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平川挣扎着摔到了地上。
全腹、后背的剧痛,让他感觉不到落地时的痛楚。
马平川把头往地上用力的撞,这样能缓解身上的剧痛。
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声音如喉咙被刺穿了的野兽,沙哑道:“我……错……了……大夫,我错了!好痛啊!救救我!!”
许秋摸了摸口袋里的两百块钱,心中一声叹息。
他对众人说道:“救人。”
“肾上腺素0.5mg静推!”
“米松10mg缓慢静推!”
“……”
说到这里,许秋往门口看了一眼。
陈巧立刻理解了意思,问搀扶着的马妻道:“许医生要做几个检查,你这边的意思……”
“做,都做!我们有钱的,我们有存款!”
许秋点了点头,
声音沉稳地道:
“另外,立刻做血气分析,查急血、肌酐!”
“再做一个血清淀粉酶、血清脂肪酶和血糖!”
“查……”
……
抢救室外,陈巧安慰着马妻。
马妻泪流满面,心里悔恨不已,道:“都怪我,我不该纵容他的犟脾气,我们应该听大夫的……”
但此时已然是追悔莫及。
陈巧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没有接马妻的话,而是说道:“放心吧,许医生的医术很厉害,等检查结果出来,应该就能确诊了!”
尽管还只是个实习生。m.χIùmЬ.CǒM
但,在许秋身边跟了一段时间后,陈巧的进度也异常神速。
譬如,话不能说的太满!
陈巧没有说许秋一定能把病人救回来,而是话锋一转,说检查结果出来能确诊——
检查完当然能确诊的。
数分钟后,陈巧的脸上出现肉眼可见的喜悦,“救回来了,休克纠正了,命算是保住了!”
马妻靠在墙上,重重地松了口气。
……
后续,病人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许秋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综合各项检查,马平川确诊:重症急性胰腺炎。
胰腺是位于左上腹的一个器官。
作用有两个:
一,负责消化。
胰液是人体内最重要的消化液。也发挥着最主要的消化作用。
二,调解血糖。
而此时,马平川的胰腺已经丧失了几乎所有功能,处于极其危重的状态。
说直白一点:
他的胰腺把自己给消化了!
之后,还会引发全身炎症,导致多器官衰竭。
还有急性消化道出血、腹腔内出血、重度感染乃至于休克等……
任何一项,都足以夺去病人的生命。
……
抢救完毕后,许秋没有让马平川回病房。
恶化成重症急性胰腺炎后,马平川想要活下去,只能依靠ICU的生命支持技术。
除此以外,没有第二条活路。
“要么转去ICU,等进一步检查、联合会诊后,再行确认治疗方案——以病人现在的情况,至少也需要在ICU住一个月,最低花费五十万。”许秋开门见山,直接把话挑明了。
抢救室里,马平川、马妻和一屋子的医务人员相对无言。
许秋静静地等待着。
医务人员也没有说话,沉默地凝视着这一切。
他们见过了太多的生离死别。
以及,在疾病面前,脆弱不堪的诺言、亲情、爱情。
有人说,医院的楼道里,睡着比寺庙更虔诚的人,
这些人心中,有比教堂更加真诚的祷告。
这是事实。
而更多见的,是残酷的现实,以及被苦难撕扯得不堪入目的人性。
“媳妇儿!”
突然,病床上的马平川高喊了一声。
瘦小的马妻挪了过去,泪眼婆娑地望着丈夫。
马平川嗓音沙哑却高亢,他擦了一把眼睛道:“不治了,咱不治了!你爷们死就死了,钱给你留着,三十多万呢,回家找个好男人,草他妈的,老子的女人要便宜其他男人了!”
众人也叹气。
进展到重症急性胰腺炎,真的要治疗的话,很大一部分病人往往都是人财两空。
人没了,家里也债台高筑。
放弃治疗虽然残酷,但却是当下最理性的做法。
而此时,马平川已经做出了这个理性的决定,他甚至想去拔管子,连最后的选择机会都不留给妻子。
但突然间,瘦小的马妻抓住了马平川的手。
她声音不大,却坚决地道:“你不要拔。”
“放开!”
马妻的力气自然是比不过常年干体力活的马平川。
哪怕后者已然这样的脆弱。
就在马平川要撕扯掉自己的输液管时,马妻的声音也应声而来,她轻轻地说道:“你拔嘛,拔了以后,我就找个地方跳下去。”
马平川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他不知道平日里百依百顺的妻子,今天怎么会有胆量反抗自己。
他的心在挣扎,因为意识到如果自己拔了管子,妻子也会紧随其后……
“不要死。你还没给我办婚礼……”
这时,瘦小的马妻突然紧紧地握住了马平川的手。
她的头枕在心上人的床边,盯着这个粗糙的汉子看了又看,最后说道:“要治,砸锅卖铁,也要治好你——明年还要一起回家呢,在外面待久了,爸妈一定也想你了……”
……
从抢救室出来后,急诊科众人的心情都有些莫名的沉重。
心底,也多了一份对马妻的尊重。
能够花光积蓄,去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拿债台高筑换渺茫的存活希望……
这是书中与歌里才存在的爱情传言。
“唉,理性败给了感性,也不知道是喜是悲……”
“病人的妻子已经在联系家里了,好像要变卖嫁妆和老房子,能有这样的妻子,这辈子真的值了!”
“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啊,大部分人都人财两空了……”
众人接连叹气。
他们忠贞的爱情经历了人性的考验。
可……
病魔,却不会怜惜任何人。
重症急性胰腺炎,是横亘在所有医生面前的,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
它如死神一般,收割了无数的金钱,在一个个家庭的绝望与眼泪中,夺去了一条条性命……
“唉……”有人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所有人意志消沉到了极点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突然响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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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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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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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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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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