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嘶——”
由墓碑围栏扭成的铁丝网,沿着他脚前的一条直线迅速变红变白、直至熔断,断面在倾盆大雨中冒出青烟。
眼前整齐划一摇着雪铃的队员们,就此被分隔在了对空中。
“这地方?......”
一分为二的铁丝网拉开了下方的视野,只见充斥着不真实渲染色调的群山之中,不知何时到处遍布着灯火闪烁的小木屋,放眼望去如豆子般洋洋洒洒的一片。
范宁差点以为自己还没飞出那片村落。
第二反应才意识到,是B-105区域不止一处那样的地方。
整个地带都坐落着这些诡异的村落和村民?
正当范宁想调用无形之力,进一步拉开与“队员们”的相对距离时,他感觉自己这边的铁丝网,突然被斜下方的一个什么东西给往后“扯”了一下!
不对,不是“一个”东西,是“一群”。
这股扯力其实并不算强,范宁飞向灯塔的速度并没有被减缓或阻碍,但是,他能明显感到有一群什么东西被自己“绷断”了,然后全部被拔起,带了出来。
“什么玩意!?”
范宁终于看清了自己正拖着一大团坠在半空中的阴影,那是一些乐器,从地面上的小木屋的屋顶或窗口里一路被“拔”出来的乐器,和前期进入失常区时在营房里、在树上零零散散见到的类似,它们有些是肉质的,有些带着毛发,有些大致是某种常规乐器的形状,有些只能辨认出一些特征部位。
还有一些似乎还没来得及“分化”彻底,只呈现着一大团肿胀畸形的状态事物,从局部的“音孔”、“按键”、“琴弦”、“管体”、“鼓皮”来看,确实能归于“乐器”的结构,但组合起来完全对不上人类现实认知中任何一种乐器的样子。m.χIùmЬ.CǒM
它们一路垂在半空摇摇晃晃飞行,对比上空范宁所在的一点,简直就像一群庞大的山岳,而让它们得以“勾”住自己而不坠落的东西,是一根根黏滑的、半透明的脐带状事物!
“这就是洛德丽说的所谓储藏在‘后室’里面的‘乐器’?......神降学会到底对这些人做了什么......”
眼里流淌的滥彩赋予了它们更怪异的观感,范宁朝下稍稍盯了几秒后,只觉大脑一片眩晕,恶心的酸水已经涌到了嗓子眼。
“嗤嗤......”
他的第一判断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好东西,不假思索地控制“烛”的无形之力,隔空烧断或拧断了几根滑腻的带着血丝的脐带。
下方牵连的“乐器”倒是随之坠落,但自己身旁的区域一直不断有新的丝线生成,随之变为充血状的脐带,从地面上的那些小木屋内拔扯出新的“乐器”。
它们的音孔在疯狂收缩,管体在疯狂蠕动,鼓皮呈现出隆起,如同蛇群在下方涌斗。
这正是自己的颅内响着之前的《白色弥撒》和现在的《暴风雨奏鸣曲》的原因。
“咔滋滋滋——”
发现烧断脐带并不会减少这些拖行“乐器”的数量后,范宁又调用起了温度逆行。
在模糊的意识和危险感的刺激下,降入战车的灵感已经闸门全开,数個呼吸,这些乐器的肉质表面就覆盖起了一层无暇的冰霜。
它们不再开闭涌动后,颅内的声响也近乎停止。
偶有承担某个声部的乐器,依旧在遵循拍点向后顽固地发声,但也构不成富有具体作品特征的音乐了。
以为如此就解决了这一怪异麻烦的范宁心底一松。
但他发现自己身边的世界再度变得晦暗了起来,原先为数不多的透明度开始飞速丢失,来自远方灯塔的金色光芒的“颗粒”也开始飞速消融。
一切再次回到了最初浓雾包裹的能见度极低的状态。
脚下的铁丝网也开始减速,哪怕加大“钥”相无形之力的倾泻力度,也无济于事。
“音乐一停,飞行就停摆了?”范宁眉头皱起。
后方,被熔断的另一部分铁丝网却没有停摆,那些摇着雪铃的队员离自己本有一段距离,这一减速,他们开始徐徐拉近!
坐在前沿的炊事兵伊万,身体悠闲地斜靠在一处扭成麻花状的铁丝网上,口中吐出的却是F先生的中文语调:
“只有当回忆的对应象征物被拾起时,道路才会铺陈开启。”他重复强调着之前已说过的话语,“刚才,你与这些‘天国’的子民建立起了联系,感觉如何?你有没有觉得,他们就像你的翅膀、你的手臂、你的每一缕精神触角,那些脐带就是你艺术生命的延续......在这里,伱对乐句表情和音色的操纵,是不是比站在指挥台上时更加得心应手?”
“你清晰地知晓着贝多芬《暴风雨奏鸣曲》的每一个音符,于是你拥有‘灯塔’通行权,你可以选择通行,或不通行,不过,呵呵......我同样知晓,同样可以,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讨论一下这首作品的赏析或演绎问题,在我们拿到该拿的那些东西之后......”
不行,这样不行......反应过来的范宁,立马“解冻”了悬挂在自己下方的那些被冰封的肉质“乐器”。
自己拥有着前世古典音乐作品的记忆,斯克里亚宾也同样如此!
按兵不动、就地停摆没有任何作用。
他既然已经跟踪自己来到了这一失落之时,就可以自行打开通往“灯塔”的道路!
只有赶在他前面才有机会!
无暇的冰霜一寸寸化作水汽散开,那些音孔和管体恢复了蠕动,范宁控制《暴风雨奏鸣曲的》音乐在颅内再次响起。
于是远处灯塔的光芒也再度投射了过来,周围的一切得以重新看清。
不,好像已经不是很远了。
脚下的铁丝网突然经历了一个快速拔升的过程,沿着群山陡峭又不真实的锯齿状纹理,近乎垂直地拔升!
山巅处的灯塔咫尺在望。
但问题是,身后紧紧追行的F先生离自己已不足百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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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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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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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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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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