋时柚的伤口。
宋时柚微微抬起自己的左手,垂眸看去。
宋时柚忽觉伤心,他们还没有结婚,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她还没有让贺亭看到她穿婚纱的样子,她着实有些不甘心。
显然贺亭也意识到这件事了,他伤感的看着宋时柚,努力扯出一个笑来,说道,“戒指我已经买好了,但今天不能给你,你看看咱们现在这个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能这么草率的求婚。
“你得、你得改天穿的漂漂亮亮的,我才向你求婚。你说是不是。”
贺亭边说,眼泪边不争气的挤满了眼眶,他哪里不知道宋时柚的伤情,那四颗子弹都是直冲她心脏而去,那时那个角度,即使有偏差,必然也打中了宋时柚胸肺。
“贺亭,对不起。”
宋时柚轻轻抬起手抚上贺亭的脸,声音虚弱无力。
“从始至终…我都只会惹你生气……”
贺亭狠狠地摇头:“没有......没有......”
“我不想骗你,但、但好像一直都在骗你......对不起。”
“不要,不要说对不起。”
“可......可我是真的爱你,我真的好爱你。如果可以,我真的好想嫁给你。”眼泪大颗的顺着宋时柚的眼角掉落。
贺亭捉住她的手,痛苦的应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宋时柚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想再看看贺亭,可她的眼皮好沉,她好累。她好想再摸摸贺亭的脸,但手也好沉,好沉,沉到她连手指也抬不起来了。
见到她闭上眼睛,贺亭瞬间慌了,也顾不得给她捂伤口了,“宋时柚,宋时柚你看看我,宋时柚你不要闭上眼睛,我不准你睡!你在我车上天天睡觉,还没睡够吗!睁开眼,我叫你睁开眼!
“你睁开眼睛,宋时柚。”他求道。
她能听到,也想回应,可视线越来越模糊,眼前一片黑暗。
子弹打穿了她的肺,宋时柚感觉空气和生命都在一点点被剥夺,死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宋时柚,你再不睁开眼睛,我就让胡局彻底开除你,你再也别想当我的顾问!”
“也好。”
“好什么好!你再忍忍,救护车马上就到了,你千万别睡。”
贺亭很明显的感觉到宋时柚脱力了,他紧紧抱着宋时柚的身体不让她滑下去,眼睛一刻不敢离开她的脸。
贺亭的声音就在耳边,可她却做不到回应了,宋时柚现在只有一句话想告诉贺亭。
那句埋在心里许久的话。
“贺亭......
“你师父的事......对不起......”
欠你的,这条命还给你了。
宋时柚的头缓缓的垂了下去,倒在贺亭的怀里,停止了呼吸。
“......”
宋时柚的头倒在贺亭怀里的一瞬间,贺亭呼吸一滞,身体僵硬的怔在原地。
一旁的唐筱试探的靠近,“贺队......”
贺亭眼神空洞的环视四周,红蓝相交的警车灯、忽远忽近的救护车鸣笛声、嘈杂的人群交谈声,忽然在这一刻全部失去了声音。贺亭听不到了,不仅听不到了,嘴巴开开合合半天发出一道沙哑到不行的声音。
“救护车呢,为什么救护车还没来?”
他感觉胸口很闷,还有一丝痛意从中传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这股痛意就越来越明显、越来越疼,钻心的疼。仿佛有人硬生生挖出他的心脏般,瞬间爆裂开来,剧痛难忍。
恍惚间,贺亭听到了救护车驶来的声音,他呆滞的抬眸看着抬着担架向这边跑来的医生,心中那股无名的痛忽然冲醒了他。
这一刻,贺亭再也忍不住了。
“呃啊啊啊啊!!!!”
失去爱人的痛苦在一瞬间爆发,他仰天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霎时间,这股悲伤浸染了在场的所有人。
这个冬天太冷了,冻住了贺亭的眼泪、凝住了宋时柚的血。
在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体彻底凉下去后,贺亭那无论何时都坚韧挺拔的背影,如耄耋老人般深深弯了下去。
——
黑暗的房间只剩下贺亭一个人,唐筱已经走了。
贺亭缓缓走到窗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巨大的落地窗正对海市繁华的夜景,可霓虹灯的闪耀也照不亮贺亭苍凉的内心。
他拿起一旁桌上的丝绒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枚耀眼的钻戒。
他没有骗宋时柚,戒指他真的买好了。
可宋时柚骗人了。
贺亭看着那枚戒指,眼眶蓄满水光。
“小骗子。”
宋时柚永远都在骗他。
可他被骗了那么多次,还是信了。
既然要骗,为什么最后不骗了。
为什么梦里都不肯再骗他一下。
贺亭苦笑,把戒指取出,从另一个盒子里取出一根银链。银链上串着两枚戒指。
是宋时柚的那根项链,今天宋时呈给他的。
白天时,贺亭去看宋时柚,没想到宋时呈也在。
——
两人都没有主动开口。
贺亭走过去,把花放在墓碑前。
宋时呈开口了:“原来贺警官也知道她喜欢黑玫瑰。”
贺亭伸手轻轻摸了摸照片,照片上宋时柚穿着警服,这是宋时柚唯一一张穿着警服的照片,是她正式接任缉毒二组组长时拍的。
“知道。”
贺亭拍掉裤管上的土,起身:“宋董事长最近如何?听说容队把克钦邦的航线全都交给你和容辰了,应该很忙吧。”
宋时呈看了一眼宋时柚的照片,叹气道:“不用帮这小丫头跑东跑西了,再忙能忙到哪去。”
宋时呈叫住他:“贺亭。”
贺亭疑惑的扭头,宋时呈把一个盒子交给他:“这是她给我保管的,我觉得她应该更希望这个在你手里。”
贺亭接过,打开,瞳孔猛地一缩。
随后他克制着声音的颤抖向宋时呈道谢,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此时,贺亭将那两枚素戒取下,将那枚钻戒串在银链上,重新放回盒子里。
次日,他再次来到宋时柚的墓碑前,看着陵园的工作人员撬开石砖。贺亭把装着项链的盒子放进去。
工作人员问:“先生,确定没有要放进去的东西了吗?这次封上可就不能再打开了。”
“没有了,封上吧。”
工作人员走后,贺亭在墓碑前蹲下,他伸手摸着宋时柚的照片,“求婚戒指给你了,你可得天天戴着啊,一天都不准摘。
“结婚戒指......等我去找你的时候再给你吧,反正你已经嫁给我了,在下面等等我,不委屈你吧。”
“......”放在照片上的手微微颤抖,贺亭红了眼眶,但嘴角带上了浅浅的笑:“我走了,以后有时间我就来看你。”
他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墓碑。
许厌。
贺亭的心脏狠狠一抽,转身离开。
她的愿望也算是实现了,她替许厌报仇了。
——
夜晚,贺亭来到曾经和宋时柚一起出任务的那间酒吧,在吧台边找了一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向调酒师要了一杯当时宋时柚点过的酒。
“我去停车,你先进去看看贺亭在哪。”韩景把田芩放在酒吧门口,探头出来对他说。
“好。”
酒吧里。wWW.ΧìǔΜЬ.CǒΜ
当贺亭正等待酒时,忽然两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孩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女孩主动上前来搭讪。
“嘿,帅哥,一个人吗?介不介意我们坐这里?”女孩指了指他旁边的空位。
贺亭抬起左手,示意她看自己中指和无名指上戴着的两枚素戒:“抱歉。”
女孩立刻明白,“啊,抱歉,打扰了。”
“喂,你怎么回来了?”女孩的同伴小声问。
女孩伸手揽住同伴的肩膀,可惜的低声道:“名草有主了,走吧。”
停好车进来的韩景正好看到这一幕,他沉默的看着转身回去的贺亭,目光落在他左手的戒指上。
心里五味杂陈。
田芩瞧见他,走过来:“贺队在那边,咱们过去吗?”
韩景摇摇头:“让他一个人安静的待着吧,等他喝醉了咱们送他回家。”
田芩往贺亭那边望去,斟酌了一下,点点头。两人找了一处可以看得到贺亭,却不会被他发现的位置坐下。
调酒师将酒放在贺亭面前:“先生,您的酒。”
“谢谢。”
贺亭正垂眸看着手上的戒指出神,忽然听到调酒师问:“先生,您的女朋友呢?”
贺亭一愣,抬眸。
身为刑警的过目不忘让他立刻认出这个调酒师,正是他们出任务时,被宋时柚刁难的那位。
看来对方也认出他了。
“您一直低着头没敢认,但刚才那两个女孩来搭讪的时候,我瞧您有些眼熟,您和您女朋友之前应该来过吧。她还说我调的酒一点都不甜哈哈。”调酒师注意到他的戒指:“看戒指,现在应该是您的妻子了吧。”
调酒师的话勾起了贺亭的回忆,那晚穿的如美高女学生般的宋时柚再次从他的脑海中浮现。甚至宋时柚拿腔拿调故作姿态的声音都再次浮现在耳边。
“嗯,来过。”贺亭不自觉的笑了一下。
调酒师问:“今天怎么没见您带您的妻子一起来?”
贺亭看看手上的戒指,寻了个借口道:“她......最近工作有些累,在家睡觉。”
说罢,贺亭的眸子微微一闪。
确实是在睡觉,他没有骗人。
他的女孩,永远的沉睡在那个寒冬的警笛声中。
——
深夜,喝醉的贺亭被韩景和田芩一左一右架着送回家。
田芩从厨房冲了杯蜂蜜水,韩景扶着贺亭,把蜂蜜水给他喂下去。
迷糊期间贺亭皱着眉推开韩景的手,翻了个身重新趴在床上。
“......”
田芩看看时间,对韩景道:“贺队喝太多了,一个人肯定不行,你留着照顾他吧。”
“这还有几个小时天就亮了,你别回去了,咱俩在他家沙发上对付一晚上,明天等他醒了再走。”
田芩想了想,同意了。
“老贺。”
田芩离开卧室后,韩景又拍了拍贺亭,喊他。
贺亭:“......”
任由韩景怎么喊他,贺亭都不理会,韩景叹气,“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但她肯定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快点振作起来吧。”说罢,起身离开。
卧室门被轻轻关上,贺亭随之睁开眼睛。
“......”
他沉默的伸手一捞,搂着宋时柚的煎蛋抱枕,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江北区刑侦大队的早晨,依旧是忙碌的。贺亭把一份报告丢给唐筱,“把这个打印出来。”
“早啊,贺警官。”
忽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进贺亭的耳朵。
贺亭回眸,宋时柚环臂靠在办公室门边,正在向他挥手。
宋时柚......
“你......”
宋时柚反手指指门牌:“这么惊讶干什么,我来上班。”浅浅笑着。
贺亭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顾问办公室」
恍惚间,贺亭明白了,他又做梦了。
宋时柚侧身,邀请道:“进去坐坐?”
真的是梦。
而且是宋时柚来上班第一天时的场景。
但那一次贺亭拒绝了宋时柚的邀请。
贺亭望着宋时柚,两人对视。
宋时柚的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唇边挂着好看的笑,一如当时,期待着他的回答。
这副熟悉又陌生的场景,令贺亭恍如隔世。
他不知道这场梦是何意义,他也不想深究。
他只知道,能从梦里见到宋时柚,已经是天赐的礼物。
贺亭的眼眶微红,唇边扬起柔和的笑。
“好。”
——全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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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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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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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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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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