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仁此时哪还顾得上平日里的谦谦君子风范,满脸不可置信地把王氏拽了回去:“阿娘你别说了!”
以为褚仁是已经信了沈鹿竹的话,王氏继续卖力地解释着:“阿仁,刚沈氏那缺德的都跟你说啥了?阿娘跟你说,你别信她的,她都是胡说的!”
“阿娘!”
铺子里外围观的人此时也是议论纷纷:“真是没想到啊,还以为这些纸钱都是他们老褚家的手艺呢,所以才两边都卖的,结果弄了半天是偷人家小辈的东西,真是不要脸了!”
另一个婶子有些迟疑:“那王氏不是说她自己做出来的嘛,能不能真是巧了啊!”
“巧啥啊巧,你还真信她是自己做出来的啊!她要是真有这本事,褚家早咋啥都没整过,明明是这小媳妇嫁进褚家之后才开始卖这些新样式的,再说了她要是真能自己做,那做个别样的不就成了,做啥非得跟已经分了家的小辈做一样的,闲得给自己找麻烦不成?”
见王氏自己已经将事情给完全捅破了,沈鹿竹这时才上前了两步,装作似乎是才知道这事儿的样子,看着王氏问道:“刚进铺子的时候,我还纳闷呢,阿爷家的铺子里怎么也卖上我们自己做的纸钱了,原来竟是大伯娘干的好事!”
“你少在那血口喷人!我干啥事儿了我?你们沈家就是这么教你做小辈的,成日往长辈身上泼脏水!”
从棺材铺子一路跟来瞧热闹的刘婶子听了王氏这话,不由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人家褚家小媳妇可从来一个字都没说过是你偷了人家东西,倒是你自己从出来就开始不停地说,当我们都是傻子,怕谁还看不出来你这是心虚不成?”
孙大娘也道:“就是的人家小两口还说过来给她赔不是呢,结果你瞧瞧,这当长辈的干的这都叫什么事儿啊,要我说这褚家得亏是分家了,要不然啊在这样的长辈手底下,能捞到什么好啊!”
王氏这时才听出来话头似乎有些不对劲儿:“你们胡说,什么赔不是,她沈鹿竹跟褚义还能过来给我赔不是,怎么可能!”
“原是想着上次泼了伯娘一脸茶水的事儿,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不对,怕单独找伯娘会激化矛盾,误会反倒越来越深,又怕找了家里其他长辈,伯娘的脸面挂不住,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这才一直等着大堂兄归家,想着我们平辈之间好说话些,也请堂兄在中间替我们说和说和,虽说分了家单过,可到底也都还是老褚家的人,可没成想我们当伯娘是一家人,伯娘却只当我们是好欺负的冤大头,偷东西竟然还偷到自己家小辈头上了,伯娘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沈鹿竹义愤填膺地说着,最后又拿起了柜台上的纸元宝,一把摔在了地上,恨恨地盯着王氏!
王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着急竟然自己将这事儿说漏了,可又总觉着哪里不太对劲儿,那褚义两口子怎么可能真是来给自己赔不是的,这定是他们给自己下的套!
“这都是你们给我下的套!沈氏你就是故意的!阿仁,他们是故意来坑害我的,就是想瞧咱们家的热闹!”
沈鹿竹也不相让,继续上前逼问着:“我故意坑你?那伯娘倒是说说我怎么故意坑害的你!是我沈鹿竹拉着来老宅偷的纸钱,还是我把这纸钱送到你手里,然后再跑来说你偷东西的!伯娘倒是好好给大伙儿说说,我到底是怎么把你坑害成了贼的!”
“我……”王氏只是觉着今儿这事儿不对,可要她说出来哪里不对,她又实在说不出,正憋得满脸通红,李氏实在看不下去开了口:“弟妹真是误会了,这些纸钱本就是我们自己琢磨着做的,纸钱这东西,无非就这几个样子,总不能弟妹自己做了卖之后,就不许别人再做来卖了不是!”
偷纸钱的事儿李氏是不知情的,王氏不可能把这种把柄告诉给儿媳妇知晓的,所以李氏一直以为那些纸钱是王氏托人帮忙买回来的,可对于李氏而言,虽说这些不是偷的,却也是不能宣之于众的事儿,她毕竟是秀才之女,哪能叫人知道如今竟为了些银钱,耍起了这种小手段。
况且眼下看婆母这般的表现,这纸钱还真没准是她偷出来的,要是这罪名今儿被坐实了,那她定也是脱不了嫌疑的,啥好处都没得到呢,到时候再惹得一身腥!
更何况褚阿爷那边要是知道他们将心思都放在了纸钱上,回头还不一定怎么发火呢,原先没住在一起,只是逢年过节回去的时候,每次都觉着褚家一众长辈都待自己客客气气的,从不摆什么长辈的威风,可自打她娘家回了村,如今又天天生活在一起后,李氏才知道之前的那些都是假象!
王氏经了李氏的提醒,也反应了过来,自己不能顺着那沈氏的话说,不然说着说着就会掉坑里:“对对对,我没偷你纸钱!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谁偷你纸钱了!你是故意带着这些人到我给我泼脏水的!说不定,说不定这些都是你给了银子,雇来的!”
孙大娘一听这话瞬间脾气也上来了:“褚家的你会不会说话,你当我们都跟你似的呢,啥银子都挣!自己没理还在那硬拗!”
“谁说我没理了,我们就是自己做的!我儿媳妇说得对,凭啥他们做了卖,就不让别人做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让不让人活了啊,要是都这么干,那我们家种地了,你们别人家也都别种地了!”
有些瞧热闹的人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不行了:“那哪成啊,凭啥你家种地,我们大家伙儿就不能种了!”
“就是的,这么说来好像也有道理哈,褚家小媳妇,这你们这样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咋的也得让人家过活啊,不是吗?”
李氏见局面似乎被他们给掰了回来,这才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松了口气,心道沈氏还是有些嫩了。
沈鹿竹看着李氏跟王氏那张得意的嘴脸也不恼,上前两步,打断了村民们的窃窃私语:“堂嫂这帽子扣得未免也太歪了些,我何时说过我们做的买卖就不让别家做的话了!既然堂嫂和大伯娘说得这般信誓旦旦,那我要是再说是伯娘偷的,反倒显得我好像是故意抹黑谁一样,不如这样,今儿堂嫂跟伯娘要是能当着大伙儿的面,做出来个一模一样的纸元宝,那我就认这些都是你们自己做的,到时我给堂嫂跟伯娘赔不是如何?”
围观的婶子大娘们听了纷纷点头:“这个主意好,到底是偷的还是自个儿做的,试一试就啥都知道了,省着在这没完没了的扯皮!”
“没错,做出来就是沈氏冤枉人,做不出来那就是你们偷的了!”
沈鹿竹老神在在地点点头,盯着李氏,往旁边伸了下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来吧堂嫂,大家都挺忙的,咱们这就开始吧,这么多邻里乡亲的都觉着这法子好,也都在这看着呢,这下总不能说是我坑害你们,说我霸道了吧!”
李氏这时哪还有方才的窃喜跟惬意,慌得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这……纸元宝的做法太复杂了,时间长,别耽搁了大家伙儿的时间,要不,要不今儿就算了吧,改天,改天再做!”
沈鹿竹无所谓地耸耸肩:“堂嫂要是不想做到也不是不可以,只需要承认这些纸钱是你们从我那偷的就成了!”
她方才进了铺子后特地走近看了好几次那些铜钱烧纸跟纸元宝,纸元宝她敢断定就是自家做的那些,就不可能是大伯娘跟李氏自己做的,还有那铜钱烧纸,她方才就发现了,她们居然是把黄烧纸折起来之后,像剪纸的法子一样剪出来的,眼下虽然已经被重新铺平,还全都掺在了从他们那偷来的烧纸里,要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可那折痕是没办法消下去的,还是会和他们的不一样!
“那怎么成!”王氏猛地跑了出来,说什么都不肯认!
褚义怕王氏这般横冲直撞地伤到妻子,忙伸手拉着沈鹿竹的手肘将人拽回了身边:“既然不成,那堂嫂就快些做才是!”
李氏此刻肠子都快悔青了,自己刚才就不该替王氏找补,现在可倒好弄得自己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那要不,要不就做一个铜钱烧纸的了,这个快些!”
沈鹿竹认同地点点头,李氏见了刚要松口气,就听对方说道:“我们不怕耽搁时间,不如堂嫂就将两种纸钱都做了吧!”
褚仁哪里看不出此时李氏跟自己阿娘的处境,也猜到了这些纸钱怕不是都是他阿娘偷来的,一时间心中怒不可遏,真不知道该说自家阿娘什么好,偷得人家的东西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卖,是生怕别人发现不了吗!
还有那李氏,自己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她看着劝着点阿娘些,结果她可倒好,没拦住就算了,自己还掺和了进去!
可哪怕心里现在再气,褚仁也得先将这烂摊子给解决了才行:“堂弟妹何苦这般的咄咄逼人,你今儿带了一群人直接上门,到了家里连屋都不进,就直接在这铺子闹开了,不就是想将这偷了你纸钱的罪名给阿娘扣下,好让我们这铺子今后都开不得嘛,弟妹这般心胸怕是不妥,这买卖在那谁做成了是自家的本事,哪有只能自家做,别人家做了就非要给搅黄了的道理,我听说之前还有户姓胡的人家,他家的纸钱铺子也黄了,该不会也跟堂弟妹有关系吧!”Χiυmъ.cοΜ
“大堂兄真不愧是读书人,口才确实了得!明明是堂嫂跟大伯娘自己口口声声说是他们自己做的,现在却又不肯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怎么到了堂兄的嘴里,竟变成我咄咄逼人了!堂兄说我一来就怎样怎样,是想说我今儿是故意的?那可还真是高看我了,我一个乡野妇人,竟然厉害到能预知到今儿堂兄要从镇上归家,预知到这些婶子大娘今儿来买纸钱,还能控制着大伯娘说我想让她说的话是吗?”
“我何时这般说过,沈氏你不要胡搅蛮缠!”
“大堂兄方才不就是这意思?还有那胡家,堂兄的消息怕是太落后了些,村里谁不知道他们家是因为造假银票被抓的,怎么到了堂兄那里,就都变了个样子,难不成这读书人看事情跟我们常人都是反的?那我可真得好好考虑考虑,今儿后还要不要送阿礼上学堂了,要是回头读了几年书,黑白都不分了,那还读它干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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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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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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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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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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