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说:“我哄您做什么?医馆现在确实缺人。”
先前医馆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佟老实做,如今佟老实伤还没好,每天上午都得去上课,至于甄有福,他倒是能做饭,但是实在不好吃,就连傻子都饭量都小了。
时舟原本是觉得能省就省,如今看到五娘无处可去,那就让五娘暂时在医馆帮忙。
好歹让她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同时也能避开外面的流言蜚语。
半山医馆地处偏僻,不是患者很少到这地方来,五娘待在这里疗伤,比她回家之后更适合。
虽然时舟是让五娘伤好之后再做事,但五娘哪里呆得住?
她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说什么也要给时舟做第一顿饭,“从今儿起,您就是我主子,是我恩人,我以后就给你做牛做马……”
如果不是时大夫,她就是具尸体,还是具不清白的尸体,她娘在家也被人戳着脊梁骨,抬不起头。
时舟摆手:“可千万别拿我当主子,我是大夫,你你留下来是替我做事,我正常付工钱,咱们是相互合作的关系。”
五娘听不懂那么多,她就知道如果不是时舟他已经死了。
或许是找到了活下去的盼头,五娘的精神气一日比一日好,第一天她还只能扶着墙慢慢的挪动,第二天就起了个大早,把医馆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Χiυmъ.cοΜ
时舟吃着早餐感慨,“啧,自打佟老实受伤之后,就没吃过像样的早餐了。瞧瞧五娘这糕点做的,多漂亮啊。”
五娘低头抿嘴站在时舟身后,听到时舟夸她糕点做的漂亮,顿时有些害羞,“东家您喜欢的话,回头我天天给您做。我邻居婶子就特擅长做糕点,我都是跟她学的,婶子说我是她见过学做糕点最快的人了。”
时舟捏着糕点举起来,同样是面粉,甄有福做出来的就是疙瘩,五娘做出来的就是白胖软绵、造型漂亮的蒸糕。
果然人跟人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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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聪在三天后回家,听说了大房那边出了事,得知管家背地里干了不少缺德事之后,不由怒道:“这些奴才真是狗胆包天,主人家是信任他们,给了他们权利,让他们把事情做好,没想到他们私底下竟然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赵海点头,“是啊。这以后选管家,别的不说必须得挑,人品端正的!”
钱氏坐在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跟以往比,她显得安静多了。
钱氏现在还敢吭什么?她原本想利用那两个贱人告倒时舟,把时舟给弄进牢里,替儿子报仇,万万没想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让忠心耿耿的管家给弄进去了。
官老爷已经判了,胡管家被徒刑三年,流放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
听说上路那天,管家嘴里一直哭喊着是冤枉的,但是压根没人信他。
因为审判那天,明家小少爷作证,他借宿赵家那一晚,听到外面动静,最后在柴房发现了对无辜丫头意图不轨的管家。
一开始钱氏不知道管家为什么半夜出现在柴房,后来她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跟管家讲过,让他后半夜收拾了青桃和五娘,只是后来青桃被接走,钱氏把自己先前说的话给忘了。
管家自己想占五娘的便宜,没想到被明彪误以为是赵家进了贼,但不管怎么说,胡管家欲行不轨的事是坐实了。
胡管家被流放之后,钱氏才得知明彪最近一阵子,一直围着时舟打转,俨然是时舟的狗腿子。
这时候钱氏才反应过来,明彪为什么那天晚上非要借宿赵家,只怕是从青桃口中得知五娘夜里会遭殃,找借口借宿,然后趁机带走五娘吧?
说白了明彪很可能知道,欲行不轨的人就是管家,但他装着不知道。
要不然那只麻袋是从哪里来的?肯定是事先有人准备好的呀!
到了这个时候,钱氏已经百分百确定,何晨晖的话是真的,时舟确实不是善茬,她害了小武,却以小武的恩人自居。
不但如此,她还借替老太太治病为由,让婆婆和赵聪成了她的后盾。
她要怎么才能让赵聪和老太太相信,小武之所以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其实时舟是罪魁祸首呢?
小武没有四肢,口不能言,又是她和赵海亲自求时舟动手切掉了小武的四肢,她要怎么才能让人相信,是时舟害了她家小武?
“东家,明家送请柬来了,说是明家小姐及笄礼,邀请大游山的年轻姑娘去她家赏花呢。”五娘子把请柬递给时舟:“我先前听人说,大户人家很讲究这些,会提前准备百花,让客人去赏花呢。”
时舟捧着请柬,“既然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我这样的人去不合适吧?”
五娘子却喜滋滋地说:“可是东家是大夫呀!”
“我听赵家老太太说,现今的女大夫少之又少的,可女病患却不少,那些未出嫁的闺阁女子大病小病都得找男大夫看女科,多有不便。有些重名节的千金小姐,宁肯忍着病痛,也不愿看大夫呢。所以大游山有东家这么厉害的女大夫,可是我们的福气!”
时舟听了五娘子这番话,决定还是去明家走一趟。
谁知道那些年轻的姑娘们中有没有身体不适,却因不愿看男大夫而忍着病痛的呢?
这个时节,正是枝繁叶茂花香四溢的时候,明家的花园原本没有那么多花,但明家为了这次赏花宴,把四面八方能借的名贵花草,都搬了过来。
有些名为花草,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着的,很多人都想一饱眼福。
时舟特地提前沐浴了,还了身干净的衣裳去拜访。
“时大夫来了?”明夫人亲自迎过来,亲热的拉着时舟的手,把她带进了门。
“烟儿,这就是我跟你时常提到的时大夫!“明夫人拉过一个年轻貌美的黄衣女孩,“时大夫,这是我女儿明云烟,今儿就是她及笄。”
时舟对明云烟施礼,“明小姐好。”
明云烟低头抿嘴一笑,“叫什么明小姐?你就叫我名好了,我兄长这几日天天在我耳边念叨你,说你是他见过的女孩子中,最最有意思的一个。”
明云烟拽着时舟就往后花园走,对明夫人说:“娘,您去忙吧,我们年轻人自己聊。”
时舟一露面,就引来那些年轻姑娘的侧目,倒不是她有多貌美如花,实在是在一群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中,她那一身素净的学徒装过于扎眼。
明云烟有些自来熟,活泼开朗,跟她那蠢萌的兄长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拉着时舟就跟她的姐妹团介绍,完全看不出姐妹团中已经有人撇嘴,瞧不上时舟的打扮了。
这些年轻貌美的姑娘虽然在大游山这种小地方,但对美的嗅觉却十分明显,她们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可都是从京城来的。
本地专门有人把京城的货物往偏远地方搬运,传达京城最流行的服装、发型和首饰,很多人都要找关系开后门才能买到,为的就是能在这样的场合派上用场。
在争奇斗艳的美人群里,时舟这样的土老帽显然就成了异类。
“她是大夫呀?怎么看起来这么寒酸呢?她真是大夫吗?我听人说厉害的,大夫可是很有钱的,她看起来不咋样呀!”
“我看她也不咋地,也只有明小姐那样心底善良的人才搭理她。”
“这种上档次的赏花宴,你看在场的哪个不是名门千金,要么也是官宦之家?怎么也轮不到她这种人混进来吧?”
……
“时大夫,这是我最好的朋友秀玉姐姐。秀玉姐姐,这位就是时大夫,我先前不是跟你说我用药包泡脚,这个月来月事肚子都不痛了吗?我用的药包就是时大夫的医馆开的!”
明云烟显然是个缺心眼儿,她也没注意背后那些嘀咕的人说的就是时舟,热情的拽着时舟到她最好的朋友跟前。
常秀玉仔细打量时舟,“原来你就是时大夫呀?”
她在家中听过时舟这个名字,用膳的时候她爹跟她娘说过,说有个叫时舟的女大夫被人陷害,差点挨了板子。
常秀玉可是知道的,在衙门若是挨板子,那必然是要当众脱裤打的。
对于女子而言,哪怕没打,只提到要脱了裤子杖臀,就已经让人羞愤难当了。
没想到这女大夫倒是大大方方出现在了人前,丝毫没有差点挨打的羞怯。
常秀玉抬眸:“是吗?时大夫年纪轻轻,倒是看不出有这样的本事……”
常秀玉身边一个女子尖声道:“那可不一定,我爹说真正称得上有本事的得是孙圣手那样的,至于年轻大夫的真本事,都是被吹嘘出来的。秀玉姐,你要是开泡脚包,还是去仁心堂买,老字号老大夫,名声在外,用着也放心。”
明云烟好奇地问:“那你用仁心堂的泡脚包泡出来管用吗?”
那女子顿时语塞:“我刚泡,哪里知道?”
明云烟说:“你刚泡啊?那我已经泡了一个多月了,我娘说两个月以后才能看到效果,但是我现在才泡了一个月,就见效了!可见只要对症就管用呢。”
“啊啾——”
常秀玉急忙用手帕捂住嘴,“不好意思,我从刚刚开始,就有点不舒服……啊啾!哎呀,怎么回事呀?啊啾——”
常秀玉一边说着,一边觉得脸痒,忍不住用手抓了一下脸。
明云烟顿时吓了一跳,“哎呀,姐姐你这脸怎么一抓一个包啊?”
“啊?”常秀玉一愣,那手却不由自主在脸上和脖子上抓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痒呢?而且她嗓子痒也痒,又想咳嗽,又想打喷嚏,这是怎么回事?她刚刚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呀,待了没多久,就成这样了!
常秀玉的脸被抓过后,眨眼之间红肿一片,原本秀丽漂亮的脸都快变形了。
明云烟被吓哭了,“来人,来人呀!秀玉姐姐!”
时舟伸手从常秀玉手里拿过手帕,一把捂在她的脸上,“别怕,是桃花癣(指花粉过敏)!明小姐,要尽快带她离开这里,找个空房间!”
周围的姑娘都吓坏了,不知道到底怎么了。
常秀玉的眼睛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只能任由时舟扶持着她进了房间。
时舟查看她的眼睑,眼底全是密密麻麻的滤泡。
她立刻开口:“明小姐,家中若有冰块,就跟凉水一起拿过来,若没有,就去打清凉的井水,家中可有荨麻叶茶?若是有,一起取来!”
明云烟紧张地听着,转身就让人去准备。
都这个时候了,没有也得有啊!
别忘了这里可是大游山,什么中草药材没有啊,就算家里,现在没有掉头去集市上买也能买得到。
明夫人早已得了消息,顿时急得不行,常秀玉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千金,她可是通州知府林布闲的掌上明珠。
像常秀玉这样的,万家千金可不是一般人巴结得上的,她跟明云烟之所以成为手帕胶,那是因为两人幼年曾在大游山上的佛光寺一起玩过,后来一直互通信件,成为好姐妹。
名家虽然在大游山,看似不错的商贾世家,实际上在常家这样的官宦世家跟前,就是满身铜臭味的小人物,人家压根瞧不上去。
但因为常秀玉的关系,明朝两家关系倒是多年未变,名家也极有分寸,保持着极好的关系,无关紧要的事,从不会麻烦厂家。
为什么大油山那么多富家千金都想来名家的赏花宴,就是因为知道有长袖玉这样真正的千金大小姐在,所以常来想沾个光的呀。
如今常秀玉突然在赏花宴的后花园出了这样的事。着实是把明夫人吓得够呛,明夫人急忙询问时舟程秀玉的情况时,舟给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表情。
出现小问题不必挂在心上,很快就会痊愈的。
时舟这话一说。明夫人顿时松了口气,他真的是怕常秀玉在这边出了什么问题,这责任他担不起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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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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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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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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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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