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没说旁的,而是问:“这位秦大夫跟姐夫关系尚可?”
韩空青立刻说:“不是尚可,那是相当熟悉,亲如同胞兄弟,彼此知根知底,否则怎么敢让你相看?”
时舟垂眸,“既然是师姐夫十分相熟的人,那无论如何也要相看一番才是,否则,岂不是辜负了师姐和师姐夫的一番心意。”
韩空青当即喜笑颜开,“师妹,你能想得通,那简直是太好了。我已跟秦大夫约好,他已经在稻音寺等候,到时候自然会给机会让你二人熟悉的。”
时舟抬起眼帘,眼中一片明媚笑意,“多谢师姐,叫您费心了!”
她伸手捂着心口,韩空青急忙道:“从刚刚开始你就一副犯恶心的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时舟摆摆手:“无事,可能说吃坏了东西……”
韩空青只得吩咐马夫加快速度,得尽快感到稻音寺才是。
秦永堂等着稻音寺的外头,这里进进出出来烧香的年轻姑娘着实不少,秦永堂倒是饱了眼福。
不多时,他便看到韩空青跟一个年轻姑娘朝这边走来。
那姑娘明眸皓齿,容颜清丽,穿了一身今年京城最流行的天青色襦裙,发饰也极为简单,只有一根款式简单的玉簪,行走谈话落落大方。
她既没有小家碧玉似的的羞涩,也没有大家闺秀似的克制文雅,她脸上带着些微笑,举手抬足间,带着一股劲英姿飒爽的豪迈之气。
秦永堂不由眼睛一亮,想必她就是柳师弟所说的时舟时大夫了!
他想过韩空青的师妹是位年轻女子,听闻医术高明,还称得了通州斗医大会的榜首,可见是位有本事的人,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年轻貌美。
若是能娶她为妻,那也不枉换个东家!
“韩大夫!”
秦永堂快走两步,急忙迎了过去,视线落在时舟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
美人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看,十分苍白,似乎很不舒服。
他在打量时舟,时舟也在打量他,随即时舟浅浅施了个礼,“秦大夫。”
秦永堂当时就红了脸,“时姑娘。”
时舟笑道:“我都听惯了别人叫我时大夫,突然叫时姑娘,总以为唤的不是我。”
韩空青在旁边看看秦永堂,又看看时舟,突然眼嘴一笑,“你们二人倒是有意思,好歹也是来相看的,打算就这么在大同广众之下站着说话吗?”
韩空青说着,招过身边跟着的丫头婆子,“请两位到那边说话,我叫人守着院门,你们可安心说话就成了。”
时舟看了眼,点点头,伸手对着秦永堂道:“秦大夫请。”
秦永棠有些受宠若惊,“时大夫请。”
韩空青一看他们两人的反应,就觉得事情成了一半,顿时笑着说:“好了,你们二人以后都是一家人,现在都不要客气了。客气来客气去,有何意思,倒不如一起过去不是更好?”
秦永堂红着脸说:“韩大夫还是不要打趣我了。”
时舟跟秦永堂到了没人的小院,外头果然有婆子丫头守着,时舟又朝里走了一段距离才停下。
秦永堂有些不安,他们这是男女第一次相看,韩空青就把他们安排在如此偏僻的地方,这叫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但他看着时舟似乎不在乎,甚至还去了更隐蔽的地方,秦永堂一时不知他们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有什么隐情?xiumb.com
或者说韩空青跟时舟设圈套害他?逼他不得不娶?
不怪不怪秦永堂多心,而是这京城里的大大小小世家子弟,多多少少都会遇到一些女子勾心斗角之事,有些女子为了攀附权贵,自然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其中女子诱惑富家公子,其中无媒苟合、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事比比皆是。
秦永堂怀疑韩空青和她师妹也是设了圈套,想要给自己来这么一招。
只是秦永堂有些疑惑,时大夫年轻貌美又有医术在身,按理来说不愁嫁,为何要这样呢?
正胡思乱想,时舟已经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秦永堂开口,“秦大夫,您一定好奇我为何跟你此处来,其实有件事我想跟秦大夫坦白。”
秦永堂顿时警惕的后退一步,坦白?
他开口问:“什么事?”
时舟当即抬起袖子掩嘴,“其实,我在大游山已有婚配……”
话刚说完,秦永堂不有后退了好几步,“什么?你在大游山已有婚配,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我……”
时舟低头,小声道:“我在大游山的婚约对象,其实本是师姐的婚约者,我师傅在世时,替我师姐在大游山寻了一门亲事,但不知为何,我师傅把大游山我师姐的婚事配着大油山,却让师姐继承了京城的医馆。”
“我去半山医馆之后,婚约者要求我履行婚约,那时我师傅已经病逝,对方又拿着婚约书,我一介孤女,又是第一次去大游山那个地方,人生地不熟,无人可以依靠,对方是本地有名的权贵,我抵抗不得,只能答应了代替师姐履行婚约……”
时舟说:“我逃婚出来,到现在还没逃出夫家掌控,如今在大游山以无立足之地,怕是此生都回不去了。”
时舟伸手拭泪,“我刚刚与秦大夫一番交谈下来,发现秦大夫为人正直,品性俱佳,哪怕知道师姐是为我着想,我万不能连累秦大夫招人嫉恨追杀。大游山那权贵手段通天,不是我等老百姓能与之抗衡到。”
秦永堂愣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柳叶刀和韩空青要给自己相看的姑娘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那这姑娘还能娶吗?
她背后麻烦这么多,自己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只想找个娘子生个儿子好好过日子,她后面还有什么样的麻烦压根没人知道。
秦永堂当时就打了退堂鼓,他是中意时大夫的模样不假,可他又不是非她不可干嘛要给自己找这么大的麻烦?
时舟看了眼他的表情,“我原本也想隐瞒下这事,可是我实在不忍心欺骗秦大夫。我师姐、姐夫一心为我着想,我却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秦永堂这时候心里已经升出了些不满,这些不满不是针对时舟,而是针对韩空青和柳叶刀。
亏柳叶刀还是自己的师弟,没想到他跟韩空青竟然给自己找个身家背景不清白的姑娘。
他还以为是个孤女,不用担心岳父岳母彩礼嫁妆之类的事,哪成想这孤女的麻烦事比其他人更多。
时舟低头抽泣,“我若不说,或许也能隐瞒过去,但这事迟早有一天会被捅破,我实在不想欺瞒秦大夫。待我回去后,我会跟我师姐和师姐夫亲自赔罪,这事怨全是我的错。秦大夫不必挂在心上,明日后一定能找到意中人的……”
秦永堂的心一片拔凉,心中又急又气。
他看了看门口,对时舟道:“时大夫……有些话……我觉得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有医术在身,若是能跑,你还是跑吧,别留在京城了。你、你那师姐和姐夫不是寻常人,你若留在京城,只会让他们把你当成棋子摆弄来摆弄去。”
“这些话本不该我提醒你,但念在你年少无知,又如此实诚心善的份上,我还是提醒你一句,千万别相信你那师姐,她、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对你真心实意好的人。”
时舟动作一顿,她泪眼朦胧地看向秦永堂,“秦大夫你我相看不成便是了,你何必要说我师姐坏话,她替我找到您这样的男子相看,已经是我高攀,难道她对我还不算好吗?”
秦永堂一时语塞,这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原来在她眼里,她竟然是高攀了自己,他这把年纪,还能被年轻貌美打姑娘肯定,心中自然是窃喜的。
时舟这番话,让秦永棠因为被韩空青和柳叶刀欺骗而愤怒的郁结心情,瞬间舒畅了不少。
秦永堂见她一派天真,还一副很相信韩空青的模样,不由压低声音:“时大夫,你师姐跟你姐夫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善心人,你能跑的时候还是尽快跑,千万不要跟他们多接触。”
“韩空青和柳叶刀可是会杀人的!”
时舟一顿,“不可能!他们能杀谁?”
秦永堂犹豫了一会儿,才咬牙说:“你师傅韩半山!”
时舟一听这话,顿时觉得一股凉气从头一直窜到了脚,让她整个人都凉了半截。
她开口:“秦大夫,杀人这种事可千万不要乱说,我师傅是病死的。”
秦永堂叹了口气,“你师傅确实有病了,且病入膏肓,但是你师傅的病还没到病死的程度。”
“你刚刚不是说,你师傅把你师姐的婚事定在了大游山当地吗?那是因为你师傅原本打算让韩空青继承大游山的那个医馆!”
时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看着秦永堂说:“秦大夫,若真有这种事,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你知道?你可不能因为记恨我师姐和姐夫欺瞒你,就编排出这种话来吓唬我,我可是会信以为真的!”
秦永堂咬牙:“这本来就是真的。这事我本不应该跟你讲,但是我实在不想让你再被他们给害了。你我虽然无缘,但你跟我如实相告,就等于是拖我出了泥坑,我权当是报答你,才跟你说这些话的。”
“柳叶刀是我师弟,我跟他从前关系十分亲近,所以对他这人也算了解,他那人医术高明,但因为家里时代行医,自幼被夸赞,导致个性自负,他当初在京城替人坐诊,但因为三天两头跟患者吵架,最后是被东家赶出去的。”
“他在京城坏了名声后,便当了游医,到处游山玩水,后来不知怎的去了大游山,在那边救活了一个乡绅家的公子哥,在大游山当地有了点名气,还跟韩半山成了忘年交,从而认识了韩空青。”
“在韩半山不知道的时候,他得知韩半山京城有家医馆,便有意勾引,早跟韩空青有了首尾。这是他喝醉之后,在我们几个师兄弟跟前吹嘘说出来的。”
“他们二人来了京城后,经常有人说柳叶刀是吃软饭,柳叶刀自然不甘心被人这样说,便会喝些闷酒,他那人一喝醉,就在我们跟前说平日里绝不会说的话,一旦酒醒便会忘了自己说过什么,所以我们一开始都当他说的那些话是吹牛的。”
“就在前些日子,我们认识的一个药材商前往大游山采半药材,结果在那边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是本地的神医韩大夫病逝,韩家大宅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唯一的女儿远走他乡,韩神医留下的医馆被他的一个女弟子继承……”
“那药材商回来之后,无意中跟我说了这事,我才发现柳叶刀喝醉时跟我们说的那些话,竟然跟药材商听到的传闻完全对得上!”
“那把火是柳叶刀跟韩空青一起放的,因为他们得知韩半山的弟子要来奔丧,那弟子医术高明,他们担心韩半山不正常暴毙的事,被韩半山的弟子识别出来,为了防止事情败露,所以他们趁夜放火烧了韩半山的遗体以及整个韩家大宅,来了个死无对证!”
秦永堂的情绪有些激动,这些事他平日里是绝对不会跟人讲的。
一是不敢讲,二是无凭无据,讲了别人也不信。
可有些事当他们自己意识到不是流言,而是事实的时候,心中就会生出强烈的倾诉欲。
一个不知名地方的大夫死了,害死他的人还是他的女儿和自己认识的师弟,这个秘密折磨的他痛不欲生。
而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那个去世神医唯一的女弟子就在这里,这是他唯一能理直气壮又能堂而皇之说出来的时候。
至于她信不信,秦永堂已经不在乎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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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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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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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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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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