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邦持着短刃的手快速而有力,直接从他的脖子上抹过,切开了一个豁大的伤口!琇書網
鲜红的血液从经纪人的脖子里大股大股涌出,喷得又快又远又多。
就像被拧到最大的,不要钱的水龙头一样!
…这就,解决了?杜邦反手持刃,停在原地,自己的左手还捏着一枚咒印没有使用。
“安东教授是你杀死的,可对?”
持枪站于一旁门口的范宁,冷冷地看着脖颈处血如泉涌的经纪人。
“他的灵成为精华,铸就大功业的一环,荣幸之至…倒是身边这位,‘池’的追随者?迷途的外乡人?”经纪人根本没有正眼看范宁,而是对杜邦微笑开口。
杜邦惊疑不定地看着,经纪人的胸口被越来越多的鲜血沾染,红得反光。
“你既然研习了‘池’,不如跟我一起,投入我们隐秘而真实的母亲‘红池’的怀抱?”经纪人继续发问。
“一位祀奉邪神的,濒死之时产生幻觉的疯子?”杜邦手中短刃紧握,心中暗自猜测。
他是一位来自遥远南国的流浪者,晋升时所用移涌路标的见证符,为南大陆费顿联合公国的正神“芳卉诗人”。
经纪人口中所谓隐秘真实之母“红池”,在从范宁那得知愉悦倾听会情报之前,他从未听过有这位见证之主。
“唉…”经纪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颊,下巴,耳垂都滴落着鲜血。
他的脸都已经被喷溅的血液遮得看不清了,鲜血挂在衣服上,使其成为了带着特殊质感的深红多面体,每个面都亮得发光。
杜邦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人被这样割开颈动脉,按说可以装出几秒的若无其事,可这个经纪人都过去一二十秒了,还站在这里和自己聊天?
他怎么还不死?他应该快死了吧?
虽然他站着没动,要不要再上去补他两刀?
大股的血液仍在从经纪人脖子涌出,门口的范宁早已经用自动手枪瞄准了他的头,几米的距离,以他现在的熟练程度可以轻松命中。
但这种从未见过的诡异场景让他心中有些拿不定主意。
有知者的战斗,要么试图置对方于死地,要么避免被对方弄死,要么追要么逃,现在这情况到底算什么?
应该快死了吧?是掉头离开,还是等他死了好亲眼确认?或者再照着他头开两枪?
这种祀奉邪神的秘密聚会点首领,会不会崩了后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
想到洛林教授当日头颅中弹后,反而加快了他的畸变进展,范宁的手指此刻又有些犹豫。
局面一时间僵持住了。
……
一楼。
短暂的战斗,两名西装革履的一阶有知者略有反抗,随后一位被毒死,一位躯体被炸得四分五裂,门罗律师和灵剂师辛迪娅踩上了台阶,迈入了冒着烟摇摇欲坠的公司大门,柜台接待和几个路过的倒霉员工各自缩在角落。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一下你情况。”
“女…女士,我叫加尔文。”
辛迪娅抓住路过的一名头顶卷毛的学生问了话,这个家伙虽然缩成一团,但解释时条理清晰,脸上带着笑容。
学生们兼职的内容对口又轻松,充分证明了钻研专业才能创造更高的价值。
上午在气味宜人的录音棚里,听可以带来灵感的唱片,听困了也可以睡觉,这大概是三四个小时时间。下午则再花上短短一小时,记录自己的心得体会,或梦里面的灵感,可以是文字、乐谱或作画,也可以演奏乐器录音,这不强求每次都有,但从薪水规则上来看显然鼓励高产。
据说,表现特别优秀的人还能调到一楼的演艺厅工作。
“砰!”“砰!”“砰!”
戴着夹鼻金丝眼镜,脸庞斯文白净,气质文质彬彬的门罗律师端着一把黑亮的霰弹枪,每到一个锁死的录音棚,就对着门栓来上一枪,然后一脚踹开。
眼前这个房间弥漫着香薰,唱片旋转,放着一首管弦乐作品,4张躺椅上睡着4个人。
“精神扩张和稳定神智秘氛?...”辛迪娅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问门罗道:“你觉不觉得哪里很怪异?”
“当然了,这个唱片放的是什么玩意儿?熟悉的管弦乐体裁,熟悉的各种配器音色,但这旋律听得我浑身难受,还不如抓一只猴子去钢琴上写作,脑子生病没超过十年的人根本写不出这东西...”
门罗律师说着说着又嘟囔了一句:“你别说,写得还挺前卫,稍微用心听一下还是可以接受的,和声色彩的感觉很奇异,复杂的节奏型和音色组合似乎能印证上我的一些不好用言语表达的情绪...”
“你的欣赏水平不错,还是别听了。”辛西娅感觉不对劲,伸手“咔”地关掉了唱片,“我最开始说觉得怪异,还不是这个,是因为刚刚一路看到的一些员工状态,虽然遭遇意外的反应正常,沟通交流也正常,但你不觉得他们就是哪里有些奇怪吗?”
她拿出两小支细长的玻璃管,里面充盈着微量的浅紫色液体,就像一根线段。
“砰砰”两声轻响,玻璃管的封口撞击桌面后被敲碎,紫烟飘出。
“放在一边鼻孔处,用力吸进去。”辛西娅递给门罗一支。
液体蒸腾后化作烟雾进入鼻端,清香中带着莫名的破碎感和警觉感,门罗从一些不自知的微弱情绪中脱离出来:“没错,那些员工虽然受到了一定惊吓...但眼神和言语接触之下给人的感觉很积极?倒不是夸张的,非正常的亢奋,但总给人一种过了头的‘心情大好’的反常感,尤其我刚刚还炸了他们公司的门...”
“而且我们这么闹腾,这几位还不醒?”
辛西娅的眼神逐一扫过躺椅上四个学生,突然脸色微变,疾步走到边上一位。
“这个人死了。”
......
二楼。
“你们…喜悦吗?满足吗?”
喉间喷涌的血液如同深红色的油漆,大块大块地染透了经纪人的肩膀和整个躯体部位的衣服,裤子变成了粘稠沉重的条条块块,凹陷的演出台积起一层血平面了。
“他妈的这个人怎么还不死?”
浓郁的血腥味中,范宁突然觉得自己情绪有些积极,又有些焦躁,他强压下这种怪异的错位感,连续朝经纪人射出了七八发子弹。
有的命中了头,有的命中了身体,打得经纪人身体有些颤动,但在一片鲜红裹覆之中,看不太清子弹击穿肉体的血花。
突然,整个经纪人的身体,快速地沉入了脚下累积的血池之中!
范宁和杜邦先是面面相觑,后来莫名其妙地诡异对笑。
但杜邦之前察觉到了异样,绘着一支花束的咒印早已抛向了两人头顶。
动听的,似乎带着悦人香味的几组古典吉他分解和弦响起,两人从不正常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范宁用灵觉扫视着上下左右的环境,然后喝道:“他在我们右前方的楼下!”
......
一楼。
辛迪娅望着眼前躺倒之人,这个女生表情平静而惨白。
“奇怪,前一分钟推门进入时,这里应该是没有死人的...”
辛迪娅研习的相位包括“茧”和“钥”,对生命力的感知力和亲和力远超常人,就连房间窗口那排绿植,她都能感知出来其中一盆健康状况不佳。
她的手指触过这名女生的脸颊、脖子和手臂,眼神之中更加惊疑不定:“没有血液?且没有伤口?...刚刚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没有太关注,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那个奇怪的唱片音乐上...”
忽然,她又转头,因为发现又有一名学生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原本健康红润的肤色迅速变得惨白。
“小心!”门罗突然没由来地心里一紧,端起霰弹枪瞄准了辛迪娅的后背。
在他的视角里,被俯身查看的灵剂师挡住的这名学生,突然直挺挺坐了起来!
衣物撑开,皮肤皲裂,整个身体如同被水撑破的气球般爆开,猩红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得两人身上全是大块大块的污迹。
经纪人鲜血淋漓的身体从里面钻了出来。
“轰!”霰弹枪迸出硝烟,子弹群从辛迪娅的后背状若无物地穿过,将经纪人的胸口打成了筛子。
“轰!——”“轰!——”
门罗不敢怠慢,连续几枪,打得他身后墙壁上溅满了细碎的肉块,整个头颅和身躯几乎都快四分五裂了。
“循祂的名,我将诞下我自己。”经纪人用告诫般的语气对两人吐出词句。
血浆和肉块四散纷飞,他破损如褴褛般的身体再度脱落,又一个经纪人从里面钻出,如同新生婴儿般的细嫩肌肤透着殷红,又覆着血迹。
房间另外两名学生的皮肤迅速变得苍白。
门罗开完这一枪后,看到这种古怪又病态的场景,突然感觉身体有些不太舒服,他望了望同样皱着眉头的辛迪娅,不敢滞留,一把将她拉住,准备夺路而逃。
这个人的手段比上次车间里那场战斗还要诡异,要么就是向邪神祈求了某些非正常的无形之力,要么就是其阶数比“体验官”还要高,绝对不是自己这边一个三阶、一个二阶有知者可以对付的!
经纪人踏出几步,张开双臂,从下往上作出拥抱和托举的姿势,于是他的四肢和躯干被夸张地拉伸,即将揽住后脚刚刚出门的辛迪娅。
“酩酊!”
杜邦吐出了一个对其他人较为陌生的单词,这是第3史在南大陆有过流行的混合利底亚语,为西大陆古代的利底亚语和南大陆的土著井语融合后的产物。
一颗果实般的小物件出现在他的手掌,在古朴的咒语中,似乎表面有什么东西化为了齑粉,变成一阵淡红色湿润雾气吹向经纪人。
往前作出拥抱态势的经纪人,突然闻到了令人眩晕的馥郁酒香,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门罗律师手中霰弹枪的黑乎乎管口斜对于地面。
“轰——”“轰——”
经纪人的整个身体被打得硬生生往后飘开了一段距离,脖子和胸腔已经全然溃烂,但随着皮肉的崩解,另一个光滑白皙却带着血污的上半身又从内显现。
“哇——”门罗和辛迪娅两人的不适感终于撑不住了,皆成喷射状地呕出了一股鲜血,虽然没有持续,但委顿了下来。杜邦看到两个队友的情况,脸色大变。
这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血腥味肯定有问题!
突然,经纪人坐起,头顶裂开,一根血红的古怪事物从其间探了出来,分有几个关节,不像触须,反倒像一根形态过于扭曲细长的手指。
这根手指猛然向辛迪娅刺去。
“小心!”刚刚来到走廊拐角处的范宁,看到这一幕猛然爆喝!
他之前因为垫后,略晚于杜邦下楼,一路用手枪解决了五六名同样持枪械的工作人员,这些人同研习“烛”的中位阶有知者枪战,所有意图和位置全然暴露,而且灵性干扰之下连瞄准都做不到。
杜邦猛地扭转过身,手臂红光闪烁,直接准确有力地擒住了这根细长手指。
他感觉到了一股滑腻又奇大无比的力量,于是“池”相灵感疯狂催动,手腕连续几轮盘绕,将这根手指紧紧地勾住了几个圈。
另一只腾出来的手,将腰间短刃猛地掷出,在空中化作一道桃红色流光,再次隔开了经纪人的喉咙。
经纪人喉咙冒着血,迷醉地念出某句祷文:“伟大母亲摄食我们,如同我们摄食养料;我们的碎片被悉心照料,如同枝条从大地发芽。”
“噗哧”“噗哧”——他的喉咙破口处,突然伸出了一大把细长的血红手指,朝众人探了过来。
“这个人是杀不死的吗?”杜邦脸色越来越难看。
下一刻,他的双眼凝出浓郁的红,灵感收束,集中于经纪人头颅一点,施展出最大程度的感官抽取!中位阶有知者的全力一招,甚至于让中间的空气和光线都隐隐产生了扭曲!
经纪人顷刻间全身颤抖,眼珠向上翻出了鱼肚的白,那些手指与杜邦接触后,似乎找不到着力的感觉,轻飘飘地从周围划开,然后散漫地退去。
范宁跑到跟前:“门罗,你快带辛迪娅去其他房间,切断他们的灵体共鸣,这个家伙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血液和这么强的生命力…快去!杜邦这道初识之光估计撑不了太久。”
杜邦退后几步,调用起短时间暴涨的听觉:“东侧的学生已经全部死完了,直接去西边!”
两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迅速往西边跑去,门罗逐一轰开锁死的门,辛迪娅逐一将能暂时屏蔽星灵体感知,让人处于无梦昏睡状态的特殊液体滴入学生们的鼻孔里。
这边短短几秒说话的功夫,经纪人眼神就已重新恢复正常。
“不错的感官燃料,可惜,初识之光已经和灵结合了,如果还是无知者该多好。”他的神色露出惋惜之色,身上各处密密麻麻地隆起,无数根细长的血手指从其间钻了出来!
就是现在!
范宁嘴里吐出了一个神秘的古雅努斯语——
“光明!”
他手上握住的“烈阳导引”,看上去本已重回黑色圆形金属的模样,但此时,刻于其上的玄奥花纹中,凌厉的金色光芒喷薄而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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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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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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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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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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