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她声音微颤,满含怒意:“为什么要进来?你为什么要掺合进来?!”
宋时柚瞬间哑了嗓子,一句接一句低声喝斥着。
“这是梁队的指令,我不能违抗。”贺亭向她走近一步,抬手欲替她整理额前的碎发。
宋时柚扫开贺亭的手,红着眼哐负气走开。
她做那么多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让贺亭远离这淌浑水,以此来保证他的安全吗?结果到头来她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而且我希望能亲手给师父报仇。”
听到贺亭说要报仇,宋时柚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报仇?你报什么仇?非要现在报仇?!行,来!杀了白队的人是我,你最大的仇人就在这!你现在杀了我吧!”
她抢步上前,两只手抓住贺亭的衣服,皱眉瞪眼厉声道:“我做那么多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为什么故意让你抓我进来你不知道吗?!”
“你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吗?你和我的关系他们都知道,你怎么敢——”
怎么敢又跑回她身边。
宋时柚的话哽在喉咙里,看到贺亭一身狱警的打扮,说不下去了,眼泪从眼眶里滑出。
她知道自己不该冲着贺亭发火,梁队的命令那就是上面的指令,贺亭必须得遵从。理智告诉她这一切都不是贺亭能选择的,但情感上她私心不愿意贺亭参与。
他们因为这个任务都失去了太多,她真的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她连贺亭都失去了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的心脏狠狠抽痛了一下,宋时柚颤抖着松开手。
可贺亭人已经在这了,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他们是警察,这是他们的职责。
宋时柚后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呆滞了一下,沉默的捂住脸。
“......”站在旁边的贺亭静静地看着宋时柚,并没打算上前,给出时间让她自己消化冷静。
过了许久,宋时柚平静下来。
“人呢,都控制起来了吗?”
见她缓过来了,贺亭走过去在宋时柚身边坐下:“四个人都送回局里关起来了,等这边的事处理完一块审。”
“嗯。”
“......”
短暂的交谈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狭小的禁闭室里,两个人靠在一起,安静的连对方的心跳声都能听见。
率先开口的是贺亭,似乎是觉得气氛太僵硬,他难得打趣道:“这次分开的时间比上一次还长,怎么样,宋组长有想我吗?”
虽然被胡局明令禁止打听宋时柚的消息,但贺亭还是从梁队那里知道了一些消息,他知道宋时柚接替了自己师父的位置,成了行动组第二组的组长。
他很为她自豪。
这是师父想看到的。
宋时柚:“......”
贺亭的声音和四个月未见面引起的思念,在此时都变成了催化剂,啃噬着宋时柚的心脏,将她一直深深埋在心底那份浓烈的情绪翻涌起来。
她承认,她很想贺亭,想的快要发疯,想的她此时心脏微微刺痛。
肩上的重担和情势越发紧张复杂的行动,这些令她一度喘不过气来。这段时间她很累,特别累,有时累的精神都开始恍惚。
卫星电话是单线的,只能她主动联系外界,但他们还有一条规定,非必要不准联系外界。这导致她有时躺在牢房的床上发呆时,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犯了事,真的要余生都在牢里度过了。
这些事不同程度的给了她巨大的压力,令她迫切的想要出去,想要呼吸到外界的新鲜空气。也加深了她对贺亭的思念。
见到贺亭
这成了宋时柚在监狱里唯一的盼头。
而此时,她极度思念的人就在她眼前。
方才的愤怒瞬间化为虚有,宋时柚扑进贺亭怀里,环住他的脖子,在贺亭耳边轻声的诉说出自己对他的思念。
“我想你,我好想你。”
她真的好想他。
贺亭一把接住宋时柚,轻轻环住她的腰将她搂在怀里。
四个多月未见,他何尝不是思忧共存。
微微硌手的触感令贺亭眸子狠狠一颤,“太瘦了。”他垂眸看着宋时柚的眼神满是心疼。
从前宋时柚虽然也很瘦,但瘦的恰到好处,抱在怀里还能摸到肉。但此时搂在怀里的几乎是空剩一副骨头。
“回家之后的第一任务就是把你养回来。”
宋时柚没说话,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贺亭身上并没有平日的香味,而是浓浓的低级烟的味道,应该是为了隐藏身份故意染上的味道。
但此时宋时柚不在乎什么香味不香味的,她只知道贺亭现在在她身边,她很安心。
“这几天我在禁闭室里陪你。”
“好。”
宋时柚在禁闭室里一待就是十几天,等她再回到自己的牢房时,已经是1月20号,是歌舞队来监狱彩排的日子。
贺亭和宋时柚两个人走在禁闭室和2号牢区中间的长廊里。
“路过活动场,隔着铁丝网宋时柚瞧见十来个男女站在一辆彩色的卡车边,那辆卡车上还用白色写着「晴空歌舞团」。
宋时柚放慢脚步,盯着那边问道:“不是说上午彩排吗,这都中午了才来。”
贺亭也看着那边:“那些是组织的人吗?”
宋时柚看到一个男人打开驾驶室的门下来,眉头不着痕迹的一动,随后收回视线,看向贺亭:“彩排是真的歌舞团来,明天才是组织的人。”
“你明天别去会场了,组织里有些人见过你,我怕你去会被认出来。”
贺亭:“好。”
贺亭带着宋时柚走到一楼时正好碰到带着十来名犯人去领物资回来的小李。
用墙壁挡住身体,贺亭摸了摸宋时柚的脸,低声道:“去吧,明天见。”
宋时柚浅浅一笑:“回家见。”
宋时柚走向队伍,路过小李,两人交换眼神,小李配合道:“95823归队。”
卷发女正好在队伍里,见到宋时柚立刻悄悄挥手,极小声的喊了句:“二姐,这。”
宋时柚走过去,两人走在队伍中间,到了二楼后开始挨个牢房分发物资。
卷发女看了一眼站在稍远处的小李,压低声音道:“咱们这批药全栽了。”
“嗯,我知道。”宋时柚弯腰从纸箱里拿面包,低声道:“医务室那个姓刘的是条子的眼线,不知道他哪来的消息知道货藏在这次的运输车里,卸货的时候连着地头和申明他们都被查了。”
“你被关也是因为这个吗?”
“嗯。”话锋一转,宋时柚问:“刚才来的路上我看狱警全换了,应该是这次的事惊动上面了,狱长那边是动大手笔开始严查了。你这两天联系西监那边了吗?”
“这两天没有。”卷发女摇摇头,随后道:“二姐你要是想联系那边,我能帮你把消息递出去。送餐车那个新来的是咱们的新联系人,把话传给他,他能帮咱们递出去。”
“送餐车那个新来的?”宋时柚微微蹙眉,“哪个新来的?”
“你没见过他。诶?不对,你见过。”卷发女回想了一下,给她描述:“你记不记得你被带走那天,有个又黑又高、身材很壮的男人推着餐车,就是他。”
宋时柚想到那日见到的新面孔,恍然大悟:“哦,想起来。”
她想起来了,贺亭和她说过,那个男人是武警,是这次配合缉毒组行动的行动组组长,负责消息传递。
叫任州。
看来任州是故意接近卷发女她们,以此来获取情报。琇書網
宋时柚道:“你今天让他递个消息给西监,告诉他们从今天开始都安静点,等这阵风头过去了再动,不急这一时。”
“没问题。”
“还有。”宋时柚轻声道:“你把知道咱们运货渠道的人名都写给我,让西监那边也写一份给我,我要看看这次问题出在谁身上。”
卷发女毫不怀疑,想都没想就答应:“好。”
忽然,宋时柚想到什么,问:“今天轮到谁去打扫工具室?”
卷发女想了想:“好像是3号房那几个人吧,怎么了?”
“没事。”
次日。
午餐过后,宋时柚得到了一份完整的名单。上面的人全都是知道运货渠道的人,这些人里就有组织在监狱里的买家。
宋时柚看过名单,把自己那份女监的也叠好交给任州,轻声道:“交给梁队。”
任州极轻的“嗯”了一声,推着餐车离开。
任州前脚刚走,狱警们后脚来到二层,牢房门都被打开,犯人们按照工作表去往各自的工作区。
前几天夜里下了场大雪,不知是不是昨天夜里温度太低的缘故,今天屋外的雪和昨日并无什么区别,一点要化的迹象都没有。
“明明都晒了一上午了怎么一点要化的感觉都没有?”卷发女走在宋时柚身侧,发出疑问。
宋时柚看了眼天上遮住半边太阳的云,随意答道:“按道理来说现在两点,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段。但刚才路过一楼的时候你看没看温度计。才1度,能化才是出问题了。”
卷发女感叹道:“一天比一天冷,这都过年了还降温,这是要冻死谁?水管估计又要冻上了,妈的连澡都洗不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宋时柚对于能不能洗澡已经不在乎了,今天晚上就能回家了,还怕不能洗澡吗?
她双手插兜,心里惦记的是另外一件事。
昨天晚上在床上躺着发呆的时候她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她不回组织里去,r回国的时间就会往后推迟。因为这次r回来就是为了稳住她这棵大摇钱树。
要是错过这次机会,r再回国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而且现在是组织力量最薄弱的时期,人手紧缺,k和w原先负责的部分现在都不同程度的被警方瓦解着,r现在是四面楚歌,最手忙脚乱的时候。
趁现在解决掉r是最合适不过的。
而且......
宋时柚微微眯起眼睛,思索道:现在只剩下l和r手里的u盘没到手了。l那边只要去了拉斯维加斯基本就没问题了,主要就是r手里的u盘。r回国就表示u盘也回来了。
只要把最后两个u盘也拿到手,当年她父母身亡的原因就天下大白了。
经过一下午的工作,犯人们劳作的时间结束,回牢房的路上隐约的可以听到会场里传来的歌声。这令长期没有娱乐活动的犯人们都开始微微期待晚上的节目。
晚上八点,犯人们和狱警们都在会场就坐,节目还有一个小时开场。
宋时柚被安排在最前排的角落里,靠着演员的换装通道。她环顾四周,在一堆陌生面孔里寻找着,并没有找到那道修长的身影。
确认了贺亭并没有来会场,宋时柚心里轻松许多。
她悄悄撩开袖口看了眼时间,距离计划开始还有一个小时。刚才她来的时候在歌舞团里看到好几个熟悉的面孔,都是组织里的人,其中就有之前送她回家的那个保镖。
宋时柚坐了一会坐不住了,她一直惦记着l之前说的,要在监狱搞一场暴动。她得想办法阻止。但首先她得知道他们想怎么引起暴动。
火。
她想起来l说过要制造火灾。
碰巧小李往这边走,宋时柚脑子里瞬间冒出一个主意,重重的咳了几声,眼睛瞟到小李那边。小李那边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宋时柚的意思,找了个理由把宋时柚喊了出去。
两人来到活动场边的长廊,宋时柚看看卡车,随后看向小李:“能不能带我去那边?”
小李扫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点点头,打开铁网做的门让她进入活动场,进去之前还找小李要了一个手电筒。
宋时柚飞快的跑过场地来到车边,悄悄地围着卡车转了一圈,她摸了摸卡车的轮胎,感觉到手上沾了什么。
她蹙眉闻了闻手,汽油?
宋时柚赶忙把其余的轮胎都摸了一遍,只有刚才那一个轮胎有汽油。她再次找到那个轮胎,发现那个轮胎就在油箱前方,但油箱并没有打开。
她决定把这件事暂时放一下,随后来到车尾,撩开帘子翻进去。
打开手电筒,车厢里赫然摆着八个大木箱,上面写着「道具,勿碰」。
她走过去,发现箱子并没有上锁。宋时柚打开其中一个木箱,用手电筒照了照,木箱里面装的根本不是道具服装,而是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试剂瓶。小的试剂瓶有一掌大,而大的试剂瓶高度看着和小臂差不多。
宋时柚把袖子扯长当作手套,弯腰拿起其中一罐举在眼前。浓烈的乙醇味从瓶塞的缝隙中钻出。
“......”宋时柚神色微变,冒出冷汗。
联想到刚才轮胎上的汽油,她意识到l所说的制造火灾,究竟怎么个制造法了。
宋时柚看着车厢里的木箱,心道不妙。如果每个箱子里都是酒精,这么大剂量的酒精和汽油混合在一起,如果点燃,即便是不爆炸,引起的大火都足以吞噬整个监狱的人。
宋时柚跑回去找到小李:“快去告诉狱长,那辆卡车就是他们的引燃点。里面装有大量的酒精和汽油,如果引燃,后果不堪设想。”
“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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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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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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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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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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