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礼虽然也盼着孩子尽快出来,但她晓得着急也无用,便尽量调整心情,合理地进食与休息。
闲着无趣时,就靠着看书作画消磨时间。
正如此刻,她提着画笔,在纸上描绘庭院内的落英缤纷。
“王妃这绘画技艺真是厉害。”身后的茯苓称赞道,“看您落笔流畅,仿佛很简单似的,奴婢看了这么多回,上次也想着自己试一下,结果笔到了手里就是不听使唤,最后画得四不像。”
温玉礼轻笑道:“你这就叫眼睛学会了,但手没学会。”
两人说话间,白桃端着刚熬好的补汤走过来了。
“王妃,这汤还有些烫口,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喝了。”
温玉礼应了声好,笔尖沾了些墨水正准备继续画,忽然脸色一变,放下了笔捂住腹部。
身旁的二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面色当即跟着紧张的起来。
“王妃!”
温玉礼抓紧了白桃的手腕,“快去……去叫产婆……”
白桃连忙转头吩咐下人们:“王妃即将临盆,马上把产婆喊来!还有,速速通知殿下和司徒大夫!”
众人慌忙跑出院子去叫人。
温玉礼很快被抬进屋子,两名产婆熟练地为她盖上了被子,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毛巾。
萧云昭和司徒彦迅速赶来时,却被产婆拦在了房门外。
“王爷,男子不能进产房,不吉利,您在外头等候就好。”
萧云昭听见温玉礼疼得叫唤,心中担忧,冷声开口:“本王要陪在王妃身侧,你们少胡言乱语,做好你们分内之事。”
言罢,他快步走到温玉礼的身旁坐下,握紧了她的手。
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他从来不信这个。
“玉礼,我在呢。”
萧云昭见她眉头紧锁,额头上全是汗,万般心疼,吻了吻她的手背,“放心,我一直在。”
温玉礼反握住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依着产婆的话,下腹使劲。
“玉礼,你可以的。”萧云昭在旁不断安慰,“你素来强悍,没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对,我可以……”温玉礼咬牙道,“这难不倒我!”
屋外,司徒彦静坐着,随时等候差遣。
产婆接生经验好,若温玉礼顺利生产,就用不着他出马了,除非生产过程不顺利,他就得斟酌着用药了。
但愿一切顺利,不需要他出马。
墨竹却没他镇定,在一旁来回踱步,他见白桃进出屋子好几回,想去询问,白桃却没工夫搭理他。
司徒彦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来回走了?坐下等着不行么?”
“我在替殿下着急,还有白桃,你看见她的脸色了吗?脸都拧成麻花了。”
“急也无用。”司徒彦道,“总得熬几个时辰。”
“这么难生,会不会是个小世子?”墨竹猜测道。
“别道听途说了,生产时长与是男是女没关联。只要殿下没把我叫进去,说明里边还算顺利。”
一直到了后半夜,在众人焦灼与期待的心情下,温玉礼顺利生产。
“是个女孩!”白桃在产房内欢喜地叫嚷道。
门外的众人心下一松,面上都洋溢着喜悦之色。
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产婆的叫喊声又一次响起:“还有一个!王妃,您再加把劲!”
此话一出,一旁的萧云昭也怔住了。
还有一个?
温玉礼额上发间全是汗,喘息片刻之后,握紧了萧云昭的手。
“也好……”温玉礼咬牙坚持着用劲,“一次两个,省事了。”
按照萧云昭原本的意思,他们有一个孩子就好,他不想让她将来再承受孕育的艰辛,方才产婆的话,无疑是给了个意外之喜。
顺利生下了第一个,这第二个她自然很有信心。
房门外,墨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感慨道:“殿下可真有能耐。”
也不知这一个,会是男孩还是女孩?
很快,众人迎来了答案。
“是个男孩!王妃怀的是龙凤胎!”屋内响起一声声欢呼。
白桃和茯苓将孩子裹好,抱到床前给温玉礼看。
温玉礼累极了,可瞧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心里也十分欢喜,唇角扬起了浅浅的笑意。
她视线一转,落在萧云昭身上,“阿昭,我们有两个孩子了。”
萧云昭并未第一时间去看孩子,而是伸手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用毛巾为她擦拭汗水。
陪产的过程有些漫长,他将她的辛苦全看在眼里,内心也是焦灼不安,但他尽量稳着情绪,在她身旁不断安慰鼓励,此刻见她冲他笑,他心中的大石也落下了。
他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好歇息,我陪着你。”
温玉礼点头,“嗯。”
萧云昭这才转头看两个孩子。
这对龙凤胎的降生,令他体验到了为人父的欣喜,同时他也在心中暗下决定,以后再也不让他的玉礼受这等罪了。
……
温玉礼的体格一向好,在丫鬟们的精心照料下恢复迅速,尤其当她诞下龙凤胎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各路亲友都送来了贺礼,其中补品占了大半,看得叫人眼花缭乱,司徒彦挑了些有助于恢复元气的药材,让温玉礼每日进补。
“这补汤得喝到什么时候?”温玉礼望着白桃端上来的汤药,悠悠叹息一声,“真怕补过了头,哪天流出鼻血。”
“王妃多虑了,这是司徒大夫安排的,应当不会出差错。”
“你家王妃不是真怕流鼻血,只是她喝腻了,看这汤不顺眼而已。”萧云昭不紧不慢地说着,从白桃手中接过了碗。
温玉礼被说中了心思,索性直言道:“这汤真难喝。”
“补气血的,再喝几日就好。”萧云昭尝了一口汤,温度适宜,便转头递到了温玉礼唇边。
有萧云昭盯着,温玉礼自然是没辙,拿过碗便一饮而尽。
“这就对了。”萧云昭唇角轻扬,“一会儿陪你出去走走。”
她在屋子里憋了这么些天,想必憋坏了,如今看她体力恢复得不错,也是时候带她出去溜达了。
温玉礼眸光一亮,“我好久没拿剑了,也不知这剑术退步了没有,你回头给我指导指导。”
“不行。”萧云昭想也不想地反对,“你只是体力恢复了大半,还不算完全恢复好。”
“我都进补了大半个月了,我觉得我如今精神很好。”
“还不够。”萧云昭道,“至少也要等孩子们的满月宴过后。”
他说着,便站起了身,朝她伸出了手,“去屋外逛逛,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温玉礼搭上了他的手,与他相携着走出卧房。
孩子出世之后,她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卧室内休息,其实她早就有力气下地了,可萧云昭无论如何都不让她四处走动,说是要遵从医嘱,少动多休息,有助于恢复体格,有时日光明媚,他会将她抱到院子里晒太阳。
今日终于走出了院子,这偌大的王府,一草一木仍是她所熟悉的,大半个月没见,还真有些怀念。
前方的石子路边,是一整片的花圃,微风卷着落叶与花瓣,拂过人的鼻翼前,淡雅的气息令人觉得有些心旷神怡。
美人蕉下,两只猫儿互相蹭着脸,一只橘黄,一只雪白,看上去格外亲昵。
温玉礼不愿上前惊扰它们,便带着萧云昭拐了个方向,走到前边不远处的凉亭里。
望着河里嬉戏游动的鱼儿,温玉礼笑道:“这池子里何时多了这么些锦鲤?我记得从前没有。”
“听说这锦鲤寓意好,你临盆之前,我买了些回来养着。”
“唔……挺好。希望咱们府里的人看了这群锦鲤,都能沾些运气在身上。”
……
之后的十几日里,温玉礼在萧云昭的监督之下一直秉持着文静的姿态,不跑不跳,不动兵器不饮酒,一心盼着孩子们的满月宴到来。
司徒彦时不时给她把脉,说她恢复得极好,只等过了满月宴,她便不用再被限制着活动了。
终于到了满月宴这一天,宁王府内的下人们一大早便忙活着摆桌布酒,迎接主子们的各路亲友。
司兰婳一来就从白桃手中抱过了小郡主,看了看温玉礼的眉眼,又看了看孩子,笑道:“这孩子眼睛跟你一样大,长大之后必定是个绝代佳人。”
温玉礼把她拉到了一旁,瞅了一眼身后不远处正和其他人寒暄的萧元良,“你与梁王,现在发展到了何种阶段?”
“还是老样子。”司兰婳不疾不徐道,“悠闲平静,无喜无忧。”
这与她原本所想象的日子也相差不大。
没有什么惊喜,也没有什么可犯愁的,从去年年中成亲到如今,萧元良对她始终都十分迁就,梁王府内的所有下人们对她也十分尊敬有礼,无论大事小事,她都能做主。
萧元良还将他名下的所有账本都给她看,让她随意花销,不需要和他打招呼。
她原本就有很丰厚的嫁妆,压根花不了他几个钱,不过对于各种节日他所赠送的礼物,她自然是都一一收下。
“都这么长时间了,他可曾对你表明过心意?”温玉礼询问道。
她还是蛮希望这两人能走到两情相悦那一步,单纯搭伙过日子未免也太无趣了。
萧元良那家伙虽说不太明白情为何物,但仔细想想这也不算坏事,感情可以培养,总归是比那些风流成性的纨绔子弟好拿捏多了。
若他能对兰婳动心,以他有勇有谋的性格,也能做到以命相护。
“他说,我可以要求他做任何他能够做到的事,与他在一起,他尽量不会让我觉得委屈,且他也不会纳妾,对于左拥右抱那种事,他没兴趣。”
司兰婳顿了顿,道,“类似这样的话,算是在表明心意吗?我总觉得他像个榆木疙瘩,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面无表情。”
“也许是某种暗示。”温玉礼悠悠道,“起码他向你保证了,他可以做到对你忠诚,至于你愿不愿意接受他,那就要看你的自己的喜好了。”
就在二人说话间,有下人来报,祁王府让人来送贺礼了。
温玉礼转头望向前方,来的是萧元祁的贴身随从。
“见过宁王妃,我家王爷让我前来祝贺宁王府添了两个小主子,这是我家王爷的贺礼。”
随从说着,将手中捧的锦盒打开,里头是一对玉如意。
“王爷苦思冥想,也不知送什么才有意义,便想将自己的祝愿送给王妃您,愿您今后事事顺意。”
温玉礼伸手接过了锦盒,淡淡一笑,“礼物我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过你们王爷的好意。”
她才和祁王府的人道过谢,下人又前来禀报,太子前来祝贺。
温玉礼抬眼,便看见萧谨恒迈着两条细长的腿跑了过来。
这小子似乎又长高了不少。wWW.ΧìǔΜЬ.CǒΜ
“姑母,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可母后说要我把骑马学好了才能出来,这几天我练得是满头大汗,幸好父皇恩准我今日出来,来参加两个小孩的满月宴。”
萧谨恒说着,献宝似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锦囊交给温玉礼:“得知姑母你生下龙凤胎,我就让工匠打造了一对金镶玉手镯,上头刻有祥云图纹,可好看了,等两小孩长大些,就可以给他们戴上。”
“什么两个小孩?那可是太子殿下你的长辈。”司兰婳在一旁笑道,“依照辈分,您是比小世子和小郡主小了一辈的。”
“按照父皇和宁王的辈分,这两个小不点的确是我皇叔和皇姑姑,但你别忘了,我和宁王妃还有另一层辈分在呢,她原本是父皇的义妹,我是按照这个辈分称呼她的,那这俩小不点也算是跟我同辈了,依我看,辈分就不必分得那么清楚了,以后长大了互相叫名字不就得了。”
温玉礼低笑出声,“你高兴就好,怎么称呼是你的事。”
说着,她伸手摸了摸萧谨恒的头顶,“你这个子窜得可真快,再过两年要比我高了。”
“那是自然。”萧谨恒抬了抬下巴,“我以后要争取长到像小叔公那么高。”
“唔,你可以的。”温玉礼轻挑了一下眉梢,视线看向了人群里的萧云昭。
萧云昭正望着温玉礼这一头,缓缓走来,眸底流淌着柔和的笑意。
往后的日子还长,他与她会琴瑟和鸣,相守到老。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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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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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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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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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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