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酒红长裙飘飘忽忽进了片场,穿长裙的女人站到监视器旁边。
程实看着把脸遮得严实的不明人物,疑惑地看向她身边的戴着工作卡的女生,看清“文柚柚”三字,才知道这人是谁。
他左右张望,见没人特别注意这里,低声道:
“不出意外的话,还有两条就完事了,咱们组叫的群演五点半去别的组走夜戏,得在那之前拍完。”
靳月微点头,向棚内搭的蓝幕正中看去。
为了方便从各个角度拍摄,也减少人数众多调度上的不力拖延时间。
于是剧组把场景安排到了棚内,剩下的布景要分头安排各位群演反复重拍,最后定夺最好的一版,剪辑合成到一起。
季辞他们则坐在搭建好的同宁玉楼包间一模一样的场景中,凭空演绎这段欢场戏。
他拍的这一幕是在勾栏包间与几位艺伎把酒言欢的戏码。
剧组为了让艺伎们的容貌不至于太过低于秋棠的扮演者靳月微,选的都是艺校在读的因漂亮小有名气的女孩。
几个女孩穿的是低胸百迭裙,此刻媚笑着和季辞勾肩搭背,絮语绵绵的,的确很有几分样子。
靳月微掩在口罩下的嘴角轻勾,认真看着他现在的状态。
嗯…摸起手来毫不含糊,说起甜言蜜语顺畅自然,笑容也充满了快乐暧昧的气息。
虽说剧本是这么安排的,人也是她主动找来的,可靳月微怎么总感觉…
这么别扭呢?
季辞含笑用嘴叼住艺伎的扮演者送来的酒杯,就这么咬着杯沿一饮而尽,随后扬扬下巴,示意艺伎将酒杯撤走。
他的怀里窝靠着两位美女,正在那儿手持瓜果糕点,轻轻柔柔地送进他嘴中,又捏了帕子为他擦净唇角。
而他也摆出了面对秋棠时迥然不同的情绪,变得热情而主动,是个足够会哄人欢心的欢场老手。
“季辞老师好像有什么修正剧本的习惯,很喜欢做一些不影响剧情的小更改,还能恰到好处地令对戏的演员接住,让人物形象更突出些…”
“作为新人,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程实靠在椅背上,悄声对靳月微说。
她含笑看着当下的场景,没有讲话,柚子见状来到导演这一侧,对他说:
“季辞哥在做乘羽新人评估的时候,演技能力分值接近满分。”
“不然月微姐哪敢就这么轻率地把季辞老师推荐过来,担任实际上算是男一的彭寅呢。”
柚子知道这种不够说服众人的内定选择会招来风言风语,但季辞很好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她也就好替靳月微说几句。
“原来如此,事实证明靳老师眼光从未出错。”
程实应下来她的话,转头继续看起监视器。
季辞其实在靳月微进场的第一秒就从她的身形认出来她本人了,但这还不会影响到他的发挥。
他们的包间所朝方向刚好是正对监视器的,季辞还能分出些心装作在看场下节目的模样和靳月微对视两眼。
把勾栏戏其余的内容拍完,直接宣告休息。
他面色如常地和几位合作的女演员点头告别,随后装作不认识人的模样来到程实身边:
“程导,那我走了?”
程实道:“好,老师你明天的排期我已经联系人发给你助理了,到时候按场次分配就好。”
季辞的视线掠过那双藏在鸭舌帽下的眼睛,挑了个眉做示意,率先进了自己那辆保姆车,他还要先前往出妆楼卸掉拍戏的服装与假发。
因为靳月微会常驻a组,根本没理由在开拍第一天主动来群演众多、人员更杂的b组,一旦被人留意到,就不安全了。
过了约有一分钟的时间,柚子拉开门,招呼靳月微跟着进来。
她跑去和陈橙一起坐前排,一时间保姆车的车厢里只剩下季辞和靳月微两人在。
“a组现在还在拍吗?”季辞抬手弹了下她的帽檐,问。
靳月微也没顺着他的意思把保密装备卸下来,平心静气的模样说:
“a组今天拍的都是彭家主宅的小场面,哪儿比得上你拍的大场面戏?”
就是说的内容有点阴阳怪气。
季辞勾唇笑了声,转移话题道:“一会儿我们怎么安排?”
“我叫了外卖,给你点的尚东这边最好吃的一家肉蟹煲,我吃沙拉,待会儿柚子会取了送到我房间。”
靳月微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派送信息,淡淡道。
“你房间?”季辞察觉要素,笑了笑,“那就多谢美女招待了。”
“被别人看到你从我房间出来还好,但如果是我从你房间出来,那么就不好解释了。”
靳月微摘掉帽子,长发柔顺地披散下来。
“我从你房间出来,有多好解释?”保姆车正在行进的途中,季辞明知故问地说着。
他把靳月微的口罩耳挂勾掉一边,露出了她涂了艳红口红的唇瓣。
只见她的唇角微勾:“可以解释为你向前辈讨指教、来对戏,但假如我从你那里出来,不就成了…“
靳月微扯掉口罩,从座位上凑近些:
“我想要潜规则新人演员了吗?”
她在季辞面前时很少穿颜色鲜艳的衣服,这会儿脱掉戏服换上明艳的私服,大气的五官被充满女人味的妆容点缀,显得成熟绮丽。
季辞下意识托住靳月微的下巴,用指尖轻轻划过去:
“我是不介意挂上被靳影后潜规则的名头,所以这两个场地无论选哪里,我都是赚的。”
靳月微表情垮下来:“我才不要。”
她坐得远了些,轻轻道:“你的戏妆没卸干净吧,下巴边缘还有点口红印。”
季辞一愣,他倒是真没有留意,本身剧情里也并不带有过分接触的桥段,八成是演戏的时候不小心被蹭到了。
靳月微又一次动作起来,她走到跟驾驶室的隔窗那里,拉开道:
“柚子,把卸妆棉给我一张。”
她拿完走到他面前,不露声色地把卸妆巾展开,手法说不上多温柔地把季辞整张脸都擦了一遍。
季辞被她孩子气的行为弄得哭笑不得,按住了她的手:
“得了啊,我本来就没抹什么妆,你都快把我擦秃噜皮了。”
靳月微不满地用鼻音发出声轻哼,又凑到季辞的脖颈边闻了闻。
像在检验自己领地专属性的猫。
随即她表情冷艳地挪开距离,丢掉卸妆棉道:
“你身上各色的香水味熏得我头痛,我要跟你进行生理隔离。”
“装吧你就。”
季辞的表情跟着严肃起来,他紧盯着把口罩戴上的靳月微,冷笑一声。
“从上车起你就开始装吃醋,说吧,什么目的?”
如果靳月微是真吃醋了,那她绝对没可能把情绪表现得如此外放。
但既然她就这样明晃晃展露出来,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她又有了什么小九九憋着不发。
“我…”靳月微被季辞拆穿,原本准备好的戏码猝不及防地收起来。
她将头瞥过去:“感觉这次的电话…”
季辞皱着眉凑近到她身边,这女人声音小得宛若蚊鸣:“什么?”
靳月微扯下口罩,露出有些泛红的脸蛋,瞪着他:
“我怀疑你爸妈会催婚。”
季辞笑着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咱们俩的协议也不过将近俩月,哪有谈恋爱没谈多久就催婚的。”
“可是我在你家里的时候,你妈妈说过结婚的字眼。”
作为一个感情方面知识浅薄的人,靳月微逐渐感到迷茫。
季辞感觉自己好像在开什么恋爱课程:
“那很正常啊,女方到家里可不得说些好听话,提一嘴两人之间的未来。”
靳月微察觉到不对,眼睛眯起来:“好熟练哦,你很懂嘛?”
感情,他不仅当过已婚男配,甚至还当过有女儿的爹,季辞像看小儿科一样和靳月微对视,又很快收敛了神情。m.χIùmЬ.CǒM
虽然就是过个剧情,但这种对自己没什么好处的事情,还是不必让靳月微知道了。
靳月微狐疑地注视着他:
“说吧,你是不是在其他地方结过婚,几婚,几个孩子?”
“这好像不是我们的重点吧?”季辞捏住她的脸,把她转过去。
靳月微没再深究,回过神道:
“我暂时还没有做好为了短暂的协议脱离未婚身份的打算,如果他们聊起什么,可以帮我挡一下吗?”
她又垂眸看向手中的口罩,语气渐渐沉静下来:
“你父母…都是很好的人,我可能不太会回应那些充满善意的言语,也不那么忍心说出…可能让他们失望的话,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季辞的表情变得柔和些,叹了口气道:
“你们反派做好人的时候,说话、做事,都要考虑得这么详尽吗?”
他的手按了下靳月微的发丝,她也没有阻拦,只是挑着眉,若有深意道: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刚才的吃醋未必全是装的?”
靳月微说完轻哼一声,把季辞的手扒拉下来,嗓音逐渐低下来,如同喃喃自语:
“你总觉得你能看穿很多人,所以是不是忽略了,我真的会对你…”
“产生占有欲?”
季辞微微一愣,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靳月微。
但她已经转过了头,只给他留下了姣好的背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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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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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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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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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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