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来,秦雨已经吃好午饭了。
秦雨坐阳台上,面向天空,午后强烈的阳光透过玻璃顺着窗帘闯进秦川的视野,秦雨的身形在窗帘的光影后面略显朦胧。
收拾好碗筷之后,秦川走到秦雨身前,挡住了直射而来的阳光。
“小雨,回去休息吧,太阳有点晒,好吗?”秦川温言道。
秦雨没有焦距的瞳孔这才有了神采。
“好~”
直面阳光,让秦雨此时的脸上显得很红润,声音也带着几分慵懒和惬意。
她抬眼看着眼前人的剪影,嘴脸无声的撅起了一抹笑意。
哥哥真好。
——————
幸亏抢救及时,秦雨在当天晚上就脱离了危险,第二天凌晨醒过一次,然后又睡了。
秦川从进医院之后就没有闭过眼,一直守在秦雨床边。
所以秦雨再次醒来,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秦川。
“哥……哥?”
秦雨一声呼唤,惊醒了正看着窗外发呆的秦川。
“小雨?!你醒了!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快告诉我……”秦川握着秦雨的手,声音在止不住的颤抖,巨大的喜悦充斥着他的神经,毫无血色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说不出的关切和疲惫。
秦雨怔怔的伸手,去擦拭秦川脸上的泪水。
和初见那天一样,他明明在笑,却哭的让她有些压抑。
“哥哥,不哭。”秦雨有些心疼。
“好,哥哥答应小雨,以后不会再哭了,但是小雨也答应哥哥好不好?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秦川赶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收拾好情绪,他不敢再刺激小雨。
“哥哥……我……对不起……”秦雨的眼睛里也泛着泪花,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哥哥。以前的哥哥沉稳自信,可现在,因为她,昔日的沉稳被扔的一干二净,脸上的风轻云淡也消失了,只剩下恐惧。
“傻瓜,哥哥心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怪你?”秦川几个呼吸之间就收拾好了情绪,再开口时已经恢复到平常的状态,只不过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和颤抖,也有些小心翼翼。
“哥哥,我好害怕……”
“不怕不怕,有哥哥在,什么都不要怕!”
“我害怕有一天,我变的不再是自己……”
“傻瓜,说什么傻话呢?你就是你,你是秦雨,是我的妹妹,是我的家人!”
“可是我拖累了哥哥,如果没有我,哥哥一个人可以活的轻松些……”
“秦雨!”秦川听到这句话,是有些生气的,脸色一沉,直接喊了秦雨的名字。“你听好了!你不是负担!也不是累赘!更不会拖累我!在你出嫁之前,我会一直照顾你!就算你不要我,没关系,我会负责到底!”
“什么叫没有你我能过得轻松些?如果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所以,以后这种话不再要在说了!求你,小雨,哥哥求求你!”
秦雨被秦川突如其来的情绪震撼到无法言语。哥哥明明在生气,但却意外的很温柔。
这是秦川第一次向秦雨发脾气。
秦雨有些愧疚的别过头去,她不敢看秦川的眼睛。
虽然被凶了,但秦雨心中却暖暖的,听到秦川的话,她应该高兴才对,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唧吧唧往下掉。
“小雨,哥哥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我怕再一次失去你,我只有小雨一个人了……”
秦川知道自己有些失态,现在不能刺激秦雨,但他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他不是神,他心中的情绪也需要宣泄。
他起身,走到病床的另一边蹲下,固执的直面秦雨,也不说话,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
秦雨很清晰的在秦川充满血丝的眼里看到了惶恐与不安,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她所有的情绪突然都融化在那热切目光里。
所以,她笑了,她找到了自己活下去的意义,
哥哥需要她。
这就够了。
“哥哥会一直需要我吗?”她轻轻开口,声音哽咽,像是在哭。她期待的看着秦川。
“嗯,会的。”秦川重重的点头。
“那我答应哥哥,以后不做傻事,但哥哥也要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好,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你想让哥哥答应你什么?”
“嗯……暂时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
“好,不急,来日方长。”
“嗯。”
“好了好了,小雨别哭了,眼泪是苦的,我这里有颗糖哦,是甜的,小雨快尝尝。”
“哥哥最好了。”
对面高楼反射过来的夕阳打在秦川背上,像是披上了一层霞衣,日渐成熟的俊颜也染上了落日的羞红。
“xxxx年x月x日,晴,在秦雨最落魄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哥哥披着七彩霞光,从天而降,又一次拯救了秦雨。这辈子欠哥哥的,秦雨怕是已经还不清楚了……”
秦雨在日记里写到。
……
秦雨被秦川推着进了卧室,随后又被抱到了床上,每日两次,每次一刻钟的康复训练必不可少。
冰丝薄袜被褪去,露出了秦雨两只干净小巧透着些粉嫩的小脚。
起初她还是有些害羞的,被哥哥握着脚按摩,总觉得有些怪异,可一想到自己连上厕所都是哥哥捣腾的,慢慢的也就没那么抗拒。
秦川上一世为裴清泠学的按摩技巧,这一世却先用在了秦雨身上。
“哥哥,其实没关系的,坐轮椅也很方便啊。”秦雨看着秦川额前细密的汗珠,有些心疼。
“这怎么行?你这样以后还怎么嫁人?腿一定要好起来!”秦川皱眉头,他知道秦雨是在关心他,可他还是有些不悦,这丫头怎么就不关心她自己?
“哥哥就这么想把我嫁出去吗?嫁了人就要和哥哥分开,我才不愿意不喜欢呢!”秦雨有些幽怨,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哥哥不要我了吗?”
在医院的时候说了嫁人,现在又说一遍?哥哥就这么想把她嫁出去?她还这么小……再说了,有哥哥在,为什么还要嫁人?
“我只是找个借口让你不要轻易放弃,要是小雨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秦川也没抬头,专注的给秦雨揉搓她的腿。
“要嫁人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是嫁给哥哥的话,那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分开了?”秦雨眉眼一挑,笑嘻嘻的说道。
“妹妹怎么可以嫁给哥哥?小雨又在胡闹了。”秦川无奈的抬起头,伸手,要在秦雨的脸上狠狠地捏一把。
“又不是真兄妹……好脏!”他不是秦家人,她不是秦子画,为什么不可以?
秦雨想躲开,可脚被按住,只能往后仰倒在床上,可这根本阻止不了秦川,最后她的脸还是被捏到了。
“怎么?摸了你的脚,就嫌弃哥哥脏了?就这还想嫁给我?”秦川莞尔,看着还能和自己嬉戏打闹的秦雨,心情好了很多。
“我……我……哼,哥哥就知道欺负我!”秦雨有些恼羞成怒,通红的小脸上挂着些许捉摸不透的怒色。
“小雨生气的样子很可爱哦。”秦川狠狠地掐了一把秦雨的腿。
“啊!疼!哥哥你弄疼我了!”秦雨感到脚上一阵吃痛,大声的呼喊。
话音刚落,刚刚还在嬉戏打闹的两人同时愣怔,随后,秦川原本就满是笑意的脸上浮现了更疯狂的喜色。
疼?秦雨的腿知道疼了?有知觉了?
“小雨?还……疼吗?”秦川死死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兴奋与狂喜,他又轻轻捏了捏秦雨的腿,然后满怀热忱的看着她,以至于声音都在发抖。
“有一些感觉。”秦雨慢吞吞的说道。
有感觉!!!
秦雨的腿有知觉了!!!
太好了!
秦川激动的手一直来回在秦雨的腿上游走,一遍又一遍,一个又一个地方反复确认秦雨的感觉,最后终于确信,秦雨的腿,有知觉了!她的腿快好了!
看着秦川眼睛里藏不住的兴奋与激动,秦雨鼻子一酸,险些又哭了出来,可她不想给哥哥增加负担,所以一直在忍着。
因为秦雨的腿渐渐有了知觉,秦川更加卖力了,将每次只有一刻钟的按摩增加到半个小时!
这是秦雨第一次在腿脚有知觉的情况下接受秦川的按摩。
柔软中带有几分生硬感的指腹轻轻划过秦雨雪白的肌肤,酥酥麻麻,有些痒,让她舒服到全身毛孔都在颤栗。
“哥哥,痒!”秦雨害羞道。
“小雨乖,忍着点,很快就好了。”秦川满脑子都是秦雨的脚恢复知觉的喜悦,根本没注意秦雨脸色的变化。
秦雨只好咬着牙,将那股莫名其妙的舒服的感觉压在心底。
原本需要接近两年才能恢复的脚,现在却只用了一年多两个月的时间就有了知觉,秦川每天的康复训练按摩居功至伟。
那天下午,秦川放弃了回学校销假的打算。一直在陪着秦雨,给她按摩,帮她疏通腿上的经络。
日子似乎在朝着美好的方向慢慢变好。
傍晚,秦川给秦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前几天在超市买的东西,趁乱并没有坏掉,而是都被安茜她们放到了冰箱里,所以到现在还有很多,保存良好。
“xxxx年x月x日,晴。哥哥说要把我嫁出去,哼哼,我才不要呢。不过看在他帮我按摩的份上,就暂时先绕过他吧。”
“小雨,在写什么呢?”晚饭过后,秦川收拾完厨房,出来就看到秦雨伏在茶几上,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东西。www.xiumb.com
从医院回来后,秦雨就开始写日记了。虽然秦川很好奇她写了什么,但秦雨却怎么也不肯告诉他,他只知道,日记本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
给未来哥哥的礼物——秦雨。
这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让秦川心里突然觉得有些闷的慌。
可一看到秦雨在台灯下那专注的样子,却又松了口气,觉得很温馨。
这种感觉怪怪的。
后来的人生里,秦川总是会忍不住想起这个夜晚,秦雨在台灯下奋笔疾书,偶尔露出几分憨笑神情的画面,经年经月,这个画面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最后,他终究还是面对了这个现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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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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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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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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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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