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亮着一盏暖橙黄色的灯,程衍川面对虞滢站着,脸上拓下一层浅淡的阴影。
看着虞滢的眼泪,程衍川心尖泛起一股细密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伸手抚了抚虞滢沾着泪珠的脸蛋。
虞滢先生感觉脸上一热,然后就被困于一个满是草木清香味的怀抱中,温热湿滑的气息游曳在的颈窝中,酥麻阵阵。
她下意识的扭动身体,挣扎着,弱弱哼泣,“你刚刚不是还骂我吗?”
程衍川将虞滢抱在怀中,温热的大掌抚摸她腮边滑腻的肌肤,轻揉慢捏,“虞滢你知道刚刚我看到那把刀有多害怕吗?”
她的泪水簌簌流下,声音带着哭腔,“可是我也害怕,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但是想到那把刀,虞滢又有些心虚,她确实是有点冲动,她抱着程衍川继续哭着。
程衍川给她擦着泪水,温润的嗓音似微风划过耳畔,“你别哭了,我给你道歉,好不好,我以后不会这么跟你说话了!”
他的表情缱绻,纤长的睫毛下,瞳仁清晰有力,眼尾狭长,透着足以溺死人的温柔缠绵。
而当他深邃又温柔的眼神盯着你看时,你仿佛就是他的全世界。
虞滢心跳漏了一拍,随即朝他眨了下眼,眼泪瞬间止住。
接着,他又道:“可你就会那两脚,要是别人跟你的力气一样大怎么办?下次不能再这样了,好吗?”
虞滢的下巴在他肩上轻轻蹭了一下,身体与他紧密相贴,他身上的热流暖融融的。
她没法不听他的话,瞪着迷离的水眸,诚实回他:“嗯嗯,我听你的!”
“等我有时间,我教你两招,或者给你找一个私教,教你基本的防身术,让你的力气能正确的发挥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啊?上次你还跟我说带我去打网球,现在都没去!”
程衍川手上微微用力,虞滢的脸颊一下子嘟了起来,他声音有些危险,“是我不想去吗?”
像是想起了什么,虞滢略微感到抱歉,她早就想跟程衍川打网球了,但是之前期中考试,学习真的太累了,而且又经常下雨,又冷又湿的,她不想去球馆,接连着拒绝了他两次。
说到底,虞滢还是不能习惯这里的天气,冬天没有雪,但下雨是常有的,那是一种带着湿润的阴冷,浸入骨髓,仿佛要把身体的所有温暖都抽去。xǐυmь.℃òm
对于她而言,这种天气更是雪上加霜,想到这里,她眼神闪躲,像是不好意思。
程衍川看出她的内疚,抬起她的下巴,嘴唇在她眼尾轻轻滑过,“你怕冷,等天气好点再去也行!”
虞滢的心脏怦怦跳,双臂紧紧搂着程衍川的腰。
两人又温存了一会儿,程衍川打电话叫人送餐。
虞滢不知道这是一家什么样的餐厅,反正有牛排,还有清炒菜心,罗宋汤,还有蟹黄汤包,看起来很大杂烩的样子。
牛排很好吃,表皮焦香,里面软嫩,蟹黄汤包皮极薄,丰沛的汁水被裹着,颤颤巍巍的。
吃了大半块牛排和一个汤包,虞滢的胃逐渐被填满。
———
北城,月澜湾庄园。
落地窗外,是大片的虞美人,在暖房中散发着幽幽暗香,溶于暝瞑夜色。
男人临窗而立,轻薄的衣袍勾勒出极宽的肩,修劲筋骨微微透出轮廓,力量感十足,鬓边却染着几缕白发。
他站在一束冷光中,手里拿着手机,不知道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沉静而内敛的气息忽而变得急躁。
桌上开了一瓶红酒,暗红色液体澄澈至极,他轻晃酒杯,酒液挂壁坠落,宛如颗颗红宝石倾泻。
他身后的大床上,睡着一个大约三十五岁的女人,她衣衫半解,眉头紧皱,趴着躺在床上。
暗黄的灯光落在乌润泛光的地砖上,仿佛带来暖烘烘的热意,连带着铺在室内的白色毛毯好似也染上了温暖。
忽的,一声呻吟打破了内室的安静。
层层繁复床幔里,卓筠脸颊苍白,她这一觉睡得格外沉,却浑身冰冷,嘴里咬着熟悉的名字,“阿盛……”
殷盛把酒杯放在桌面上,酒杯没立稳,暗红色的酒液沿着桌面,倾洒在乳白色的地毯上……
他快步走近,粗糙的大掌抚着她湿漉漉的脸颊,“又做噩梦了,别怕,我在……”
“我又梦到我们的女儿了,她还这么小……”
卓筠脆弱的指尖紧紧攥着他的衣袍,低声哀求:“你去找她好不好,她是我们唯一的女儿!”
得不到回复,她的声音尖锐起来,“你这么厉害……你怎么找不到!你为什么不去找!!!”
“你给我滚!你不配当她的父亲!”
“不,都怪我!都怪我……”
殷盛没理她嘴里颠三倒四的话,只紧紧地抱着她。
卓筠渐渐的平静下来,双眼紧闭,睡了过去。
殷盛把她放回被窝里,她脸色惨白,睡着了眉头都紧绷着。
他的女儿,他都没见过……
念及此,殷盛心脏就一阵疼痛,他的女儿,他和卓筠的女儿,到底在哪里?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清晨,环山庄园一片银装素裹,宽阔平静的月牙湖变成了冰湖。
主卧,层层床帷落在地毯上,金色幔勾下的精致镂花熏香球散发着浅淡的梅花香气。
卓筠睁开了眼睛,也不管身边的男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换好了衣服。
门锁刚被扭响,就传来男人喑哑的声音,“这就走了吗?”
殷盛睁眼望去,卓筠穿着浅色的厚风衣和黑色长靴,海藻般的黑发披散在肩,肤色如玉,唇色似霞,一双妩媚的柳叶眼,眼尾有细细的皱纹,顾盼间却依旧光华四溢,美艳不可方物。
她转身,声音清冷,“嗯,我的学生今天有事找我。”
“我让司机送你!”
“好!”
“阿筠,要是……”
“你别说了!”
卓筠捂着耳朵,走得飞快,房门砰地被关上了。
殷盛四周沉寂下来,笼罩着一层阴影。
接着,他快速地洗漱完,西装笔挺地走了出去。
殷五已经在客厅等着,“先生,早上好。”
殷盛慢条斯理的喝着咖啡,“阿筠到学校了吗?”
“因为昨晚的雪,路有点难走,卓小姐还没到学校,等到了我再通知您。”
殷盛没说话,他脸上都是阴霾,盘子里的熏肉碎的不成样子。
殷五双手递过一张照片,“对了,先生,有人在网上搜罗到一张照片,长得很像卓小姐……”
殷盛飞快地接过,是一个女孩,她抱着一个男人,从侧面上看,她和卓筠至少有六分相似!
“不过,网上关于这位小姐的照片好像都被清空了……”
殷盛眼底微微颤动,他僵硬地问着,“能查到是谁做的吗?”
“好像是程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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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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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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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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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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