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里正叹着气摇头,“被他们偷走的狗啊,那必然是早被人相中了,偷走了就不可能找回来了。”
“更何况,你不是说你们经过狗市,还有还出高价买?那说明这狗对于他们识货的来说,一定狗里的上品,这种狗就算找着,他们也不会还给你。”
时舟问:“那若是我拿钱买呢?”
赵里正都犯愁了,“时舟,我就这么跟你说,小旺崽若是训不出来,你恰好在合适的时机购买,或许还能买回来。若旺崽细条训练出来就可以称霸狗市的狗,你拿多少钱也买不回来。”
“黑市斗狗,对于他们来说,就是赌博,而且还转吸引来那些出手阔绰的赌徒,一晚斗狗下来,赚的可能是大游山所有百姓苦上三个月的暴利。你说,你要拿多少银子才能买回来?”
赵里正特别担心时舟为了那只小狗崽去冒险,叮嘱了又叮嘱,“时舟啊,这事你别想了,连江清廉都被他们给吓退了,你说你一个姑娘家,你能干啥?”
“你跟他们斗,那就是鸡蛋碰石头,那鸡蛋人家碰完了,还有个壳丢在地上,你跟他们斗,就怕尸骨无存啊!”
时舟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跟赵里正辞别的。
她就不明白了,这大游山明明是个穷乡僻壤的小山村,本该民风淳朴百姓善良,怎么今日赵里正这一说,她才发现此地水深且混。
除了有何晨晖,赵小武之流横行霸道,还隐藏着黑市斗狗的惊天赌局啊!
时舟路过赵家大房的院子,恰好碰到钱氏出门,四目相对,时舟客气的对钱氏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结果钱氏却像是看到了杀子仇人,凶狠地瞪了时舟一眼。
这时,大房家的后院传来赵小武呜呜呜的嘶吼声,时舟开口:“大夫人可要我去看看赵公子?”
钱氏气得转身看着时舟,刚要开口呵斥时舟,让她滚,不成想赵海从后面走了过来。
他恰好听到了时舟的话,立刻挤开钱氏,对时舟说:“时大夫,麻烦您还去看一眼我家小武,他最近几天一直烦躁不安,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主要是他们也不知道小武究竟想要说什么,他一直呜呜呜,每天发脾气,实在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不舒服,更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
赵小武要是待在后院能安静一点,他们家的日子也能好过些,只需要尽心尽力培养两个孙儿以及其他庶出的孙儿,大房的日子还是好过的。
结果赵小武天天又吵又闹,吵的整个大房不得安宁连,有一回老太太路过恰好听到,还以为是什么野兽在叫。
赵海和钱氏的脑壳都被他吵疼了。
赵海原本就想去请时舟来看,结果钱氏坚信儿子是被时舟害的,说什么也不让,再请赵海又是个怕婆娘到底,这事就耽搁了。
结果今天在这碰到时舟,赵海自然要抓住机会,这吵的家里都受不了了,夜里睡觉都睡不好。
时舟却看向钱氏,“大夫人,你可愿让我替赵公子瞧一瞧?”
她自然要征求钱氏的意见,要不然回头钱氏又说她害了他儿子怎么办?虽然她确实害了赵小武,但那是赵小武自找的。
钱氏要说不答应,她掉头就走,赵海请她去没用,毕竟赵海不当家啊!
钱氏咬着牙,憋了半天才开口:“有劳了。”
赵小武在屋里发疯,拼命扭动着短秃秃的身体,似乎想要倾诉什么,但却怎么也说不出清晰的话来。
就在赵小武挣扎着,不让丫头碰他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站门口。
“赵公子别来无恙啊!”
时舟笑眯眯的朝着赵小武走过来,赵小武瞳孔一缩,挣扎的更疯狂。
确切的说,赵小武在看到时舟后,眼神中出现短暂的惊恐,随即是不甘,最后才是愤怒。
“呜呜呜呜……”
时舟对屋里的丫头说:“你们两个先出去,守在门口,不要让其他任何人靠近。”
屋里那两个丫头朝门外看了看,便看到赵老爷和夫人也站在门外,两人便走出去守在门口。
赵小武看看被关起来的门,又看看时舟,眼中出现了一丝茫然。
时舟搬了圆凳子,放到赵小武面前,“你爹和你娘跟我说你最近情绪不好,我思来想去,觉得赵家物质上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十有八九是心里有些问题。”
“这心病啊,还得心药医,所以我特地让他们先在外头歇着,我来跟你聊聊天,咱两聊完了,你应该就不会有这么大的情绪了。”
赵小武一双阴鸷的眼神狠狠的盯着时舟。
时舟说:“你应该知道我前些日子去了通州,参加了斗医大会,我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还赢得了榜首,成了斗医大会历年来唯一的女榜首。当然我跟你说这个不是炫耀,而是为了让你知道我医术确实还行,当初我给你做的救治方案,是最好的!”
赵小武被她气得目眦尽裂,身体往前冲了一下,恨不得冲过来咬上时舟一口。
她胡说八道,她胡说八道!
当初他刚从麻沸散的药效中醒过来时,时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跟他说了,她就是为了给医馆那个小畜生报仇,故意把他四肢切了,毁了他的后半辈子!
时舟装模作样的叹气,“赵公子,我一直觉得你对我有诸多误会,但我不怪你,因为你对我的误会都是何二公子挑唆的。”
“我看大老爷和大夫人都是秉性忠厚之人,所以我信你本性纯良,都是何二公子把你带坏了。我早就看何二公子不像良善之人,如今也应验了我的话!”
赵小武的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应验她的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是何晨晖出事了?
赵家伺候他的小丫头可没机会知道外面的事,赵家其他人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过来告诉何晨晖。
他变成这副怪物的模样,赵家其他人吓都吓死了,谁还愿意过来跟他说话聊天?
时舟一看赵小武的眼神,就知道赵小武还不知道何晨晖的事儿。
于是,她心平气和、仔仔细细对把何晨晖被蛇咬以及治疗的事讲了一遍。
最后时舟说:“我原本还想着,你二人本就是好友,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都是中蛇毒。这可能也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缘分吧。”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也不枉你们是一对趣味相投的知心好友!”
赵小武封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时舟把手指放到了唇边,对着她轻轻嘘了一声,“你先别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我没跟你讲,我突然出现在你面前看你刚刚诧异的样子,想必是何二公子有跟你提过,我去通州路上遇到了一些事儿。”
赵小武的眼神闪了闪,最后愤愤不平的盯着她。
时舟说:“就是因为我路上遇到了那些事儿,所以二公子在他的伤情稳定,本有希望解毒的时候,被通州来的官差抓走了,罪名是勾结山匪,绑架皇亲国戚。”
赵小武的眼珠子瞬间瞪大,什么?不可能!
时舟叹气,“我原本也是不大相信的,可现在不得不信了,我哪里知道半途捡到的小孩,竟然是义勇侯府未来的小侯爷?”
“噗——”赵小武当即吐口一口血来,他被气到极致,整个人几乎失去了生机。
时舟哪能让他死呢,她当即扭头对门外喊道:“去打盆水来,赵公子被他喉咙口的淤血吐出来了,这是郁结之症,吐出来了反而是好事。”
赵海跟钱氏一直站在门口,随时关注着屋里的动静,刚刚时舟跟赵小武说的那些话,其实他们都听到了。
赵海对钱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就她天天说时舟害了小武,听到了吧?
时大夫肯定了他们夫妇二人的人品,还说小武本性纯良,都是何晨晖带坏了小武!
钱氏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这话确实是何晨晖先对他说的,他受了何晨晖的提醒后,才去问了小武,小武又不能直接开口说话,都是她问什么,小武只管点头就是。
现在想想,自己去问小武的时机,不就是何晨晖跟他讲完之后的时间吗?
只怕那时候,小武的脑子里听的都是何晨晖强行说给他听的话吧?
时舟又给赵小武开了些调理的药,临走前她对赵海和钱氏说:“让人寸步不离看着赵公子,他郁结尚未全消。”
“我解了他怨恨我的心里,但他跟何二公子多年好友,一时难以接受被好友欺骗教唆,只怕会钻牛角尖,需两人一组,十二个时辰相互交替看着,以免他做傻事!”
赵海跟钱氏对时舟感恩戴德,还让管家跟着时候,把开好的药拿回来,顺便把诊金和药费都一起结算了。
时舟迈出赵家大门的时候,眼神微微凝了凝,她可不会让赵小武轻易就这么死去。
何晨晖被何家放弃,在勾结山匪的罪名下,他死不了,却只能拖着半残的身体遭受活罪的折磨。
赵小武得陪着,好兄弟必然得有难同当!
否则,那些被他们欺辱过香消玉损的姑娘们如何瞑目?那刘家吃了偏方难产而死的儿媳如何瞑目?那出生就带病的孩子如何让人释怀?
只有这样活着,才是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惩罚!
时舟刚从赵家出来,就看到蹲在门口的傻子一下站起来,一脸期待地看着时舟,“旺崽呢?”
他以为时舟去了赵家,就能把旺崽找回来。
时舟一顿,她抿了下唇角,含糊道:“你想养狗,明儿我去狗市,替你重新买一只小狗。”
时舟这话一说,傻子瞬间知道了她的潜台词,他后退一步,一下甩开了时舟的手。
他大声说:“只要旺崽!”
时舟走过去,拉着他的手哄,“你不要生气,有什么话等我回医馆,我再跟你解释。”
傻子坚决不,他的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只要旺崽,找旺崽!”
不管时舟说什么,傻子都坚决要找旺崽,而且只要旺崽。
这家大房的管家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提醒时舟:“被偷走的狗肯定是找不回来了,这个本地人都是知道的。”
他压低声音说:“你看咱们大游山养的狗,都拴着绳儿呢,就怕乱跑叫人偷了。偶尔有放养的狗,一般都是傻的,因为狗聪明不聪明,那些有经验的狗贩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傻狗他们是不会偷的。”琇書蛧
时舟点头:“嗯,原来如此。”
傻子站在佟老实发现旺崽被人偷走的水边不走,任凭时舟说破了嘴皮子,他也不肯回医馆。
生气了,这肯定是生气了,但是他生气也没办法啊!
而且当着外人的面,有些话时舟实在没办法跟傻子说呀。
时舟站在旁边,“你要不走,那我回医馆了啊,我跟你说,现在天这么黑,路两边黑漆漆的,我现在很害怕。我要是回医馆路上,再被坏人给偷走了,你就不但失去了旺崽,你还失去了我!”
她是谁啊?她可是半山医馆的衣食父母,医馆所有人的吃喝拉撒都得她负责,她要是被人偷走了,大家都一块饿死吧。
果然,时舟最后这话起了效果,傻子果真乖乖走到路上,往时舟面前一蹲,非要背时舟。
赵家的管家还在旁边,看到了也只能干笑。
大家都知道傻子是个脑子不太好的,但不管这脑子好不好,那也是个大小伙子的身体啊。
这男女授受不亲……好吧,傻子可能没这意识,但是时大夫应该……
然后,赵家的管家就看到时舟跳到了傻子的背上,傻子背着时舟,直接小跑起来。
管家:“……”
回到医馆后时舟把药配给赵家管家,收了诊金和要钱,这才把赵里正的话跟甄有福等人说了一遍。
佟老师当时就哭出声了,“我要旺崽,我就要旺崽!”
这是这是佟老实难得露出的孩子气的一面,他天天喂旺崽,天天把他的肉省给旺崽吃,旺崽竟然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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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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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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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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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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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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