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那个关于《天启秘境》的海外订单,把我前世的父亲卷到了什么事件里面去了!”
“‘灯塔’和‘神之主题’的说法与神圣骄阳教会的秘典是完全一致的,范辰巽曾经的‘交易人’或‘合作人’总不可能是圣塞巴斯蒂安吧?这可有点奇怪且难以理解,圣塞巴斯蒂安究竟是谁......”
“无论如何,必须尽快找到这个灯塔的位置,就算文森特备忘录中提到的‘危险分子’现在不再活跃,我眼中的滥彩离彻底扩散也不远了!”
范宁再次抬起了头,但眼前除了村落鳞次栉比的木屋外,就是远方重重翻涌的暗沉而诡谲的雾气。
倒是之前同自己搭话的那位少女洛德丽,仍站在一旁不远处的栅栏边,眼含期盼看着自己。
这次,范宁只能主动开口试问了。
“你知道灯塔在哪吗?”
范宁的提问刚刚落音,一道黑影从栅栏的低矮处窜出。
“呀!!”
洛德丽直接被撞得一声痛呼,穿白色衬衫的身影摔倒在地。
如果范宁的精神状态和反应速度没有迟钝的话,也许少女不会被撞倒,但这不妨碍他在下一刻凭空捏手,将这個袭击者像只小鸡一样地凌空倒提了起来。
“你是从哪来的?想干什么?”
竟然还有别人,竟然是一位少年。
身穿无袖背心,乱糟糟的金发,双手在不断挣扎。
待范宁近距离看清他的模样后,发觉其年纪看起来比洛德丽更小两三岁,称作“男孩”还更准确。
而且,右手的无名指和小拇指还断掉了。
“他是卡尔,他...我...我们是同一天先后被您考察的,您应该记得的......”
“不过,他的运气差了一点,没能争取到一个改变命运的名额,他回到了工厂,几天后手指就被切断了两根,后来自己唯一的姐姐也因无钱看病离世......今天这种场合,可能心里有些记恨着我......”
洛德丽缓缓爬了起来,把头发撩整齐,边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肚子边轻轻解释。
“所以,为什么不是他亲自来回答?”
范宁没有放松无形之力的钳制,平静问道。
也许,对方在倒立挣扎时随便说点什么,都会显得观感上好一点。
尽管“天才天赋”本身就带有不公平的因素,但曾经的选人用人规则已经比这世间的任何不平等都要平等,范宁对其亲人的遭遇感到同情,对其落选“艺术救助”的事情感到遗憾,但也对这种出于妒忌的袭击和一言不发的阴鸷感到不适和不喜。
或许,孩子们所告诉自己的,一面是童稚和纯真,一面是原始和野蛮?
“因为他说不了话,范宁先生。”丽安卡轻拍着裙上的灰土解释道。
“什么意思?”范宁终于“砰”地一声,将小男孩卡尔扔在地上。
后者狼狈地靠着栅栏爬了起来,仍旧一言不发。
也是这时,范宁才发现原来卡尔刚才撞倒的是丽安卡,洛德丽一直都站在旁边。
“他的嗓子被抽调走了,去唱《白色弥撒》了先生。”洛德丽补充解释道。
环绕耳旁的歌唱与伴声自然一直都在,从范宁决定在25时揭开黑色幕帘之前就在。
“抽调?”范宁凝视着眼前的两位女孩和一位男孩,“那你们为什么可以开口说话?”
“因为我们是乐师,卡尔是铁匠。”丽安卡说道。
又冒出了几个常用单词,继续带着似是而非的含义。
范宁在考虑着是继续追问,还是停止自己的“过度思考”。
理智告诉他,选择应倾向后者,他试图继续上翻手机,找出更多的“日历备忘”,但见到的是成片成片的转圈记号,更上方的备忘似乎一时半会还没来得及“读取”出来。
四周鳞次栉比的小屋中冒出了更多的人影,甚至在水井、木栅栏、干草堆或大树枝桠上方都有黑影探出头来——
“尊敬的神父,我日夜诵念您的《拉瓦锡福音》书,那上面记着说‘我不再喝这葡萄汁...直到我在祂的国里,同你们喝新的那日子’,于是我行路来到天国。”一位老年男子作虔诚祈祷手势。
“舍勒先生,我来表达感谢、感激。《吕克特之歌》《诗人之恋》重塑了我的爱情观,而《夏日正午之梦》则建成了我的自然观......并非狭义的‘大自然’,而是物质世界与灵性世界的总和!”一位穿着带有彩花纸条装饰的粗布衣的年轻女性在深深鞠躬不起。
“嗯,噩梦碎裂了,我没有消弭于无形,而是从这天国醒来。”
“据说这里或许能聆听到它的第七乐章,关于在‘爱告诉我’之后的秘密......”
“那是因为,生者必灭,灭者必复活。”
村落中,有更多的人影在点头附和。
“生者必灭,灭者必复活!......”“生者必灭,灭者必复活!......”
各种纷至沓来的嘈杂言语就像蛇一样钻入范宁的颅腔,他视线离开手机,甩了甩头,感觉眼里的滥彩也随之震荡摇晃。
“我问你们,知不知道灯塔在哪。”
他用更大的幅度甩头,稳定心神,重归一开始的问题。
人群的嘈杂声音弱了几分,洛德丽费力从其中挤了出来,一路小跑到范宁身旁轻声说道:
“灯塔在墓碑前方,山峦远端。”
“什么又是墓碑?”
“墓碑当然就是纪念逝者的事物呀。”
“......”范宁皱眉,他发现这样永远问不出结果。
他决定先向“村民”们搞清楚一个更浅显直接的问题。
“你们为什么要往失常区里去?伱们这么多人过来干什么?”
至少,他们对自己表达了尊敬,不具备表面上的恶意,对于自己过去的事迹阐述也对得上号,具备能正常沟通的前提。
“难道有人是不希望去往天国的吗?范宁先生。”洛德丽柔声反问。
范宁侧身凝视着她。
单听前一句倒也不错,但问题在于,“天国”的定义在这些受污染者的眼中被颠倒了吧......
“什么原因让你认为这地方会是天国?”
“很多啊。”
“异端邪说的教义,在你心中站得住脚么?”
“啊,我并不懂什么教义。”
少女眼眸中流露着憧憬与怀想。
“我只知道,食不果腹肯定不属于天国,没有饥饿的世界才是天国。”www.xiumb.com
“孤独岑寂肯定不属于天国,充满倾听与陪伴的世界才是天国。”
众人逐渐加入了对于这一疑问的回答,孩子们的声音与洛德丽共鸣在一起,洋溢着满足与欢悦——
“枯萎与贫瘠肯定不属于天国,装满着小提琴的世界才是天国!”
“压迫与不公肯定不属于天国,人人生而平等的世界才是天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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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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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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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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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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