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也是亡魂在人间的最后一天,全家得和和睦睦的,不能吵架拌嘴,也不能请外人过来,特别是和亡魂生前有过节的,要不然走的不安生。
晚饭的时候还得给亡魂准备上饭菜和水果糕点,种类、数量也和上供一样取单数。这顿饭是给亡魂和阴差准备的,咱有句老话叫民以食为天,所以绝不能让亡魂饿着肚子,至于阴差为啥也跟着一起吃,就是让他吃了咱家的饭,黄泉路上对亡魂好一点。
这两口子一切都是按说道儿规规矩矩办的,特别是男的觉得有愧,还给老爷子准备了一只烧鸡。
天下了黑,他俩带上孩子、拿着梯子纸钱就来到了屋后。把纸钱抖搂开放在烟囱根儿那,梯子一端架在纸钱上,一端竖起来搭在烟囱上。
男的跪在地上念叨了几句,一把火点着地上的纸钱。火光渐渐蔓延到了梯子上,邪乎的事儿来了,那梯子刚烧着一两节,直接从当间儿那折了!
这梯子是给逝者往生的‘登天梯’,拦腰折断可不是啥好事儿。他们两口子犯着嘀咕回到屋里,发现了件更邪门儿的事儿——装着米饭的碗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莫名其妙的邪乎事儿吓得他俩前半宿都没咋敢睡,可到了后半夜实在是困得不行,也就睡着了,哪成想刚睡着没一会儿,就梦到老爷子恶狠狠地说要掐死他俩。
于是第二天,他们经过一番打听,找上了马大仙儿,再往后的事儿,就跟马大仙儿告诉我的一样了。
听他们两口子讲完我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原本我是打算从老爷子身前身后的事儿找找他折腾人的原因,好对症下药。可哪里想得到,这里头的可能性太多了…
先说下葬的时间,虽然有‘七不埋、八不葬’一说,但如果处理得当也不是不行,而且黄历上写‘忌下葬’也不一定真就是不适合下葬。黄历只是规律,想要知道某一天的宜忌,必须得根据当事人的八字好好推演才行。
村里的老人是知道不少白事的规矩,但他们不懂阴阳易里,所以这个下葬的时间可能有问题。而且在家停灵一晚上确实短了点,老人还没等着晚辈尽孝呢就入土为安了,心里不舒服也是常情。
其次就是寿材,寿衣合不合身、棺木是松了还是紧了,这些咱都不得而知,有一样不顺心,你觉得逝者在棺材里躺着能舒服吗?他不舒服自然就会折腾活着的人。
然后就是下葬的地点,这个我问了,老人埋在了祖坟里。在男人看来这并无不妥,可在我看来这也是问题,因为没人知道老爷子是啥原因死的,如果是到寿了自然没关系,但若不是,我估么着他多半算是横死,横死之人入祖坟也是大忌。
况且老人走的急,有啥重要的事没来的及交代,放心不下也很有可能。
但按道理讲,如果是上面这些原因的话,老爷子不舒服折腾人也不至于说要自己儿子儿媳的命。经过以前的事儿,我很难不怀疑这两口子是不是有啥对不起老爷子的地方,可这话咱不能问,问了人家也不会说,保不齐还得挨顿骂。
“你爸这个事儿有点复杂。”我点着一根烟,“他老人家的后事实在是太仓促了,很多环节都可能引起他的不满,我让老仙儿好好查查吧。”
说完,这俩人就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在那等着。
“干啥呢?给压堂钱啊!”马大仙朝着男人的肋骨扇儿怼了一杵子。
男的一鼓涌,茫然的问道:“他不是说看的不准不要钱吗?”
马大仙一脸嫌弃的咂吧咂吧嘴儿,“唉呀妈呀你可真能闹!看不好不收钱说的是法金,压堂钱是规矩,咋地都不能少知道不?你上医院看病,你觉着大夫看的不好还能给你退挂号费啊?”
你说说这马大仙,看事儿看的一知半解,但规矩她可是一点儿不让差,不过好在有她,要不这话我也不好意思说出口。m.χIùmЬ.CǒM
“你们的规矩我上哪儿知道去?”男的被她说的有些生气。
“行了,别在这儿墨迹了,想好就别扣扣搜搜的,赶紧给压堂钱。”
男的慢腾腾的站起身子,放了张绿票子在柜子上,我一看这不也挺懂的吗?
等他坐下之后,我上了香,静静地等着仙家们查完给我提示。
忽悠一下子,我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明明睁着眼睛却啥也瞅不着。喘气也费劲,这倒不是我鼻炎犯了的原因,那种感觉就像你把自己蒙在被窝里,随着空气越来越少而产生的窒息感。
持续了大概十几秒,我听到了非常怪异的声响,就像是长长的指甲挠门板的声音,非常急促还很闷,而且时不时地伴随着几下‘咚咚’声。
一连串的体感让我有些懵,和先前几次都不一样,仙家这回并没有给我非常明确的指点。可既然仙家是这么告诉我的,那接下来就只能靠我自己去分析。
所以说千万不要觉得出马的一定啥事都能看出来,有的时候一些信息会被外物遮挡,比如仇仙怨鬼,这种情况牵扯的因果比较多,能不能看明白得看老仙儿乐不乐意,但如果掩盖信息的是天道,老仙儿也无能为力。
还有的就是像我遇到的这种情况,老仙儿不明着告诉弟马,让弟马自己去想,以此来磨练其本事。
老爷子停灵用的是拆下来的门板没错,而且身上也盖了白布,看不到东西很正常。可挠门的声音和‘咚咚’身是咋回事呢?
如果真是老爷子停灵期间有异样,不可能没有人发现,所以我发现我想的还是太浅。
“大…师兄,你看的咋样了?”马大仙问道。
那男的也稍稍显得不耐烦,“是啊,这么半天了还没看好吗?”
我瞅着眉头没有答话,心里还在盘算着仙家的提示,尝试把全部的线索连接到一起,到底有什么地方一片漆黑又能让人窒息?
想到这,我突然好像明白了点啥。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线索是一团乱麻,但只要你找到了一个点,一切线索就能迎刃而解。
然而这个可能我不大敢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因为老爷子很有可能在下葬的时候没有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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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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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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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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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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