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红的血液涌出来,顺着他自然垂落的白皙手腕,滴滴如血玉砸落在地上。
大凌不慕手腕上是有一道疤痕的,
原先顾羡羡瞧见的时候,还以为他是从前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想要割腕自杀。
却没想到那疤痕却是他无缘无故自残得来的?
一直藏在暗处的她快两步走出来,在身后压低声音唤了凌不慕一声,
“你是不是疯了?不疼吗?”
听见身后传来这道熟悉的声音,凌不慕立时回头,
在视线和顾羡羡撞上之后,冷淡的脸庞上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
“初一哥哥。”
他少有的显露出童真的一面,
那些不属于他年龄的成熟,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防备,m.χIùmЬ.CǒM
也只有在与顾羡羡独处的时候,
他才愿意主动卸下厚厚的盔甲来。
凌不慕凑上前来跟顾羡羡打着招呼,
但顾羡羡却并没有表现出如他一般的欣喜,反而板着面孔,十分严肃地说:
“好端端的,为何要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事来?”
口吻冷冰冰的,却丝毫不影响她行动上的暖心。
她十分小心地牵着他的手,翻转过来看着皮肉翻开的伤口,想要先用帕巾擦去血迹,小家伙却跟个泥鳅一样把手抽离出来,冲她摇头,
“不能擦的,若是擦了,伤口就没有这么触目惊心了。”
凌不慕看出了顾羡羡眼底的疑惑,于是反握住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大臂上。
顾羡羡指尖触动,明显感觉到了衣袖下面绷着一根布条,勒得很紧。
“这是......”
“我在手臂上扎了绷带,留这点血不碍事。五哥那人近来常寻我晦气,我这般是要给他长个记性,让他以后见着我躲远点,别以为我是好欺负的。”
“所以......你是打算先打了他,让他回去告诉了他的母妃和陛下,等他把人带来要指责你的时候,你再露出伤势来倒打一耙?”
“嗯。”凌不慕用力点头,“我在宫里被欺负是常事,谁都知道我不会也不敢欺负别的皇子。父尊看见我伤成这样,即便再不待见我,为了教育好他的儿子,他也会训斥五哥。他遭了冤枉,被我打了一顿,又在御前吃瘪,想来他也能安生一段时间,不再来找我的麻烦。”
听着小家伙说得头头是道的,顾羡羡觉得他和从前似乎不同了。
他仍旧坚毅果敢,但比起以前的逆来顺受,多了几分用脑子护着自己的心思。
她对着凌不慕的伤口轻轻吹了吹,摸着他的脑袋说:
“可是你不痛吗?”
“不痛。”他摇头,“比起日日被他欺负,还要被他诬赖,这点痛算不上什么。”
他越是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越是听得人心酸。
顾羡羡在大凌不慕面前总有隐藏,但面对小凌不慕这么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她总是不吝将自己的真情实感溢于言表。
或许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心疼,懂事的凌不慕反倒安慰起了她来,
“初一哥哥别这样,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如果淋雨的时候没有伞,那就把别人的伞抢过来,盖在自己的头顶上,遮一片天地出来。”
顾羡羡一滞。
凌不慕不提,她差点都忘了,
暴君的养成,一直都有她的‘功劳’在。
这种事情也说不上对错,分不清好坏,
他只是用最便捷、最有力的办法来保护自己,怎么能算是有错呢?
这一次,应该也是她最后一次和小凌不慕见面了。
舒妃留给凌不慕的东西在梨园后面的龟冢底下埋着,
临别之际,她应该将那些东西变卖了,换成金银交给凌不慕以作傍身。
就当做日后她要搬空他国库的回报吧。
“初一哥哥,你在想什么?”
见顾羡羡愣神了许久,凌不慕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
顾羡羡说:“我此番来给你带了礼物,等下五皇子带着顺妃和陛下过来寻你,我在这儿怕是妨碍你演戏了。刚巧我去将礼物取来,等你演完戏了,这礼物便算是给你的奖赏可好?”
凌不慕点点头,目光里流露出几分不舍,“礼物不重要,重要的是初一哥哥要记得回来看我。”
他抿了抿唇,眼帘垂下,足尖勾着地上的小石子踢弄着,“初一哥哥好久才来看我一次,我平常总是一个人,身边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顾羡羡戳了戳他的脸颊,食指和中指抵在他的唇角,微微向上抬起,在他脸上挤出了一记笑容来,
“放心,我答应你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嗯!那晚上我请哥哥吃好吃的!”
与凌不慕分别后,顾羡羡先是去了龟冢,将舒妃埋在地下的珍宝收拾挖出来。
这些好东西用锦缎绸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顾羡羡将包裹解开,瞧着里面琳琅满目的各式珍宝,眼眸不由一亮,
“好家伙,这些东西拿出去变卖,少说也得卖个两三千两吧......这些钱应该够他在宫里面疏通人情了。”
舒妃是罪妃,这些东西是不能在宫中流通的,
别的宫女太监要是认出了这东西的来历,是死也不敢收的。
拿出宫去变卖,也不能换成银票,
银票在宫里面更不好流通。
还是直接用金银比较合适。
于是顾羡羡先是出宫去了趟典当行,将这些珍宝首饰换成了金银。
又拿着这些金银去了注金铺,让打金人将这些金银融了,重新打造成方便使用的小巧金器。
店家取出许多模具,供顾羡羡选择,
“客官瞧着要将这些金银打造成什么样子?若是要便携的话,金豆、金瓜子都是可选之物。”
顾羡羡看了看二者的模具,摇头道:“这三千两打成金豆子,数量太多,不便于存放。”
余光瞥见角落里放着的一个叶片模具,觉得倒合适,
“这个看着不错,模样精致,打出来数量也不会太多。”
说着伸手便要将模具拿起来细细打量,
“客官别碰.......”
店家的唤声追不上顾羡羡上手的速度,
她指尖方接触到模样,就被烫的低呼了一声,险些将模具打翻在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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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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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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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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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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