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说着看了一眼周围,就发现周围有不少人偷眼观望,那眼神,那神色,分明是感兴趣,却偏偏不肯过来询问一句。
明老爷探头看了一眼,突然说:“时大夫,你坐了一上午了,去休息一会儿吧,你这药粉怎么磨让明彪学学,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天天的没事正事干,刚好让做点事。”
说着,明老爷把时舟撵了起来,让明彪坐药碾子前磨药材。
“这药包药材什么分量?这个记好了,保准不会出错。”
时舟偷偷告诉明彪分量,明彪试着装了一包,时舟觉得没问题,点点头:“明少爷记性好,说一遍就记住了!”
时舟都已经站到了旁边,明老爷还撵她,“时大夫,你不是要去城外看看斗医大会的场地?刚好你现在去看看,熟悉熟悉场地,明天轮到你上场的时候好歹不会摸错地方!”
原本时舟是不想走的,但明老爷一直撵,她硬生生的被明老爷给撵走了。
时舟一边走一边回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老爷怎么老是撵她呢?不会是因为她免费蹭了明家一人的位置,明老爷不高兴了吧?
时舟去到郊外,那片空地搭起好几个军用大帐,可遮挡风雨,大帐中有桌椅,还有大夫和病患在看诊,周围还有不少人在围观。
时舟疑惑,不是说明日再开始吗?怎么今天就有人看诊了?
她过去围观的时候顺口一问,才知道今天开始的是正常报名的人,被举荐过来的人可直接参加明日的比赛,不需要进行首轮的筛选。
时舟看了一圈,差不多算是摸清了规律,同一批参赛的大夫会被分配到不同的病人,而这些病人的病症虽然各不相同,但疑难程度却是相似的。
参赛的大夫不需要实际开药,因为这些病患已经有其他有经验的老大夫确诊病症,对症开药,参赛的人只要看诊后的结果跟老大夫的处方一致,就说明看诊成功。
而所有看诊成功的人中,再筛选出在规定时间中成功的大夫进入下一轮,超出那个时间,哪怕看诊成功了,也不得参加下一轮。
时舟走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其中一例病例前,病患是个十三四的小男孩,大夫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正在给孩子号脉。
孩子身侧跟着个一脸担忧的中年男人,跟那孩子有八分像,想来是父子,父亲时不时给孩子喂水。
号完脉,大夫写病症,写完后大声朗读,“患者一十三岁,幼年曾受惊吓,常年忧恐,大便日溏泻两到三次,双手颤动不止,腿痿软易跌倒,目不清,头晕,脉细,切其脉两尺虚,左关现弦细,舌红无苔。综合脉症,属肝阴虚证!”
随后那人给患者开了药方,递呈考官。
时舟看着那少年面色蜡黄消瘦,却衣着光鲜亮丽,看来家境殷实,不缺少年吃穿,少年却面色难看,想来是胃口不佳,父亲不停喂孩子喝水,说明孩子口干易渴,舌红脉细弱……那大夫说是肝阴虚证,啧,这是错诊。
时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这大夫要是独立看诊,怕是要才草菅人命了,”
身边的人显然也是个大夫,斜眼理了他一眼:“你这话什么意思?看的没错呀,本来就是肝阴虚证。你不是大夫吧?你要是大夫说不出这种外行话来!”
时舟呵呵一笑,“就是因为我是大夫,我才说他暂时不能独立看诊,那孩子分明是胃阴虚证,被他诊为肝阴虚症,万一患者再有个其他问题引起其他病兆,就会伤了患者的根本,这不就是草菅人命吗?”
身侧那人顿时冷笑一声,上下打量时舟一眼,“我倒真是个大夫呢,原来是个女人?小丫头看准这事是男人的事儿,你们女人就别瞎掺和了,还是乖乖待在家中,相夫教子才是正经!”
时舟一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这位大夫,您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女子相夫教子是可以,治病救人也能行,你怎么还瞧不起女子了,莫非你做出了什么可以让天下女子自行羞愧的功绩?”
时舟冷哼一声,“若是没有,就别说些大话。你这么本事怎么不去参赛?”
结果那大夫冷笑一声道,“我?我可是被举荐来的,明日才是我展露的天地,至于你,还是赶紧找个男人嫁了吧!”
时舟一听这人,明天也来参赛,顿时多看了他两眼,她记住这家伙了!
围观人距离考官的位置不远,时舟在后面跟人吵架时说的话,那考官也听到了,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原来是个年轻姑娘,考官不以为意,又把脑袋扭了过去。
这时,考官就听那丫头说:“那明日咱们还是这里见,我倒要看看你这位瞧不上天下女子的好男儿,究竟有多大的本事,若是到时你连我都赢不过,就别怪人嘲笑你空有大话,徒有男子其表了。”
时舟说完还惦记着他卖药的小摊子,转身走了。
考官这才知道,原来刚刚那丫头竟然也是来参加斗医大会的。
往年的斗医大会也有女大夫参加,但那是极少数,斗医大会上也确实有出现可跟男子一叫高下的奇女子,但大多止步中段。
倒不是她们医术不精,而是在信心上,显然男子更胜一筹,同样看诊的难度,女大夫用的时间往往比男子要慢。
斗医大会要的就是又快又准确,慢就输了。
所以,在斗医大会上,若是有女子出现,都会成为稀罕物件,更多的人是为了看热闹看笑话,看他们是如何输给男大夫的。
考官看了时舟的背影一眼,轻哼一声,又来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啊,只希望到时候输了可别哭鼻子。
他可是记得以前有女大夫号称为女子证明,结果输的一败涂地,还当场哭了鼻子,后来听说那女子回去之后就嫁了人,再也没给人看过诊。
上午的几轮考核结束之后,考官跟其他考官会合,他玩笑似的聊起了考场上,拍了拍手里的一叠方子:“今年参加斗医大会的都是好苗子,一个丫头也敢信口开河,若不是他走的快,我都想当场教训他几句!”
曾知元是大会的主考官之一,听了他的话后有些疑惑,“洪才,肝阴虚证原本就容易和胃阴虚症混淆,有些症状还是重叠的,别说是年轻大夫,就连有些老大夫都不敢说一次就对,那少年首诊是谁给看的?”
于洪才顿时挺直腰杆,对曾知元说:“老师,首诊是弟子看的。”
首诊的意思就是指考官先看,确定了病症之后,参赛的大夫再看,病情和处方一致就为通过。
曾知元对自己于洪才很是放心,点点头说:“辛苦你了。”
于洪才摆摆手,客气的说:“不辛苦,应该的。”
他把手里的看诊资料交给曾知元后,就告辞离开了。
曾知元正要回小帐,突然看到前面一对父子路过,那少年看起来面黄肌瘦,走路需要人扶持,走上几步之后还会停下来要水喝。
曾知元知道,自愿来当病患的人,要么是穷苦家庭患病的人想要免费求看个诊。
要么就是虽然家境富裕,却因病症久治不愈,想借大会各地名医来的时候,能借机治病。
曾知元看着那少年的模样跟在后面仔细观察,随后他在那手里的那叠资料里认真翻了翻,终于翻到了一个病症描述跟少年相似的病例。
仔细看了其中记载,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随后,曾知元快走几步,叫住了那对已经坐上马车准备离开的父子二人,“两位请稍等!”
父亲回头看着他,“请问您是?”
曾知元抱拳客气道:“我是此次大会的考官,您儿子作为此次的病例之一,我有些疑问想要亲自验证一下,方便让我替令公子看个诊吗?”
对方父亲当然求之不得,立刻点头答应了。
曾知元坐到马车里,仔仔细细耐耐心心替孩子看了诊,随后又问了些基本情况,包括年轻大夫忽略到的地方,他都一一问到了。
最后曾知元的脸色有些发白,这哪里是什么肝阴虚证?这分明是症状不明显,被误诊的胃阴虚症啊!
时舟在斗医大会现场跟人吵了一架,心里还气呼呼的,两只手攥成拳头,去找她的小摊儿。
说来说去,还是赚钱要紧!
人还没走到小摊前,就发现一群男人围着她的小药摊,一个个手托腮似乎在等着什么,而明彪正满头大汗,拿着药材使劲磨粉。m.χIùmЬ.CǒM
明彪面前的竹筐上,原本堆成小山的药包,已经被一扫而空。
而那些蹲在小竹筐周围的男人们,不是好奇围观,而是在等着明彪把药磨好装成药包之后,买回家。
时舟顿时站住了脚,眼睛瞪得老大,什么情况?
自己卖的时候,这些人一个个在旁边观望,偷偷摸摸看着就是不买,自己一走,这些人竟然一一窝蜂围过去,把小摊都堵住了,让原本想买美容养颜粉的贵妇人都不好过去询价。
时舟站在原地没过去,她怕自己过去之后,那些人又走了不买了,那她的药包卖给谁呀?
就在这时,明老爷不知什么时候挪到她身后对他说:“知道为什么吗?那是因为你是个年轻姑娘,你卖那种药,那些大老爷们谁好意思去买呀?”
“他们若是去买了,就意味着他们在女人面前承认他们那方面有问题,你们一走,换成男人看摊子,他们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时舟恍然大悟,难怪明老爷说什么也要把她给支走,原来是老江湖看破了其中玄机,而自己还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
她刚刚还犯愁药包卖不出去,现在好了,药包压根不够卖,明彪紧赶慢赶的干活,都不够被人一次性买走好几个疗程的。
时舟:“……明老爷不愧是做大生意的,学到了!”
明老爷客气地摆摆手说:“这算什么?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要知道你可是救了我儿子的命啊,我儿子的命不比这些药材值钱的多?这可是救命之恩,让那小子给你干两天活,这不是应该的吗?”
不过明老爷也觉得奇怪,他那个懒儿子平时让他干点什么,磨磨唧唧要磨蹭老酒,没想到今天让他替时大夫卖药,他倒是干的热火朝天时大夫让他怎么磨,他就听话的怎么磨,让他按照多少比例来装药,包他连一克误差都不允许有,药包包的可认真了。
明老爷心里有些高兴,觉得儿子终于愿意干活了,但又隐隐有些担心,他儿子是不是对明大夫有些什么不该有的小心思啊?
心里是这样想的,但明老爷可不好直接说出来,毕竟时大夫可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救的还不是一次两次,而是救了好几次。
他们家当初还那么对待时大夫,时大夫都没有跟他们一般计较,还大大方方的原谅了他们,光这一点明姥爷心里就不好意思说其他的。
好在儿子暂时也没说什么其他的想法,明老爷心里虽然有些提防,但对时舟的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时舟可没想那么多,有人替她干活,她可是巴不得的。
再说了,她一路上省吃俭用,还把自己的干粮都分给明彪,图什么呀?不就是为了图到了通州之后,能占点明家的便宜吗?
明彪一上午可被累坏了,等到中午准备吃饭的时候,他两只胳膊就不住的哆嗦,然后想在时舟面前邀功,还说:“时大夫你看我的胳膊,控制不住的哆嗦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少年得了老年病呢!”
明彪的外祖母就是因为年纪大了,两只手控制不住的哆嗦,吃饭都没办法,得有人喂到嘴里才行。
时舟回到客栈,洗漱后准备睡个午觉,外面突然有人敲门,说外头有人找她。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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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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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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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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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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