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直视鬼医的眼睛,“师父明鉴,玉炎一片忠心,绝无半点虚言。”
说着,时舟伸手摸向心口,“师父若不想,只管来看玉炎此处的伤疤。子母蛊是玉炎无意中养出来的蛊虫,玉炎也一路摸索,跟其他蛊虫十分不同。初养之时,做不得假,若不是主人心头血浇灌,母蛊岂肯认主?若易主失败,怕是又要开始新得轮回,只怕到时玉炎等得,玉泽师兄也等不得。”
鬼医紧盯时舟,视线落在时舟按在心口下方的位置,半晌她咬牙道:“玉炎以身饲养,句句肺腑,为师如何信不过玉炎呢?”
鬼医说着,直接扯下衣襟处的衣裳,一个银针扎进去,鲜血顺着银针一滴滴落下,流到净瓶中,待净瓶满了之后,鬼医才将封口的瓶子扔给时舟。
“你要得血,拿去!”
鬼医面色有些苍白,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
时舟握着瓶子,重新低下头,“谢师父赐血!
鬼医拔出银针,不过须臾片刻,血便止住了。
鬼医看着时舟,冷冷道:“你要的血,为师给了你,你要的时间,为师也给了你,甚至你要的自由,现在也得到了,若你胆敢欺骗为师,为师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知道戏弄为师的代价是什么。”
时舟恭敬道:“玉炎不敢,还请师父拭目以待!”
鬼医:“既如此,今日便到这里,你玉泽师兄还在等着为师呢。”
时舟的额头紧贴着手背,“恭送师父!”
鬼医走了两步,忽然又道:“为师三个月前让百里倾出来寻你,如今也不知他身在何处,你可曾见过他?”
时舟的语气还跟刚刚一样,没有丝毫的波动,“回师父的话,玉炎未曾见过百里师兄。”
鬼医皱眉,“那小子,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就怕他脑子不够灵光,被这世上狡诈之人给骗了。万一衣食没有着落,就怕那小子犯了傻气。”
时舟道:“百里师兄人虽单纯,但医术高明,即便被人骗了,相信定能凭借医术自救。师父倒也不必太过担心玉泽师兄。”
鬼医:“希望如此。你这趟去了京城,顺便也打听一下,他可前往了京城。若是见到他,让他前往通州客栈寻为师。”
时舟:“玉炎谨遵师命!”
鬼医很快便离开,时舟跪在地上,良久未动。
直到她动了动鼻子,再也闻不到鬼医身上特有的气味时,才慢慢站了起来。
穆玄躺在地上,也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睡着了。
时舟走过去,伸手按住他脖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即便你没那么容易死,可身体要是坏了,也是难以活下来的。子蛊只有在你身体保持完好无损的时候,才能帮你借我的命。”
穆玄慢慢睁开眼睛,“不知为何,从刚才到现在,我的身体一直都动不了。”
时舟把他扶起来:“你在马车上动不了,是我给你扔了安睡的药囊,我笨希望你在我跟师父说话时,不要醒过来,以免受到牵连。”
穆玄:“我也不知为何就醒了,醒了就觉得情况不对,牛车停了,你也不在车上,你还跟人在说话,这荒郊野岭的,你能跟什么人说话?我心里急得很,原本我是动不了的,后来我一着急,担心你有危险,结果……”
时舟点头:“你本该是在睡梦中,我也没想过你会突然醒来。你醒来后是勉强能动吗?”
穆玄:“是。
时舟:“那十有八九是你胎内带着巨毒却不死的缘故,你的身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半个百毒不侵,半途醒来也正常。”
时舟当年离开巫山不久,鬼医喂给她控制的毒药突然提前发作儿,她昏倒后再醒来,记忆全部。
穆玄当年出现在大游山的状态,跟她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是被鬼医人为喂毒,穆玄则是胎里带着毒。
时舟把穆玄扶到车上,止血包扎,“你安心在牛车里歇息,赶路的事交给我,若有哪里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穆玄抿了下嘴,“我怎一直要你帮我?”
时舟:“我是大夫,大夫救治病患天经地义。”
穆玄:“可我是男人,我该帮你才对。”
时舟:“在大夫面前,男女都一样。我想让你活,你只能活,我若要你死,你也只能去死。无关男女。”
这时,外面开始落雨,时舟戴上斗笠,穿上蓑衣,不紧不慢地赶着牛车。
穆玄苍白着脸靠在车厢背上,他想让时舟进车厢躲雨,自己出去赶车,结果压根动不了,她肯定又用了什么让他安睡的药物。
时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别瞎折腾,好好歇着,这种雨没甚可怕的,就这么慢慢走吧。”
老牛身上被提前盖了东西,也不用担心它会被淋。
牛车一直走到有村庄的地方,时舟才去借宿。
在农户家安顿好穆玄,时舟方才进了人家特地腾给她的屋子
关了门,时舟从怀里掏出鬼医的心头血,从药箱的暗格中拿出两只毒虫,开始以血喂蛊虫。m.χIùmЬ.CǒM
蛊虫扭动着身躯,发生了极其强烈的排斥,时舟安静地看着,半响,从指尖取血滴入,蛊虫这才消停下来。
时舟啧了一声,“我的血不知融了多少毒,你们倒是喝得津津有味,怎她的血纯净无暇,你们反倒不喜欢了?我奉劝你们最好还是习惯,否则后续还有的熬呢。”
她自言自语说完,便收了净瓶和蛊虫,这才躺下睡觉。
第二天,她给农家留下银两,接了人家递过来的干粮盘缠,带着穆玄再次上路。
一路上风雨飘摇,足足花了十八天的时间,方才到达繁华的京城。
昭庆公主大婚,全程贴花,可见皇帝确实是想给昭庆公主抬位,给足了太皇太后面子。
时舟把穆玄送到他的私宅,管家差点吓出魂,看看时舟心里只想怪罪,咋把主子照顾成这样了呢?
时舟:“路上出了一点儿意外,不过小公爷身体并不大碍,一点儿皮外伤,不必太过担心。”
管家:“时大夫有所不知,我家小公爷掉跟头发,就是大事儿呢。”
时舟:“……”
权贵的世界,她这等凡人实在不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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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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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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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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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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