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银杏树叶像是镶了一圈金色的边,透着些许夏日不见的精致。
亚麻色的窗帘被秋风吹起,在床上安睡的人长睫轻颤,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妈咪!”
别墅内响起清脆的声音,一个三、四岁的小萝莉穿着纯白的连衣裙,及腰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赤着脚,一路跑向二楼主卧。
“妈咪快起床,要迟到啦!”
司凌宓扑到床上,莲藕般白嫩的小手推着还在睡梦中的秦翊沫。
“舅舅的车都到了,你再不起来要被他笑话了。”
秦翊沫蹙眉,伸手搂着她,一个转身,将一大早就叽叽喳喳的女儿拢回被窝,继续睡觉。
司凌宓嘻嘻笑着往她怀里钻,伸手抱住她的脖子,在秦翊沫脸上亲了亲:“羞羞羞不害羞,妈咪又睡懒觉。”
“别闹,我还要再睡会儿。”
司凌宓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了她一会儿,妥协:“好吧,就一会儿哦。”
然后她闭上眼睛,想着就陪妈咪再睡一会儿,却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司皇野手里提着纯羊皮的小皮鞋,在别墅里转了两圈都没找到女儿。
秦天鸿一副大爷样坐在客厅,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嘲讽一笑:“找不到正好,今天的结婚典礼取消吧,省得你丢人现眼。”
司皇野无视他的废话,把宓儿的小鞋子递给他,道:“我去看看你姐。”
“老子凭什么帮你女儿穿鞋!?我姐怎么了?还没起床?靠!你是不是又干什么对不起我姐的事情了?”秦天鸿唠唠叨叨,却还是拎着小皮鞋到处找宓儿,“我就不同意你们结婚,这还有什么好结的?等以后我姐不喜欢你了还得离,多费事儿……”
整个别墅都回荡着秦天鸿的唠叨。
司皇野见怪不怪,推开卧室的门,看到了搂在一起睡得正香的母女俩。
宓儿五官长得更像司皇野,可是只要她和秦翊沫在一起,又很难说俩人长得不像。
特别是眉宇之间的那份倔强,一模一样。
司皇野俯身,亲了亲他的两个宝贝,低声唤道:“起床了。”
司凌宓眼睛还没睁开就先笑了,拿小手捂着脸,在床上滚来滚去。
“小树哥哥已经在等你了,要迟到了哦。”司皇野耐心地哄着,将她抱起来,送到秦天鸿手上,“让舅舅帮你扎辫子,我去叫你妈妈起床。”
秦天鸿捏了捏司凌宓的脸蛋,恶声恶气地说:“咱不扎辫子,沈家那臭小子不配看美女!”
他的宝贝外甥女单纯可爱,千万要提防沈煜家那只小狐狸。
秦天鸿和司凌宓吵吵闹闹的梳洗打扮去了,司皇野折身回到卧室,侧身躺在秦翊沫身边,低头亲吻她露在外面的肩颈。
“宝贝儿,起床了。”
秦翊沫一把拽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拒绝起床。
司皇野轻笑,连同被子将人一起抱起来,亲了亲她的脸颊,软声告饶:“昨晚是我过分了,我道歉。”
“烦人!”秦翊沫挣扎了两下,没挣脱,只好睁开眼睛瞪着他,“不想看到你!”
“好好好,等换好衣服我就走。”
司皇野起身将悬挂在一旁的礼服拿过来,动手要帮秦翊沫换上,却被她抬脚踩在小腹处踹开。
纤细白皙的绝美风光一晃而过,司皇野不禁想起昨晚它们搭在腰侧无力发颤的模样。
一时间眸色暗沉,声音哑了几分:“我去让她们过来帮你梳妆。”
从卧室出来,秦天鸿抱着司凌宓,阴沉沉地盯着他。
“怎么了?”司皇野问。
“我要你发毒誓,以后要再让我姐伤心,你……”
“被雷劈死,喝水呛死,开车撞死,下地狱下油锅……”这些年秦天鸿常说的,司皇野都能背下来了。
秦天鸿还是瞪着他,眼眶却有些红。Χiυmъ.cοΜ
司皇野把司凌宓抱下来,让她去找妈妈,然后直视着秦天鸿,半晌认真道:“如果没有秦翊沫,我挺不过七年前的家族斗争,当时我年轻气盛,差点酿成大错,我比任何人都后悔。”
“你别以为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揭过……”
“这么多年,也谢谢你了。”司皇野抬手给了秦天鸿一个拥抱,“我一定会让沫沫幸福的,请你相信我。”
从当年回国至今,秦天鸿没有给过司皇野一次好脸色。
他别扭地要推开司皇野,再想讽刺他两句。
可双手像是坠了千斤的重量,心里也跟堵了棉花似得,使不上力气。
“我妈去世得早,我爹又躺在床上跟个死人一样,那时候我姐才十五岁,边上学边工作,就为了让我在秦家能好过一点,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你要是对不起她,我……”
“不会的,以后我们一起保护她。”
秦天鸿忍住涌上来的眼泪,用手肘将司皇野撞开,没好气地说:“谁要和你一起!”
说完急匆匆地下楼,出门前回头看了眼司皇野:“先说好,让我叫你姐夫我可喊不出口!”
“嗯,不用。”司皇野脸上带了点笑。
秦天鸿又想了想,一脸吃了芥末的表情,说:“顶多在我姐面前叫一下,你别太得意!”
司皇野低声笑了,秦天鸿耳尖绯红,恶狠狠地冲他比了个中指,走了。
……
原本司皇野是打算补办一个盛大的结婚典礼,毕竟司当家的结婚,至少得轰动半个地球。
可秦翊沫不愿意,最后只是请了亲朋好友,地点还是借了苏宛的庄园。
会场是秦天鸿亲自带着人布置的,忙上忙下,比老母亲还操心。
苏宛实在看不下去了,招呼他过来休息一会儿。
沈煜冷着脸说:“别管,你不让他做这些,能把他憋死。”
“可我看他都忙一整天了,连口水都没喝。”苏宛招呼儿子过来,“小树,给秦叔叔送点水。”
沈佑禾牵着银翼跑过来,一人一狗玩得满头是汗。
银翼是退役的军犬,聪明机敏,虽然看上去高大威猛,确是特别适合带小孩儿的。
小树往裤兜里塞了一瓶水,屁颠儿跑向秦天鸿,小小的背影透着欢快,像一个永远不会累的小太阳。
陈序端着一盘果脯过来,分苏宛吃了点儿,道:“时间差不多了,嫂子,要不您打个电话问问怎么还没来?”
“嗯,我问问。”苏宛低头找手机,没找到,问沈煜,“我是不是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我帮你放在包里了。”
苏宛眼巴巴地看着他,沈煜便起身去帮她拿。
陈序嚼着果脯嘿嘿笑,就这还沈阎王呢,当年风光不再啊!
苏宛却已经习惯了,和陈序一起吃果脯,左看看右看看后问:“萧晋呢,又加班?”
“唔……执行任务去了。”
“他都退役那么久了!”
陈序无奈:“听说去当教官,我也不知道。”
苏宛笑着用手肘碰了碰他:“你不担心哦?”
“担心什么?”
“现在的小女生最喜欢教官了,萧晋那么帅,恐怕要微信的人能排出一公里外。”
陈序笑了笑:“没事。”
两人又说了一些别的话,沈煜拿着手机回来了。
苏宛给秦翊沫打过去,说是在路上,很快就到了。
没一会儿,外面果然传来引擎声。
大家寻声望去,正准备起身迎接,看到银翼嗖一下蹿出去又纷纷坐下。
只有陈序,眼睛亮晶晶的,小跑着朝大门走去。
门外停着一辆越野车,从车上下来一个身高腿长,面容坚毅的男人。
银翼冲过来扑在他身上,开心得哼哼唧唧。
萧晋拍了拍它的后背,问:“他呢?”
“你怎么回来啦?”陈序看到萧晋之后加快了步子,冲到他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
萧晋脸上带了笑意,张开双手,有人自动扑进他怀里。
“请了半天假。”萧晋偏头吻了吻他耳后,用力抱了陈序一下,“走吧。”
他搂着陈序的肩,两人一起往庄园走。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新人到来。
终于,守在外面的银翼汪汪叫了两声,秦天鸿从椅子上弹起来,“来了!准备!”
所有人从位置上站起来,面向门口,等着新人的到来。
因为新郎新娘双方都没什么德高望重的长辈,这次婚礼一切从简。
司皇野牵着秦翊沫,沿着红毯,在粉色的玫瑰花瓣雨中走来。
想到两人一路行来的不易,苏宛感动得双眼含泪,挽住沈煜的手,紧紧挨着他。
齐丹更憋不住了,埋在宋锐锋的怀里呜呜哭,宋锐锋无奈又心疼,轻声哄道:“别哭别哭,今天该是开心的日子。”
在他们旁边,陈序看着秦翊沫和司皇野携手走来,也感动得鼻尖泛红,嘴角紧紧的绷着。
萧晋看到他这个样子,好笑地揽住他的肩,低头在他耳边说:“宝,别羡慕,过几天哥给你更好的!”
“我才没羡慕!”陈序眨了眨,悄悄背过手去,和萧晋手牵手。
秦天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不爽地低头,正好和银翼对上眼。
“……”
他牵着银翼走到另一边,和那些在别人婚礼上撒狗粮的人拉开距离,蹲下身抱着银翼,小声嘀咕:“咱俩自己玩儿,不和他们一起!”
沈佑禾换上了小西装,牵着司凌宓,一个人手里拿着鲜花,另一个拿着戒指。
金童玉女从大人们的注视下走到司皇野的面前。
沈佑禾把戒指交给他,甜甜一笑:“叔叔,祝你们白头到老。”
司凌宓把鲜花交给司皇野,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永远是你的小宝贝,对不对?”
司皇野蹲下身,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对,永远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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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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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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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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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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