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你最快的速度,跑!!”
在昏暗无光,极度黯淡,虚空中的每一寸空间都充满严重腐臭味的矿洞中。
巴尼特已不知道这是自己的第几次惊醒。
他曾亲眼目睹无数凶狠残暴的人类士兵,冲入部落之中。
摧毁一切,焚烧一切,掠夺一切。
与自己感情至深的兄弟姐妹,全心全意关爱自己的父母长老,曾屡次帮助自己的邻居大婶。
无一例外,全死在那些狰狞大笑的人类手中。
身披华丽甲胄,手执锐器长枪的圣伯莱帝国士卒。
他们全身浴血,猖狂大笑着尽情屠杀,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整个部落内,只要是胆敢反抗,胆敢逃跑,胆敢挣扎的兽人,全数灭绝。
巴尼特是部落里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并不是因为他是部落中奔跑速度最快的兽人。
而是因此,其在往日里引以为傲的强健双腿,今天却怎么也抬不起来。
巴尼特脑海空白,下意识地颤抖着跪下、匍匐。
面对狞笑着的无数人类士兵,就像是在跪拜无可抵挡的死神。
哪怕自己的兄弟死在身前,哪怕隔壁大婶的血溅自己一身,哪怕父母死前还在不停催促自己逃跑。
但巴尼特都看不到、听不到,他从头到尾都只顾着颤栗、哭泣。
与其他兽人相比。
巴尼特知道,自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最应该死的是自己,而不是其他人。
他憎恨自己的懦弱和胆小,他也怨恨随意屠戮族民的人类。
巴尼特在煎熬和自责中,度过一夜又一夜。
终于,他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趁着守卫不注意,快速逃跑。
但不知道为何。
巴尼特曾经引以为傲的速度,现在根本施展不出来。
他的身躯还没有彻底衰败,按理来说不应如此。
但巴尼特还是被人类极为轻松便抓住了。
有多轻松?
那名人类只是吹了一下哨子。
犹如厉鬼嚎叫的凄厉哨音融入夜色,在风中不断飘荡。
随后,从巴尼特的耳朵进入,再顺着进入身躯,弥漫全身。
他想要继续躲藏,想要逃离这个地狱。
但巴尼特能清楚感知到。
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每一块内脏、每一滴骨髓……乃至自己的灵魂。
都在哨音的刺激下,变得狂暴,无法自持。
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恐惧,犹如汪洋大海般直接涌上心头,将他完全淹没。
巴尼特沉入极致黑暗的海底。
看不到他人,见不到自己,再也感触不到一丝光亮。
人类早已用无数难以想象与无法描绘的残酷刑罚,将每个兽人奴隶驯化。
巴尼特就像是一条狗。
主人只要一吹哨子,他就会屁颠屁颠的跑出来。Χiυmъ.cοΜ
哪怕巴尼特自己不愿意,但也已经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他早已于永世不见光亮的黑暗中彻底沉沦,自暴自弃。
自此之后,巴尼特越来越混沌,终日里浑浑噩噩。
即便守卫极度大意,他有无数次机会能够逃跑。
但巴尼特也没有再迈出一步。
甚至,他的身体早已习惯矿洞里的一切。
这个世界理所应当就该是黑暗的,而绝不会有所谓光明的出现。
就连面对守卫的各种虐待与折磨,亦毫无反应。
这让那群极度狠毒的人类都感到无趣了。
巴尼特已彻底成为一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麻木沉沦在死寂冰冷的黑暗世界中。
但在某一天。
巴尼特忽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扑通~”
“扑通~~”
“扑通~~~”
这个声音明明在耳边作响,近在咫尺。
但他却根本找不到源头。
甚至,奇怪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最开始只是偶尔响动一下,后来就经常出现。
最后,这股声音始终不断,持续作响。
从头到尾,弥漫全身。
巴尼特终于发现响声来源。
“哦,原来是我的心脏在响。”
他看着自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放在胸口,不断颤抖的手。
一股灼热的暖流,透过布满伤痕的皮肤,传递到手上,将手掌熨热。
同时熨热的,还有巴尼特冰冷的身躯。
“我的心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出声响?”巴尼特开始回想。
他努力的想,努力的想。
从早到晚,日思夜想。
最终,巴尼特终于想起了。
自己心脏重新恢复跳动,是因为一位兽人。
这个兽人看起来极度瘦小,足带沉重镣铐,被人类折磨到就剩下最后一口,苟延残喘,羸弱到可能还不如一名兽人孩童有力气。
他已经濒临死亡。
但兽人眼中的颜色,那是巴尼特从未见过的色彩。
那是飞蛾从未见过的光亮。
兽人说,他叫萨克尔。
兽人说,他有一个梦想。
兽人说,他曾做过一个梦。
他还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他还说…起来!不愿做奴隶的兽人!起来!!
他还说…兽人永不为奴!
巴尼特听不懂这个名叫萨克尔的兽人,究竟在说些什么。
与巴尼特一样的,还有千千万万个巴尼特。
他们同样也听不懂。
毕竟兽人的憨傻,人尽皆知。
但在巴尼特耳边,在千千万万个巴尼特耳边。
这位兽人的声音在不断回响。
就像是曾经的凄厉哨音般,融入夜色,在风中不断飘荡。
随后,从巴尼特的耳朵进入,再顺着进入身躯,弥漫全身。
他们能清楚感知到。
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头、每一块内脏、每一滴骨髓……乃至自己的灵魂。
都在这道声音的刺激下,重新恢复活力,重新发散温度。
巴尼特,与其他无数个巴尼特一起。
注视着萨克尔眼中的光亮。
明明四周黑暗,明明唯有冰冷,明明没有火焰与温度。
但他们感觉自己全身都在燃烧。
火焰从萨克尔瞳孔中,传递到巴尼特眼内,引燃他们的肉体、血液、灵魂。
每位巴尼特都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他们跟随那位兽人怒吼。
“兽人——永不为奴!”
“兽族——永不为奴!!”
赤旗飘舞,不屈的怒吼与咆哮,从黑暗的矿场中弥漫出来,传递到战场之上,激荡虚空。
率领着数十万人类大军的诸多军团长,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些背负赤旗,义无反顾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低贱兽人。
为什么区区数千蝼蚁,胆敢朝着数十万大军正面冲锋?
为什么他们眼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与害怕?
为什么他们明明被砍了无数刀还不死,还要用牙齿死死咬住大军?
为什么他们都要死了,还一直在笑?
为什么数十万士卒的行军势头,竟然被数千兽人硬生生挡了下来?
太多的为什么,太多的疑问。
每位军团长都想不通。
包括那位来自某个男爵手下的边缘军团长。
他们看着地面上的残破血色旗帜,以及无数块不成人形,再也看不出来丝毫兽人特征的残肢碎尸。
不知为何。
在所有人心中,蓦然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与颤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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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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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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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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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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