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或许是属于那个已经死了的阿荔的情感,愤怒于曾经的爱人,或者是曾经忠心耿耿的主子是这幅模样,又为他反复的态度而觉得不可思议。
云期知道陆平川或许曾经想要杀掉薛云期的时候并不惊讶,他是薛云期的主子,想要对一个背叛者斩草除根无可厚非。
但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了,又何苦如今惺惺作态,像是多么后悔,多么痛彻心扉似的。
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但是陆平川并不知道这个壳子里头已经换了个人,他原本就疑心云期是想起来了什么的,刚才在楼阁间看见云期认路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全心全意地以为云期是因为厌恨他,不愿意想起旧日时光,才装作仍旧失忆的样子。
但是云期最受不了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他们是少年时的伙伴,刚醒时见到旧日好友成了自己不认得的可怕样子,云期心里也是觉得遗憾恐惧的,但是事已至此又做出一副悔恨的样子,岂不是优柔寡断。
他若是果断云期还把他当个可敬的对手高看一眼,现在已经不是旧日模样还偏偏称不上对手。
高不成低不就可不恶心。
“陆平川,我们就到这里了,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便是再想要杀我,我也没什么怨言好讲,但只有一件,别再做出这副恶心样子了,我看着就觉得看不起你。”
陆平川看着云期,又笑了一下。
他平日里就是一个笑面模样,但是如今的笑却比不笑吓人得多。
云期和付悯柔两个,光是看见他那毫无由来的笑就觉得不寒而栗。
“你就是记起来了,”他低声说,“你什么都记起来了,却偏偏不愿意记得我,是不是因为你喜欢了别人,我听人说你跟谢家的谢长安很好,原本以为只是谣言,现在看,是真的吧。”
云期攥着付悯柔的手越来越紧。
这人疯了。
可不是疯了,云期说什么都听不见了,一门心思只记得云期是记起来的,甚至还开始觉得云期说不记得是想要跟谢长安在一起。
但是眼下还不能轻举妄动,此处只有他们三人,陆平川是习武的,云期身上虽然也带了谢长安给的小竹筒,但是用了几次之后所剩不多。
加上身后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付悯柔,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付悯柔遭了她的无妄之灾。
陆平川走上前来:“阿荔,我说的对不对。”
云期哪里会管他说的对不对,正愁够不着他呢,眼见着他凑上来了,提手就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甩在陆平川的脸上,就好比那开天辟地一声雷,付悯柔和陆平川俱是呆立住了。
云期收了手,冷眼看他:“你真是疯了。”
陆平川顶着一个通红的巴掌印,却立住不动了。
云期拉着付悯柔的手,带着她回到了花园里。
“主子,”含朱从暗处走出来,“她该是没记起来的。若是真记起来了,怎么也不会跟你动手的。”
陆平川抹了把脸,说:“那个道士说的,你信了几分。”
含朱低下头:“我不知道。”
陆平川并不是像是云期想的那样,突然就对死去的薛云期生出几分爱怜,而是前阵子有个疯道士找上门来,说是有一个孤魂野鬼来,才搅了他的局。
至于那个孤魂野鬼身在何处,他说是上了云期的身。
陆平川自然是不信的,不独不信,甚至还遣了人要把那个疯道士打出去。
什么孤魂野鬼,怪力乱神的,他历来都是不信的。
但那个道士却好像是真有几分神通,不仅能说上来云期失忆的事情,还说出许多反常之处。
比如自从那一箭之后,醒来的云期有那些不合理之处,又做了些什么本不应该发生的事情。
事实就摆在眼前,加上陆平川原本就觉得云期突然失忆突然又如此果断地要与他断了有些蹊跷,那个道士说是孤魂野鬼夺舍,不论是自我安慰还是别的,他心里都有几分意动。
但是直至今日试探了,陆平川却又有些犹疑。
才刚她的怒气不似作伪,若真是别的什么孤魂野鬼,没道理会是如此。
他一面盼着阿荔身体里的真是孤魂野鬼,这起码可以证明想要背叛他的不是真的阿荔,一面又盼着不是,若是孤魂野鬼,那真的阿荔又去了哪里?
这些云期都不知道,她拉着付悯柔一气走到了人多些的地方,这才开始思考该如何跟她解释自己跟陆平川刚才的对话。xǐυmь.℃òm
谁知道付悯柔却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只是对着她笑了笑:“此处人多,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我却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的。”
云期闻言仔细地打量了她一圈,要知道,她跟付悯柔可没什么交情,她是为何不找其他人偏偏找她?
付悯柔也知道这么直通通说出来不好,但是要想等到时机成熟不知道要过多久,陆平川刚才那一手虽然猝不及防,但也实打实地帮了她一把。
原本是想把她跟谢长安之间的交情做由头,再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虽然要寻求帮助却也不能实话实说,否则不就成了别人手里的把柄?
哪里知道陆平川把一个绝好的借口送到了眼皮子底下——她想做的事情是一桩隐秘,而薛云期和陆平川之间的关系也是一桩隐秘,各自抓着彼此的把柄,两个人都能更安心些。
但是付悯柔没有明说,只是掩唇一笑:“实在是一桩不怎么光彩的事情,我正焦头烂额,有人跟我举荐了你,原本我还有些顾虑......如今却是正好的。”
云期了然地点点头,可不是正好,两个人各自捏着对方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都能安心。
她笑一笑:“是什么难事,竟让你这样为难。”
付悯柔捏着手帕笑一笑:“是想要让该遭难的人不能逍遥快活罢了。”
云期心一动:“这是哪个人,竟然惹了你?”
这话说的不无道理,付悯柔虽然平日里目下无尘,但是性子却是极好的,性子淡的既不跟人交好,也不与人生气。
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她觉得那个人应该遭难?
付悯柔低声说:“是我父亲。”
云期看向她:“谁?”
付悯柔笑了一下:“是不是很大逆不道?”
确实大逆不道,本朝治国讲究一个孝字,是不论父母烧杀抢掠还是吃喝嫖赌都不算错处的,儿女便是举报有功也要先吃几个月的牢饭。
但是云期知道,付悯柔既然说出来要让该遭难的人遭难,就不会继续藏着掖着了,一定会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几句。
果然,她看着付悯柔笑了一下,说:“我的母亲,便是死在了父亲的手里。”
云期:???
她还从没见过这个品种的陈世美呢。
就算像是赵景殊那种,一边与她恩爱甜蜜,一边着手坑杀她镇北王府的,也还是没有对她下手。
虽然她并不会感念觉得赵景殊对她有什么旧情,但是像这样直接杀死妻子的,云期还从未见过。
“这是为何?”
付悯柔笑了一下:“若是我知道就好了。”
这种被至亲至爱之人背叛的滋味,不用付悯柔说云期也能明白,她宽慰地拍了拍付悯柔的肩膀:“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的。”
好在云期虽然一时热血上头,但还是记得自己不应该过多掺和别人家的事情,尤其是谢长安之前还特意提点她付家之事牵扯甚深,不要深陷其中。
她还是问了一句:“你想怎么让他遭难呢?”
付悯柔面上含笑:“他最在意的就是门楣和荣光,又生怕背后有人戳他脊梁骨说他是靠着我母亲家族的势力起来的,既然他最怕,我就要让人人都知道,他是个靠着女人吃软饭的。”
云期犹豫了一下,她的势力不大,不,准确来说是现在的她根本没什么势力可言,纯粹是靠在谢长安身上,如果真的应下帮付悯柔,最后也要去跟谢长安借人。
她是不愿意欠谢长安的人情的。
若是付悯柔不能给她相称的报酬的话,她就只能许下一个空头支票了。
云期笑着看向付悯柔:“我可以帮你,甚至你若是有些不方便的事情,我也可以替你去办,但是我替你做了这事情,你要怎么谢我?”
倒不是云期无利不起早,实在是付大人身后连着的那个不知道身份的皇子太难办,就赵景殊谢长安都没有特别警惕的样子,但是那个藏在暗处的皇子谢长安却再三说了。
可云期后来也不曾见得哪一个皇子走到了皇位跟前,只怕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了。
但是这些只是云期的猜测,后面发生了什么还是得等着谢长安什么时候告诉她。
付悯柔看着云期笑一下:“只要你愿意帮我,我愿为你驱使。”
云期若是一口应下她反而还要觉得是不是有诈,现在提出条件来她还安心些。
云期对着她笑一笑:“我知道了,等我再想一想。”
这个任凭驱使实在是十分诱人的条件,云期本就有心想要日后借她跟赵景殊打擂台,再者说,一个未来的宫妃收入麾下,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这事情来的太简单太容易,云期不得不仔细思量一番。
若是换个时候倒是还好去问谢长安,但是谢长安有言在先不想插手付家的事,云期去趟浑水就索性不告诉他了。
等到用到的时候再去借人就是了,他又不会不借。
付悯柔也知道云期不会立时就答应,得了这句再说也并不气馁,只是想着谢明媛告诉她的,云期是从安南王府出来的,听人说手里还有安南王的令牌。
安南王是什么样的人物,付悯柔虽然没见过也有所耳闻,能得着他的青眼,云期想必不是一般人,就算真的只是碰巧,拿着安南王的令牌能做的事情也多得很。
她看着云期坐回到薛云霓身边,慢慢地收回了目光。
之后的宴会上陆平川就没有露面,云期一边在心里想他是没法顶着一个巴掌印见人,一边觉得眼不见心不烦。
但是云期却在秦国公府遇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含朱,她换了一身秦国公府的丫鬟服色,低着头穿行在国公府中。
兴许是知道宴会上大多都是与永昌有些交情的人,多半也都是见过她的,含朱一直低着头,也没有在宴会上久留,只是在附近盘桓了一会就退下了。
若不是云期眼神好还看不见她。
至于她出现在这的缘由,云期心里也有猜测,多半是永昌死后,公主府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图谋的了,所以陆平川就把人撤回来了。
不过,云期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长公主时她眼里发了狠的神色,恐怕陆平川是看走眼了,长公主不会让他安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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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期并没有让付悯柔等太久,宴会之后没多久就亲自写了一封信给她,说明了自己会帮忙。
付悯柔看起来是等这封信以久,信刚送出去一日就收到了回信。
她在信上再次跟云期立誓,事成之后任凭云期驱使。
云期把信留好就当是凭证,然后跟谢长安借人手在京城中散布传言。
这就是他们二人商定好的第一步——让京城人记起,那位清正出名的付大人还有一位出身世家的先头妻子。
依着付悯柔的意思巴不得一下就让所有人知道付大人是个吃软饭上来的,但是付大人毕竟经营多年,这样没头没尾还摆明了泼脏水的谣言,信的人少不说,还会被府尹捉拿了。
所以就把付大人跟谢氏夫人伉俪情深之类的话宣扬出去,付悯柔为着造势,还点灯熬油地写出一折戏来。
戏文取名叫《思母谣》,打头就是一个女儿思念母亲,与父亲一道怀念母亲,中间穿插许多父亲回忆青梅竹马好时光的唱段。
通篇没有一个付字,一个谢字,但是这时候就偏偏有人说这《思母谣》的原型就是那出了名的好官付大人和他家元配妻子。
这对付大人不是什么坏事,毕竟是为他造了好名声的,只在家中问了付悯柔一次那戏文她可知道。
付悯柔自然假装不知道,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一时之间,付大人和夫人伉俪情深传得满京城都知道了。
就连陛下都在散朝时玩笑着说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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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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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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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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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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