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凌枫道:“放心,这回咱们不去宁王府了。”
“那是要去哪?”
……
“这易容术我先前也听说过,但今日真是头一回见识到,不夸张地说,那就是白桃的模样,一眼看不出任何破绽,那冒牌货和我交流了几句,我心中虽然有疑虑,却真没意识到那是假的白桃,因为不只是容貌,连身形和声音都是一样的。”
宁王府庭院内,温玉礼靠坐在石桌边,回想起刚才自己与假白桃的几句对话,仍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m.χIùmЬ.CǒM
墨竹说,有一类人天赋异禀,音色百变,在经过特训之后,可以把他人的声音模仿得十足相似,这种技巧在坊间被称作伪声术。其实这技术她倒不觉得奇怪,放在二十一世纪,就是给影视配音的声优,他们精通许多音色,并且可以切换自如。
她觉得稀奇的点是,那假白桃又会变声又懂易容,且演戏的本事还挺不赖,在她面前哭得那叫一个委屈,那一刻她光顾着猜测墨竹究竟做错了什么事,以至于没有将重点放在假白桃的身上。
于是乎,那个冒牌货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那家伙应该是在街上观察了我们一段时间,将白桃的相貌神态都记下,并迅速伪装成她,先我们一步回了宁王府,连您都不能看出冒牌货的破绽,看守大门的那几个家伙自然更加看不出来。”
墨竹说到这,脸色有些紧绷,“听他们的描述,这冒牌货来得快去得也快,也不知是进来打探消息,还是为了盗窃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想对您和殿下不利,只是苦于没有机会下手?”
“她见到我的时候,我正在练剑。”温玉礼说到这,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嗤笑了一声,“她还假装崴脚,叫个丫鬟扶她来见我呢,此刻想想,应该是她根本就不认得咱们府里的路,她自己瞎转悠找不着我,这才要叫旁人带路。”
“她只见您就离开了,应该是想对您下手。您方才说,那会儿您正在练剑?”
墨竹想了想,道,“剑法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武功修为,也许那厮看过您的身手之后,意识到自己不是对手,这才不敢贸然出手,只能编个借口灰溜溜地逃走。”
“或许是这样。可即便她打不过我,这个人的存在也真是个麻烦,她今日能假扮白桃,明日就能假扮茯苓,说不定哪天连我都能假扮,她若是利用我们的身份胡作非为,想想都让人觉得头疼,毕竟我们这些人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凑在一起,为了防止又有人被假冒,我觉得有必要定制一个措施。”
“所以王妃您是想……”
“从现在开始,进出王府大门的人,一次至少要两个或两个以上,也就是说,不管出去办什么事,都不能单独行动,若是两三人出去,只有一人单独回来,便把这人先扣下来,检验一番。”
温玉礼说话间,余光瞥见两道高挑的人影走近,正是萧云昭与司徒彦。
得知有人假扮白桃的那一刻,她便立即吩咐下人去把这两人叫来商议对策。
她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而后问司徒彦:“你对易容术了解多少?”
“我只能做到把人丑化,看不出本来的面貌为止,却不清楚应该如何假扮成他人的模样。前者是简单的乔装,后者只有真正的易容高手能做到。”
“那么你可知,这易容术应该如何破解?”
“粗糙的易容术很容易破解,使劲搓脸,面部边缘会呈现出褶皱,挑开那层假皮,就可以直接把覆盖在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揭下来,可若是换成高明的易容术,就得用一种特殊的药水清洗,总之……只要不是真脸,有好几种方式都可以检验出来。”
“能检验出来就好。”萧云昭冷声道,“只要有办法破解,就能防止别有居心的外人踏入我们的地盘。”
……
“公子,宁王府如今出了一条新的规矩,凡是进出大门的,都得两人或者两人以上,还有,他们在王府门口放了一盆水,所有进入府内的人都得洗把脸才能进去。”
“放了一盆水?那恐怕不是清水,而是能把易容术洗掉的药水。”
苗凌枫低笑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这招是专门拿来对付你的。”
“随他们怎么针对我,反正我不再去他们的地盘了。”千面郎冷哼了一声。
而苗凌枫细细打量起了千面郎的新装扮。
一袭浅白色的罗裙,以上等的丝绸制成,贵气却又不失简洁。
一张晶莹剔透的面容,那张脸上只施了一层淡淡的脂粉就已经格外好看,肌肤也如同雪一般白皙,一头如缎的乌发上没有厚重的首饰,而是梳成了一个简单而不失俏皮的马尾,眉眼之间,七分英气,三分冷然。
正是他的敌人温玉礼的模样。
“话说我和这位宁王妃暗中较劲也有一段时间了,还真就没机会好好看看她的模样。”
苗凌枫将眼前的‘温玉礼’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而后给出了评价,“模样还算不错。”
“就只是不错吗?”千面郎接过话,“我倒觉得这个宁王妃长相甚是好看,她那双眼睛好看,黝黑明亮,又透着一点儿冷淡,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眉目如画,对,眉目如画,这女子的相貌是上上等。”
他正是因为记性好,才能做得来易容这门手艺。
每个目标人物的三庭五眼,五官特点,他都要记得一清二楚才行。
在他看来,温玉礼的模样算是很合他心意了。
可苗凌枫却只是轻嗤了一声,“不过就是一副好看的皮囊罢了,没什么了不得的,好了,咱们该出发了,把脸遮上,走吧。”
这一夜的风,有些大。
祁王府外,两棵大树被夜风抖得叶子哗哗作响,树影婆娑,显出了几分阴森。
“今夜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刮大风了。”
“天有不测风云嘛,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什么人!”
守卫正说着话,蓦然看见有三道人影凑进了王府外头,当即把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做出蓄势待发的模样。
若针对寻常陌生人,他们不会如此戒备,可此时对面那三人头顶上都带着轻纱斗笠,看上去还真不像是什么善茬。
“王府门外,遮遮掩掩的干什么!”
“把头上的斗笠摘下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面对守卫的怒吼,苗凌枫只淡淡一笑,并不揭开自己头上的斗笠,而是抬起了手,揭下了身旁白衣女子头上的斗笠。
而他这一动作,便让对面的两人看清了那白衣女子的容貌,霎时瞪大了眼——
眼前这女子,可不就是前任祁王妃,现如今的宁王妃,温玉礼。
而更让他们惊讶的不是眼前这女子的身份,而是她嘴里塞着一团布,眉眼间布满了无奈,看这架势,分明就是被歹人挟持了。
“宁王妃……”
守卫们从争论中回过神来,立即朝着苗凌枫怒目而视——
“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你可知你手上挟持的女子是谁?识相点的赶紧放人!挟持王妃可是重罪!”
苗凌枫闻言,一手按住了白衣女子的肩膀,另一手抬起时,俨然握着一把匕首,他将那刀锋直逼白衣女子的脖颈。
“我当然知道我挟持的人是谁了,我此行的目的是要与祁王殿下谈判,你们立即叫他过来见我。”
他慢条斯理地说着,而后挟持着‘温玉礼’朝着王府内步步逼近。
守卫们只能被逼得节节后退,眉头几乎要拧成了麻花。
“别再靠近!”
“你这歹人!是想对王爷不利?”
“我与祁王殿下无缘无仇,自然是不会对他不利。”苗凌枫道,“我只是想用宁王妃交换一个人罢了,你们可不配跟我谈条件,快些把你们王爷叫来,若是不听我的,可就别怪我让宁王妃身上出点血了。”
说话间,他手中的刀锋已经划开了温玉礼颈部的肌肤,霎时便有鲜血溢了出来。
守卫们瞪大了眼。
“你住手!”
他们此刻也是左右为难。
这宁王妃已经是宁王妃了,也不是他们祁王妃了,按理说这女子就算是被刺客给刺杀在他们这府里,也不能算在他家王爷头上。
可他们心里很清楚,自家王爷还是对这位前任王妃念念不忘的,因着她还与淑太妃吵过好几回,说什么都不肯再娶新王妃。
尤其宁王大婚当天,他们家王爷还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那伤心欲绝的模样换做是谁看了都于心不忍,若是他们此刻无视了宁王妃的安危,任凭刺客对她进行伤害,恐怕王爷知道了之后不会放过他们。
“我可以对天起誓,我不会借宁王妃来伤害祁王殿下。”
苗凌枫叹息一声,“我不妨告诉你们,我是为了温侧妃来的,温侧妃对你们王爷来说,已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了,只要他愿意把温侧妃交给我,我便不伤宁王妃的性命,我耐心有限,你们若是再不去通报,可就别怪我下手无情了。”
说话间,他手中的刀又朝着温玉礼那细腻的脖颈逼近了一点儿。
‘温玉礼’蹙起了眉头,闷哼了一声。
“行行行,你就在这等着,我立即去叫王爷过来跟你谈!”
守卫无奈之下,只能转身飞快朝着府内奔走。
片刻之后,大腿受伤未愈的萧元祁被护卫们扶过来了。
见到温玉礼被挟持,他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苗凌枫,是不是你!”他望着眼前那带着黑纱斗笠的男子,视线一转,落在那人身旁的矮个子身上。
这小矮子也带着黑纱斗笠,身高只到他身旁那人的肩膀,这又矮又瘦小的体型,像极了之前在陈氏茶馆用匕首刺伤他大腿的人。
他几乎可以确定,胁持温玉礼的这斗笠男子就是苗凌枫。
“你是真不要命了是吗?为了温南燕,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王爷,我来这可不是要与您吵架的,咱们爽快一点吧,你交出温侧妃,我立刻就放了宁王妃。”
萧元祁听得咬牙切齿,“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就不担心牵连苗家吗?苗家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你就丝毫不替他们着想?”
“苗家人和我有什么关系?王爷莫名其妙的,提他们做甚。”斗笠人的声线不紧不慢,“我不想与你探讨无关紧要的问题,我只问王爷一句话,宁王妃换温侧妃,换还是不换?”
萧元祁气极。
这无耻小人,还真就不要脸了是吧?带着个斗笠过来,死活不承认自己是苗家人。
“王爷还不能下定决心吗?看来在您心里,温玉礼也没多重要啊。”
苗凌枫冷哼了一声,而后扬起了匕首,似乎要往温玉礼头顶上扎下去。
“住手!”萧元祁呵斥一声,而后转过头,朝着身边的护卫嘶吼道,“立即去把温侧妃带过来!”
护卫闻言,转身奔向温南燕的院子。
他见到温南燕时,温南燕才喝下安胎药,正准备要歇息。
“温侧妃,王爷要见您。”
“他要见我?他终于愿意见我了?”温南燕一听萧元祁要见自己,眼底浮现一抹喜色,可眼前的护卫脸色似乎有些凝重,这让她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王爷为何忽然想见我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面对她的疑问,护卫只应道:“属下不方便多说,您和我过去就会知道了。”
见护卫不肯直说,温南燕也不再问,叫一旁的杏仁扶上自己,在护卫的带领下出了院子。
踏出院子的那一刻,她有些怔然。
这个关了她好几个月的囚笼,让她呆着烦心,今夜难得能走出来看看。
但或许,很快又得回去了。
而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护卫带她走的方向,竟是王府大门的方向,隔着远远的距离,她看见了他心心念念的萧元祁,以及——她恨到骨子里的温玉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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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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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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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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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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