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珩正坐在书桌前处理事情,执笔正要落下,脑海中莫名闪过荷华在疯马之上同他说的话。
"宁珩,你怎么才来呀?我要死了,我又要死了。"
当时的他满门心思都在如何让安安将手给他,他好救下她。
并且当时听到荷华委屈的哭喊着要死了,他心痛不已,如何顾得上旁的。
如今想来……
她当时喊的是她要死了,她又要死了。
这个又字,岂非说明她同他一样?
是有一世记忆的人?
难道前世的安安已经死了?
想到这个可能,他觉得自个儿的呼吸都不能顺畅,心情更是百感交集。
莫非是安氏的死?才让他们得以重来一世?
若是如此,便能说通,为何一开始他久等不来定南侯府的提亲,明明其他事情同前世的轨迹一样。
独独安氏同他的婚事以及镇国公府同陈世泽之间的婚事有了变故,而前世婚姻尚算圆满不错的王都指挥使和金二郎的婚事未曾改变。
如此看来,安氏是觉得嫁他太苦?故而重来一世就不愿再嫁给他?怪不得他央求父王上门提亲,定南侯府二话不说就给拒了。
按定南侯疼女儿的心思,只要安氏不愿,他就不会强迫女儿,若是女儿喜欢,哪怕是个乞丐,他都甘之若饴。
一切想明白之后,宁珩只觉得一切都是他的过错,是他前世对安安的关怀不够,让她起了换夫君的心思。
但老天让他也跟着重来,那他们二人是命中注定的夫妻,谁来也拆散不掉。
将自个儿说服之后,他还是按耐不住,偷偷潜入定南侯府。
他想去确认一下,安氏是不是同他一样是重来一世的人。
悄声来到菡萏院,发现今夜守夜的是青叶,暗自皱眉。
对于安安身边的四大丫鬟,他自然也是了解的,每个丫鬟都有功夫在身,若是另三人他倒不惧,偏偏是青叶。
此婢女功夫了得,而且一根筋,让她守夜,即便门外大嚷走水,她也会纹丝不动,寸步不离的守着荷华。
再加上这次的惊马事件,让她觉得失职,只怕更加固执了。
看样子今夜只能无功而返了。
他的判断显然是正确的,青叶察觉到有陌生气息之后,精神高度紧绷,已经默默移到床边做防卫状。
若是贼人进来,她只要护住小姐,只要闹出动静,以府上守卫的速度肯定能很快赶来,她不必与贼人缠斗。
感觉到那陌生气息离开后,她并未放松心神,直至天亮。
荷华醒来之后,青叶还在一旁守着,通常接班时,守夜的人就会下去补眠,她打着哈欠问道:"青叶,你还不快去补觉?"
青叶面色凝重道:"小姐,昨日夜里有贼人进入院中。"
话落,室内的主子加几个丫鬟都瞪大了眼睛。
"当真?"荷华又害怕又不解,她一介女流又窝在闺中,难不成是采花大盗?
"奴婢不会感知错,那人行动间毫无声响,若是寻常人怕是察觉不出。"青叶将自己的判断如实说出。
"好在昨日夜里是你守夜。"紫竹一脸后怕的拍了拍心口,这若是她们三个,遇到真正的高手,她们那些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够看。
能够落地无声,行动间都没有声响,无疑是高手中的高手。
幸好幸好。
昨夜是青叶守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青叶在武道方面是天纵之才,颇有造诣,只要是个活人,哪怕是憋气她都能感知到。
荷华垂眸沉思,是误入还是特意?
不过这事还是要同爹爹说一说,她才不管对方是误入还是特意。
万一是个采花贼,那她岂不是危矣?
"你将此事同父亲说上一说。"
青叶知晓事情的严重性,同自家小姐禀报一番后,径直又去同定南侯禀报一番,定南侯勃然大怒,这贼人这般嚣张,竟然跑他们府上来了。
还直奔他宝贝女儿的院子。
岂能容忍?
于是等宁珩再来时,定南侯府的守卫更加森严,他连外院都突破不了,更别提处在内院的菡萏院。
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连着几日都未成功进入安荷华的香闺,宁珩只能彻底歇了这份心,转而开始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见上一面?
这段时日她都要养病,肯定出不得府,而他又混不进去。
真是愁啊。
带着百般愁绪,终抵挡不住睡魔的召唤沉沉睡了去。
(景安二十年)儋州,某处客栈
宁珩昏沉沉的从床上坐起,睁眼打量了四周,自个儿明明是在世子院的房中睡下,怎么醒来是在这处?
况且这里看上去还有几分熟悉。
起身将靴子套在脚上,顺手拿过一旁的外衫穿在身上,打开房门,入眼的是研书惊讶的脸。
"世子爷,您起了怎么不唤小得进去?"
宁珩看着老了十岁的研书,不动声色道:"速速回府。"
他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怕是又回到前世。他此刻只剩归心似箭,想要早日归府。
他想起来了这次出差,在儋州寻到了一味灵药,定能治好安安的病。
研书看着世子爷有些匆忙的背影,有些不解,怎么一觉醒来爷这般焦急?不待多想,匆匆小跑跟在世子爷后头。
二人快马加鞭,途中非必要都不曾停歇,原本十三日左右的路程,七天内就到了京城。
研书只觉得不可思议,转念一想也是应当,只要看得见路,世子爷就不曾停下。
入了城
宁珩只觉得心有些发慌,越是靠近端王府心更加发慌,直到看到挂起白灯笼、丧幡等只有府中有人去世了才会挂起。
而能让端王府正府挂起丧幡的,只能是正经的主子。
或端王,或端王妃,或他,或……
想到这个可能,他踉跄的身子从马上跌落,跌跌撞撞的进去府中。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于灵堂之中,他看到一方棺材摆在灵堂正中间。
他有些退缩,他怕看到他最不想看到的那张脸出现在棺材中,此刻的他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紧,呼吸不得。
灵堂外听人禀报世子回来的端王妃匆匆赶来,她刚得知安氏一口气没上来死了的消息,正开心不已呢。
只是她脸上的笑被端王瞧见,当众训斥她一番,她觉得自个儿被落了面子,甩手不管安氏的身后事。m.xiumb.com
她本就看安氏不顺眼,进府多年未诞下一儿半女,又时刻顶撞与她,一点做媳妇的样子都没有,如今死了,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若非还要装装样子,她恨不得鸣炮庆祝。
听到下人说世子回来,她才匆匆赶过来,"珩儿。"
宁珩对端王妃的叫喊声充耳不闻,他小步的走向棺材,棺材中正是他妻子的那张小脸,穿着她最喜爱的华服,一动不动的躺着,脸上似乎是被擦了粉,原本苍白的脸色此刻有些红润,嘴唇也用了最上等的唇脂。
棺材下方跪着一众奴仆,都默默流泪。
无声的来到棺材旁,伸手去触碰棺中人的脸,他多希望这次也是安氏的恶作剧,可手上冰冷的触感,在无声的提醒他,安氏,他的妻子,是真的去了。
"安安,你醒来好不好?你要什么,我都依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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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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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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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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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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