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褚义白天不在家里,沈鹿竹带着薛长山和薛长林兄弟两个看顾铺子,还有褚秀秀和褚礼时不时帮忙,算不上多忙,可如今褚义领着两个徒弟大多数时候待在西院,看顾两个铺子,对沈鹿竹来说便有些力不从心了。
褚义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第二日就在自家铺子门前贴了张,需要招伙计的告示,很快就有人上门来询问了此事,小两口面试了几个,最终定下了一个叫宋河的瘦高小伙子在纸钱铺子做活儿,这人年纪也才十七八岁,可已经在头年成了亲,做了阿爹,一大家子就住在县城东边,离褚家倒是不远。
此外还招了一个叫高同山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左右的年纪,这人有些残疾,右手只剩下了一根大拇指,其他四指被齐根斩断,据说原先也是个做棺材的手艺人,不过一次做活儿的时候不小心出了事故,变成了如今这副样子。
因为曾经是个做棺材的手艺人,高同山对丧葬用品,尤其是棺材要比寻常人多懂得很多,虽说如今不能继续做棺材了,可小两口都觉得留在自家棺材铺子里,当个伙计是再适合不过的了。
有了宋河和高同山两个伙计帮忙看顾铺子,沈鹿竹的日子便清闲了下来,每日除了做些家务活儿,或是和褚秀秀、蒋娟聊聊天,一天中大部分时间,也跟着待在西院,陪在褚义身边,或是帮忙倒水擦汗,或是杵在一旁发呆。
倒不是沈鹿竹有多粘着褚义,而是正正这个小不点,自从跟着蹭了段日子,褚义给两个徒弟讲的课,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褚义人不在,或是待在铺子里和东院的时候倒也还好,可人一去到西院,若是被正正发现了,就必定要拽着自家阿娘一同去围观的。
原本沈鹿竹是不太喜欢在褚义干活儿的时候,领着正正在旁边的,一来怕他们在旁边打扰到褚义,二来西院的木材、工具特别多,她总怕一个没看好,伤到了正正,可后来见他每次都是老老实实的,就只蹲在一边看,次数一多小两口便就由着他来了。
于是就经常能在褚家西院看到这样的场面,褚义带着两个徒弟做活儿,时不时地还会停下来给徒弟们讲解或是做示范,正正这个小萝卜头,坐在褚义特意给他做的小凳子上,不远不近地看着,只有沈鹿竹一个有些无聊,看看天看看地,或是看看手里的话本子。
人一无聊起来,就总会琢磨着找些事情来做,沈鹿竹眼前最多的除了人,就是木材和棺材了,联想起前几日褚义带着她去逛过的孙记棺材铺,和在那铺子的瞧见的那些精美奢华的棺材,沈鹿竹有了想法。
“褚义,我看孙家铺子里的棺材,都会刻上许多精美的花纹,可是咱家的棺材,除了铺子中间摆着的那口,都是没有花纹的,林大哥之前说过,孙家现在做的都是富人的买卖,这里面可是有什么说法和讲究?”
褚义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工具,耐心地向妻子解释道:“倒也不是什么规矩讲究的,只是买的人不一样而已,棺材上刻的那些花纹或者是字,一个是需要木材好,方便雕刻,再有就是费功夫,费时间。可是这样一来,卖的价钱就要抬高了才不会赔,咱们之前在村里,若是做那种棺材,大半该是卖不出去的。眼下嘛,阿竹若是也想做一下孙家的那种棺材,咱们倒是也可以试试。”
沈鹿竹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才道:“我确实是想给咱家的棺材来点新花样,不过像褚义你说的,要好的木材,又要费时间费功夫,成本上去了,价钱自然也要跟上去的,这富人的买卖,想来咱们是抢不过那孙家的,咱们还是做原本的普通人的生意就好,不过……”
褚义是了解沈鹿竹的,她总会有些新奇的想法,并想办法去落实实现:“不过还是想试试?”
“嗯……不过雕刻看来是行不通了,褚义你说咱们用画得怎么样?这样就不挑木材了,画画我来就成,并不怎么费功夫,左右我待着也没什么事儿做。”
妻子的一切想法,无论在外人看来有多不靠谱,褚义却从来都是举双手支持的:“那一会儿下午,咱们就去街上买些笔和颜料回来。”
“好!”
吃过午饭,哄睡了正正,小两口连午觉都没有睡,就直接出了门,跑去街上逛了一圈,又到画坊买了不少画笔和颜料回来。
院子里正好摆着两口褚义刚刚做好的棺材,一口已经上了黑色的木漆,另一口不知是还没来得及,或是本就不打算上漆的,沈鹿竹抱着画笔和颜料坐在棺材前,构思了一会儿,就开始摆弄颜料,许久不曾动过画笔,都快忘了上辈子自己是个学画画的。琇書網
一开始的几笔,似乎还有些生硬,可之后便仿佛打通了什么经脉一般,沈鹿竹越画越顺,没一会就在那口已经上过色的棺材上画好了一幅仙鹤图,白底红日,带着淡淡蓝色的浮云,还有扶摇直上的仙鹤,陪着棺材原本黑色的木漆,格外的和谐,又似乎带着一点点神圣。
在旁边做活儿的褚义,一直在关注的妻子,见沈鹿竹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便起身凑了过来,虽然早在当初设计银票纸钱的时候,褚义就知道妻子画得很好,可如今见了这幅,还是忍不住赞叹:“我们阿竹画得真好,这仙鹤像是活的一般。”
薛长山和薛长林两个闻声也凑了过来:“哇,师娘也太厉害了吧!”
褚三叔和秀秀几个中午就得知了沈鹿竹想在棺材上作画的事儿,这会儿听说已经画好了,也都从东院凑了过来。
褚三叔是不知道沈鹿竹还有这手艺的,看了之后啧啧称奇:“这就是方才才开始画的?这么快就画好了?鹿竹这画作得好啊,比那画坊里挂卖的画,也不差什么,想不到鹿竹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阿嫂可真是太厉害了!”
“堂嫂这就叫做真人不露相了吧!”
许久没有认真地画过一幅完整的画了,画完后沈鹿竹也显得有些兴奋,耳边听着家里人不断的夸赞,更是抑制不住的开心,脸颊红红的,抿着嘴止不住地笑。
趁着下午时间还长,沈鹿竹打算在另一口没上漆的棺材上也画一幅试试,褚礼自打看了那幅画,似乎就对这事儿很感兴趣的样子,其他人都去忙各自的事情了,只有他还陪在自家阿嫂身边,时不时地递一下画笔或是颜料。
沈鹿竹见他感兴趣,就先用细笔勾勒出了边框,留着里面空白的地方,教了褚礼些用画笔的基本技巧后,就让他来上色,谁知褚礼填色竟填得还不错。
晚饭前两口棺材上的颜料都已经彻底晾干后,褚义就和伙计们一同把这两口棺材摆在了棺材铺里展示。
褚三叔对这两口画了图案的棺材很是看好,他年轻时去过大乾往南一些的州府,见过不少制作精美华丽的棺材样式。
那时也有心在自家棺材铺也弄一弄的,可奈何自家做的都是村里乡亲们的买卖,几乎没有人会为这种贵出来不少的棺材买账,褚三叔便只能歇了心思。
如今家里铺子开在了县城,想来销路应该能不错的:“阿义,鹿竹你们两个可有想好这棺材怎么卖?”
小两口中午去买颜料的时候,还真讨论过这个问题,若是这个棺材有人想买,该如何定价。
褚义放下手中的碗筷答道:“我和阿竹商量着,一口棺材加个半量一量的银钱就成。”
沈鹿竹也道:“三叔,咱们这个即不挑木材,也不怎么费功夫,就是颜料需花些银子,不用卖得那太贵。”
褚三叔琢磨了下,点点头道:“这么着就挺不错,咱们本来就是做平头百姓生意的,太贵了不好,鹿竹明儿个再作画的时候,就叫上秀秀给你帮忙,正正给我来带着。”
“没事儿的三叔,忙得过来。”
褚礼闻言也道:“还有我,我也给阿嫂帮忙去,我想跟阿嫂学画画。”
“成,都来,阿嫂教你。”
为了方便沈鹿竹作画,褚义特意在西院搭了个遮阳棚出来,遮阳棚下放了个专门摆放棺材的架子,还搬来了案台、椅子和为了清洗画笔准备的水桶。
沈鹿竹也是没事就待在西院,或是构思画些草图,或是直接在棺材上勾勒上色,许久不曾作画的她,仿佛找到了一种当年还在学校画室时的感觉。
褚礼说想跟着沈鹿竹学画画,之后果真每天从学堂回来后,就跟在沈鹿竹身后,一开始还只是帮着填色,或是在沈鹿竹的指导下调配颜料。
倒不是敷衍褚礼,沈鹿竹是觉得褚礼难得有个感兴趣的事情,相比线条、光影之类有些枯燥的部分,先从色彩接触起来,也能更好地维持住现在的兴趣。
虽都是些简单的操作,可褚礼却觉得很有意思,每天从学堂回来,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沈鹿竹身后,无论让他做什么都显得格外积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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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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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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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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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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