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巡厅前几年主导着说要管控密钥的时候,是不是明确过这属于讨论组的集体意志?是不是承诺过在后期的议事协调中,会充分尊重各成员单位提出的合乎情理的意见?”
“那么,现在的情况,我是应该理解为,特巡厅实际上并没打算考虑过其他成员单位的意见,还是说,我们北大陆两家学派在各国发展连锁院线事业、并要求适度获得授予密钥的名额,这在特巡厅看来,并不是‘合乎情理的意见’?”
老太太的每一句表述,都暗中扣下了极重的帽子。
宴会席上克里斯托弗主教目不斜视,图克维尔主教则牢牢地盯着欧文的脸色。
“赫莫萨女士,你们错误理解了这事情的主体。”欧文面对这位宴会上最年长的邃晓三重强者,语气平淡地解释道,“管控体系建成后,邃晓者的晋升资格判定标准,领袖的意思一直都是明确且简单的:升到‘锻狮’的格,或所谓的授予‘波埃修斯艺术家’提名。”
“你提及我厅作出过‘尊重各成员单位意见’的承诺,这个自然,在考察和确认各位艺术家们是否达到‘锻狮’,是否该授予‘波埃修斯’提名时,我厅向来都是结合各官方组织的意见来定夺的。”
“除此之外,讨论组之前可没制定过什么其他晋升邃晓者的条例情形。”
“但现在”罗伊在思索中开口问道,“我听说特巡厅针对失常区的调查计划,又额外开了一条可以提供密钥的奖励条款?”
自从“关于蛇”的隐秘组织逐渐浮出水面后,现在的失常区已经开始脱离管控了——事实上,失常区的边界太广,人类的看守力量一直都无法覆盖,只是以往没有那么多闲得无聊的人会擅自闯入,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民众被教唆,这防线连形式上的意义都没法再维持下去了。
如果当局的一项条例总是被违反,那么反复强调“禁止”的事实,反而是在损害自己的权威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成了最好的选择。
现在的特巡厅就是这样,干脆在今年筹备的探索队伍中,除了官方队员和“触禁者”罪犯外,还设置了第三部分“开放性”的名额,想要加入这个队伍,审查要求很高,人身风险也大,但必然有极为丰厚的回报。
“确有此事。”欧文点了点头,“领袖亲自特批,对于在探索中有重大立功的组织,会额外批准一个邃晓者晋升名额,不受‘波埃修斯艺术家’提名资格的限制。”
“但罗伊小姐贵为学派千金,守护者众,既无紧急的外部威胁,谈寿命上限也来日方长,想要晋升邃晓者的话,完全没有必要去考虑这一方式。或许短则三五年,长则数十年,您就能成为伟大的大提琴演奏家,通过升格‘锻狮’的方式获得晋升资格,才是罗伊小姐应走的光明大道。”
他这建议提得很诚恳,但没有商量余地的立场也是再次确认了。
罗伊蹙眉思考起来,她打探特巡厅的失常区探索计划,的确有一部分赌气的意思,想看看范宁这个永远不告诉自己在哪的家伙,要是到了那一天还玩不玩失踪。
但另一方面,她也在认真考虑是否真的需要进去,因为她的确很希望尽快晋升邃晓者,好在未来急剧变化的未知局面中掌握更多主动。
麦克亚当侯爵自然既不会同意罗伊进失常区,也不会同意派几个高层“代为立功”,冒着损失已有邃晓者的风险,去“贪”新的邃晓者名额,这无疑不符合人性又本末倒置——事实上,能被特巡厅的招募计划吸引过来报名的,大多都是些已经五十多岁的高位阶有知者。
因此,麦克亚当侯爵在没有完全放心罗伊打消念头的情况下,派了位实力仅逊自己半筹的赫莫萨姑妈跟着她出差。
“所以,是文字游戏,规则解释权全归文字方所有。”此刻,这位赫莫萨女士却是冷笑着给出评价,“而且,我第一次见有人把‘专持密钥’这种行径说得如此清新脱俗。”xiumb.com
欧文皱了皱眉,放下杯盏。
他缓缓靠到了座位上,之前赴宴寒暄时对待罗伊有些殷勤的态度已经完全不见。
“今天在场宾客众多,我作为巡视长有必要再声明两点。”
“首先,‘专持密钥’这种看法,彻头彻尾就是错的。密钥不是什么具体的物品,本质只是一条‘如何穿越门扉’的知识或方法。知识可以传承,可以分享,也可以被研究而出、被进行改造,任意一个有知者组织,都不存在‘专持密钥’这种说法,特巡厅也做不到将你们学派脑子里的密钥知识给夺过来。”
“与其说讨论组管控的是密钥,不如说是攀升路径。辉塔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从来不是某个人物、某个组织甚至某位见证之主所独有,在新历的攀升路径已经溃烂不堪的情况下,升格未到‘锻狮’的高位阶,已经不适合再进入辉塔。”
“但任何有知者的入梦行为,又是旁人无法时刻掌控的,因此我厅将那些常规密钥的灵知观察角度用‘幻人’占位,正是让穿越门扉的行为不再有实质收益,以免某些不自觉的高位阶擅自穿过。”
“其次第二点,诸位建设连锁院线,我说过,这是件做好了具备丰功伟绩的大事,在合法合规的情况下,领袖非常支持,我作为监管这一领域的巡视长,也会尽最大努力去申请奖励”
“但诸位应该意识到,建设连锁院线是伱们自己决定去做的、符合你们自身的计划、名誉、情怀或利益的事,不会因为我厅是否给予激励而取消计划,更不要把它当作在密钥这一原则问题上讨价还价的筹码。”
“说话说得滴水不漏,做起事来整个南大陆都做没了。”赫莫萨老太太对这位邃晓者后辈连续说教式的言辞是完全不买账,而且,的确是自从这项规定出台后,不少官方组织的高位阶骨干都出现了极大的不满。
“整在挂在嘴边的是管控,前途受损的全是那些忠诚负责的自己人,隐秘组织的治理就从来没看到你们拿出过像样的成绩”
“好了,好了,各位,多品尝品尝这边地道的莱毕奇菜式。”图克维尔主教看气氛不对,赶紧招呼侍从切盘送盘,又眼神示意市长夫妇带着政要们起来敬酒。
本来他是个强硬派,看着欧文吃瘪或发火一直也是不嫌事大的心态,但今天面对罗伊小姐一行带来的“高纯度”馅饼砸下,一时间竟然有些爱惜羽毛、担心殃及池鱼而打起了圆场。
“典型的情绪宣泄式言论。”欧文淡然一笑。
“‘红池’降临这种极为罕见的恶性事件,结果如何与多不多出几个邃晓者毫无关系,寻常隐秘组织的治理是一场与民众治安工作相结合的世俗上的战斗,近两年我厅已经三次扩编各官方组织的有知者配额,但邃晓者的晋升必须管控,那些高位阶骨干做好自己该作的,领袖自会有其考虑,现在的局势和决策每过一年都会发生变化。”
面对赫莫萨女士满脸质询的表情,欧文的眼神寸步不让:“如果我厅在现有管控制度下,擅自让自家某位不具备‘锻狮’之格的调查员晋升邃晓者,你大可直接当着领袖的面提出质疑,若不是如此,就请不要在这里妄议整个讨论组作出的决策。”
这场宴会最终是以有些尴尬和不愉快的气氛走向了尾声。
好在令图克维尔主教心安的是,送罗伊小姐上车回旅店之际,她和己方约定后续考察行程的语气仍旧友善,最后还特意向拉瓦锡道了声谢。
神圣骄阳教会在清晨和特巡厅闹了点摩擦,晚宴上博洛尼亚学派又和他们闹了更大的摩擦,但至少,教会和学派之间气氛仍旧融洽。
“阿尔丹审得如何了?”府邸庭院中,等待司机倒车的欧文一边穿戴手套,一边轻描淡写地随意发问。
“最新进展,同此人联络的线人是个叫‘西尔维娅’的女人”图克维尔说道。
西尔维娅范宁看着罗伊坐的车缓缓驶离,听到这个名字后突然心里一个激灵。
早在自己在南大陆与提欧莱恩恢复联系时起,他就有试图让那边的人继续追查过西尔维娅的行踪。
后面直至“红池”降临,欲要将自己溶解在噩梦里,好析出那所谓的“1号钥匙”,究其源头都是折返路径的篡改让自己去了南大陆。
不过,自从圣塔兰堡地铁事故后,这个神降学会的骨干力量就一时间销声匿迹了,莫非她在完成了北大陆的行迹后来到了雅努斯?
“怎么,巡视长阁下这是需要我教会提前写事件报告么?我可以安排人落实一下。”图克维尔脸上笑眯眯,并且一开始还有名有姓地道出了一个审讯情报,但实际上他这措辞背地里没有半分积极配合的意思。
既然人是在教会手里,写事件报告上报,那就是规章流程了,和特巡厅亲自去审是两码事。
笔在文职人员手上,呈现出的意图就是自己的,如何把故事编得符合逻辑点,如何把佐证材料配得像模像样点,如何在大量丰富而真实的细节里掺杂一两句模糊处理的关键信息,这都是专业人员应有的素养。
“只是提个醒。”欧文瞥了他一眼,“我手头掌握着几起和这个类似的外地案子,均是当事人因研究‘蠕虫学’导致了未知改变”
“而且,在事发前有别的神秘因素意外闯入。”他从调查员拉开的后车门上车,说话又像寻常语气,又像别有深意。
图克维尔心里“咯噔”一声,回想起阿尔丹之前供出的“进展提前”的缘由,他突然觉得这事情没准真和拉瓦锡有关。
但拉瓦锡从南大陆的“红池”噩梦中幸存归来,有神秘因素虬结也是可以被预期到的事。
他仍然打算在面对特巡厅的干涉时呈强硬态度。
拉瓦锡这样的古教士再世,即使遭遇了一些污染风险,也必须同教宗会商后由内部来进行帮扶解决,而不是由特巡厅说三道四,干涉自己教会选人用人。
于是他开口道:“拉瓦锡先生,总之,最近你先安心修养生息,待得‘领洗节’的事情结束”
范宁温和中带着悲戚地道:“这各处有许多假师傅已经出来了,必使你们的子嗣转离不跟从主,去事奉别神,速速地自取灭绝。我在找寻‘神之主题’之前,却要从速去搭救他们,拆毁他们的祭坛,打碎他们的柱像,砍下他们的木偶,再用火焚烧他们诵念的书册,好教他们重新学回公义。”
“.”
看着欧文乘坐的那台汽车才开出十米远,图克维尔颇为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领洗节的司铎集体竞选也没几天了,特巡厅又一直疑心不散,你不顺着台阶澄清一下就算了,还直接说自己要去找隐秘组织,是不是有些太正直过度了!
欧文那台车的挡风玻璃都还是开着的!!
“主教阁下,诸位神父,要不回屋休息休息,外面这风刮得生疼。”
两方的客人都已送走,市长夫妇讪笑着站在一旁发问。
图克维尔心里暗叹一声,正准备招呼拉瓦锡进屋,趁着没外人时关起门来讲清楚一些利害关系——
“我教的训诫堂在何处?”范宁又提了个问题。
“教堂侧后方钟楼的地下室空间。”旁边的辅祭说道。
“位置是否足够?”范宁又问。
“位置?拉瓦锡先生,您是需要再亲自审讯审讯的意思么?”另一位执事感到不解。
“暂不。”
范宁微微摇头,然后温和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劳烦弟兄们在训诫堂多腾点地方出来,以二十人到三十人为宜,不以上限为约束。我此番搭救这些羔羊,教他们学习公义,独处对儆醒过来大有益处”
图克维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不由得噎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
“拉瓦锡先生,您这是准备把这教区里藏着的密教徒全给抓起来吗?”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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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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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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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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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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