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警觉地拿出手机,手指按在快捷键上,一步步往里走。
一楼没开灯,夜色透过窗户弥漫进来,幽深安静。
佣人呢?保镖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一股不好的念头,他紧张地准备拨电话出去——
“陆绎琛。”
盛柔的声音在黑暗中柔软清晰。
接着,一束光打过来,她拿着一个小手电筒走近,陆绎琛这才看清楚她的脸。
素净的小脸化了精致淡妆,唇色比平常红一些,微微泛着涟漪的水光。
一头黑藻般的直发弄成微卷的造型,比平常多了几分妩媚的女人味,又纯又欲。
陆绎琛喉结上下一滚,没来得及说话,盛柔已经拉起他的手,“去二楼,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鬼斧神差的,陆绎琛跟着往前走了几步。
“什么惊喜?”
他开口,声音低磁沙哑。
“上去就知道了。”
盛柔拉着他上楼梯,手心软到不可思议,陆绎琛贪婪地不想抽开,就这样跟她一步步上到了二楼。
“你闭上眼睛。”
盛柔手放在门把上,眼眸弯起。
“……”
“闭上啊。”
见他愣神,盛柔伸手将他的眼盖上,幽香飘过,惹得人沉迷沉醉。
“啪——”
按下开关,盛柔放开手,陆绎琛睁眼,就见卧室变成了截然不同的样子。
满室的浪漫气球,一面墙上贴着两人的合照,中间有一些小云斐的照片。床上铺满玫瑰花瓣,茶几上放着一瓶红酒……
精心布置的房间,浪漫撩人。
陆绎琛怔住。
“照片是我一张张贴上去的。”
盛柔拉着他往照片墙走,眼眸都盛满笑意,“每贴一张我就想我们在一起的时光,你看这……是你那次输棋给我,戴小熊脑袋的照片。还有这,我去你公司,偷偷拍的你工作的样子……”
盛柔一张张雀跃地说着,每说一件事,陆绎琛的心就像被人生生剜下一块肉来,痛到模糊,痛到无法呼吸。
可尽管这么痛,他却还是理智的知道,该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盛柔。”
“嗯?”盛柔转眸看她,眼眸里像落了星星,闪着光。
陆绎琛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攥紧,指甲陷进肉里,几乎掐出血来,“我……”
“先别说话,我有东西给你。”
盛柔转身,从旁边柜里取出一个灰蓝色礼盒,递给他,“亲爱的,生日快乐!”
“……”
轰一声,耳边轰鸣,陆绎琛像听不见其他声音,黑眸紧紧凝着盛柔,一动不动,也没去接礼物。
盛柔怔了下,有些疑惑地看他深邃的眸子,“陆绎琛,你……”
“盛柔,我们离婚吧。”他终是开了口,尾音颤抖。
“咚——”
手里的礼盒掉到地上。
盛柔的脸一瞬间惨白,唇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你说什么?”
她抬眼望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天不是愚人节,是你的生日,不要跟我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陆绎琛将手抽走,盛柔掌心一空,凉意掠过。
“不,没理由的,为什么要离婚?”
盛柔没法接受,一边摇头一边后退,“小云斐才出生,你说要永远在一起,你说……”ωωω.χΙυΜЬ.Cǒm
“人会变的。”
陆绎琛深吸一口气,强忍下痛意,字字冰冷,“我不爱你了。”
盛柔腿弯碰到沙发,退无可退,她脱力坐到沙发上,仰头看他。
看着看着,她眼里浮出一层水光,眼一眨,泪从眼角滑落,“你骗我,一个人不可能变心这么快。”
“快吗?”陆绎琛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薄凉至极,“你没发现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淡了。”
“不是,是你工作太忙了。”
盛柔眼睛通红地盯着他,努力从他眼里寻找残余爱意的蛛丝马迹。
可陆绎琛伪装得太厉害了,这样的场景他独自一人演练过无数遍,每演一遍心就疼一次,疼到最后,他连自己都骗过。
是啊,就是不爱了。
谁会爱一个疯子呢。
“不要自欺欺人了,盛柔,男人比你想象中更恶劣。”陆绎琛喉头尝到一丝腥甜,但他还是强迫自己说下去,“上次你闻到的香水味就是其他女人的。”
“……”
“你说过,如果不爱了一定要告诉你,我们好聚好散……”
“啪——”
盛柔忽地站起来,往前一步,抬手狠狠扬了过去,用尽力气。
陆绎琛硬生生挨了一巴掌,脸偏到一边,手指印赫然浮现。
脸疼,但心更疼。
他不敢去看盛柔的脸,舌尖抵了抵舌侧,几个呼吸间调整好情绪,平静道,“这事我理亏,你要打要骂我都认。”
“滚!”
盛柔站在那里,浑身的血液冰凉,泪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苍白的面庞滑落,滴到胸口。
陆绎琛低眸,注视着几滴落到地上的眼泪,极力忍住想要冲上去抱她的冲动,“你要是真的很生气就打我,我不还手。”
“我让你滚啊!!”
“砰!”
盛柔痛苦大喊,挥手扬掉桌上的红酒瓶,深红色液体顺着茶几边缘蜿蜒,一滴滴掉在地上,血般狰狞可怖。
空气凝固。
陆绎琛像被人定住,许久,他才僵硬地迈步出去,“你照顾好自己。”
“陆绎琛。”
走到门口,盛柔忽然叫住他。
陆绎琛脚步一顿,胸口阵痛起伏。
盛柔转眸看他决然的背影,语气哽咽却冷如冰,“我说过我从来不怕淋雨,我只是怕有人给我撑伞,而这把伞却突然收回。”
“……”
“恭喜你,你做到了,你成功让我恨你,恨透了你。”
陆绎琛已经无法形容当下的感受,万箭穿心不过如此,他动了动干涩的唇,“你可以恨我,但不要太难过……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门轻轻带上。
盛柔望着精心布置的房间,笑了,笑得苍白憔悴。
她眼眶泛红,慢慢走向照片墙,伸手扯下一张照片,接着扯下第二张、第三张……她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最后所有照片都被扔到地上。
一片狼籍。
盛柔顺着墙角滑下,坐在一堆照片上,双手掩面,泪水从指缝往外涌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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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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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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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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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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