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天远收起了各自的兵器,凑到了我的周围却没有上前。
我明白,现在的我身上有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不同于那种由内而外的阴冷,这种气质,是历经过大杀伐累积下来的,要不是我穿着擎山铠,只怕早就被这股气息冻透了。
高声喝问之下,被我斩断的那些树枝好像蚯蚓一般,蠕动着凑在了一起,我低头一看,它们组成了四个打字:手下留情。
又是一股怒火窜上心头,我飞起一脚将树枝的虚影踩碎,“去你的手下留情!敢做不敢露头儿,当真是宵小之辈!”
说完,我高高举起长枪,准备拿野猪龙练练手,那些藤蔓树枝居然好像活了一样,拽着野猪龙就要往地底下钻。
“给你脸了是吧?”我怒喝一声,手里掐起了从没见过的手印,“今天只要你敢救他走,我就降下阴火,烧了你的林子。”
我发誓,这话真不是我说的,虽然我也想替胡小妹报仇,但我的目标也只有野猪龙一个。这种殃及池鱼、宁杀错不放过的做法就不是我能干出来的事儿。
常天远踏出一步,“不管你是小先生,还是他的将军前世,这样的做法都太过了。”
我身形一闪就站到了他的旁边,勾着他的脖子说道:“你懂啥?消停儿的着就完事儿了!”
再度抬起头,我又掐起了那个手印,“我数到三,一!二!”
“将军且慢动手!”
顺着声音看去,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从山坡上一跃而下。
暂且不提这山坡也有几十米的高度,就是他的服装也有些怪异,现在穿中山装的也不是没有,但他身上的中山装,咋看都是民国时期的风格。
男人抱拳对我拱了拱手,“将军,这位老仙儿说的在理,冤有头债有主,千万不可因为那野猪龙犯错,而牵连山林里的无辜啊!”
我把手从常天远的脖子上拿了下来,对着男人扇呼了两下:“我要找的不是你,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男人不退反进,三分恭谨七分不屈的说道:“小人知道将军想见树神,或者是开天宏圣帝,可将军应该知晓,如今的年月神佛不显,这两位又怎么能够显灵现身呢?”
“不能轻易显灵却能救下这孽障,那我叫他来跟我当面解释解释,没毛病吧?”我一步一步地朝他走去,“倒是你,知道的不少,又非人、非鬼、非仙、非妖,你到底是干啥的?”
“将军好眼光,一眼就看出来了我的身份。”
我明明没有瞧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明着问了他到底是干啥的,他却明褒暗贬的来了这么一句,颇有点儿挑衅和嘲讽的意思。
我能惯着他,操控我的那位可不会,一脚踢在长枪之上,下一秒,分水绝煞枪的寒芒已经直指男人的面门。
男人笑了笑,“这野猪龙早已身死,都说死的好不如埋的好,大雨过后,它被泥水冲到了长白龙脉之上,这才有了化龙的机缘,树神之所以会救下它,就是因为它身怀龙脉之气,一旦你将其打杀,龙气消散,这长白神山也就不安稳了。”
面对这答非所问的回答,我竟出乎意料的收回了长枪,“呵呵,千百年的事儿你都知道,倒是我小瞧了你。”
“将军谬赞,不过是在这里生活的久了,听这些老街坊说的。”男人欠身鞠了一躬,“还望将军慈悲为怀,大局为重。”
“呵呵,巧了不是,打打杀杀我在行,慈悲为怀的是刚才那位。”我自嘲道:“至于大局为重,你跟那小子说去吧!”
擎山铠、分水绝煞枪,还有包裹在我周身阴冷的杀伐之气,转眼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但是在这之前,我听到了将军前世说道:“小心点儿,这个人有点儿邪门儿。”
就是因为这一句话,我在对视上男人的眼睛之后,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点头示意之后,猛然想起生死未卜的胡小妹,转身就跑。
回到那边,我问道:“胡小妹现在到底怎么样?”
各位仙家也是随后便道,海老仙家看过之后,说道:“不容乐观,那位虽然护住了小妹的元神,但若不能起死回生,怕是难逃身陨道消的命运。”
“那地府呢?我要是用一次机会,地府能不能救她?”我焦急的问道。
“倒也不用求地府吧?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头一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了过来。
仙家对此竟也没有半分察觉,几乎是跟我同时发的,而后立马站成一排,挡在了胡小妹和我的身前。要是换作平时,只怕仙家早已进行驱赶,可因为那一句“又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这才没有轻举妄动。
想到这一层,我站起身踮着脚勉强把头露出来,问道:“先生,你真的有办法吗?”
“可以一试。”
听到这话,胡天童激动的说道:“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只要你能救她,让我…”
还不等他说完,常天远立马呵斥道:“小童!不能擅自做主!”
“老仙家别动怒。”男人摆了摆手,又对着胡天童说道:“你也不用谢太早,能不能行不在我,还得看你们。”
说罢,他转头朝着林子深处喊道:“老白头儿!你过来一下!”
我也看向那边,这才发现野猪龙已经不见了踪影,那些树枝藤蔓的虚影也消失了个干净。
忽然之间,在我和仙家面前冒出来了一个满头白发、满脸白色胡须的矮个儿小老头,“这么多外人,你叫干啥?嫌我活的长啊?”
中年男人二话不说,把手伸到那个老白头儿的脸上,直接薅下来一撮胡子,疼的老白头儿又是转圈又是跳脚,“你个挨千刀的!回头我烧盆热水,好好给你推推毛儿!”
男人把薅下来的胡须递到我的面前,“给你,先把这个给那个胡仙吃了。”Χiυmъ.cοΜ
开什么玩笑?谁家的胡子能治病啊?这不是逗我玩吗?
我刚想吐槽,男人摊开了手掌,我定睛一看,他手里哪里是什么胡须,分明是一根细长的参须!
胡仙变变参须,那不就是说,这个老白头儿是老棒槌成精了?!
从惊讶中冷静下来,我有些后知后觉,真就像将军前世说的,这个人真有点儿邪门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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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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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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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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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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