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舟回答:“不,我是想弄清你病情加重的原因。”
路上,常小婵犹豫着开口:“时大夫,还请您对今天的事保密,婆母重贞洁,要是让她知道……”
不用说也知道常小婵担心什么,哪怕对方没得逞,对外人来说跟得逞没什么两样。
时舟抿着唇,半响才说:“常娘子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常小婵顿时红了眼圈,“……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呀!”Χiυmъ.cοΜ
时舟站住脚,转身看着她说:“贞洁在心不在身,你身上的罗裙挡不住坏人的手。该被千夫所指的是那个企图非礼你的恶人,不是你。”
常小婵张了张嘴,眼泪从眼眶滚出,“谢谢时大夫……”
“你是孕妇,不要胡思乱想,当务之急是弄清病因,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常小婵夫家姓海,听说多年前海家大爷当过大官,结果因为站错队被咔了脑袋,海氏带着儿子逃了出来,最终在穷乡僻壤的大游山安家落户。
大游山附近的人都说海大鸿是罪人之后,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海氏又是个好强掐尖的,普通的村姑看不上,海大鸿拖到二十三还没娶上媳妇。
后来他挑担卖货路过常家村,把差点淹死的常小弟捞了起来,被常小婵的爹娘一眼相中。
听说迎亲那天,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轰动了,海大鸿那一身蛮力的罪人之后,竟然讨到了大游山一枝花当媳妇。
走到海大鸿家门前的时候,时舟在路口看到了地上的药渣。
她用脚踢了踢,眉头当时就皱了起来,这药渣哪里是她开得的那些药?
“你真是半山医馆的时大夫?”海氏的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我刚才还听隔壁邻居说起您在集市救人的事儿,没想到现在就遇到了,时大夫竟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姑娘。”
时舟行礼,“夫人过奖了,时舟见过夫人”
海氏不愧是传说中当过官夫人的,虽然衣着朴素未施粉黛,但跟山村野妇比,确实气度不凡,颇有几分贵夫人的仪态。
得知时舟是担心常小婵有孕不放心,特地把她送回来的,海氏开始十分客气,结果时舟开口询问路口的药渣时,海氏脸色当即就变了。
“时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您送我儿媳妇回家,我感激不尽,但是您怎么能随便查看别人家门口的药渣?”
时舟不由笑了一声,“夫人把药渣倒在门口,不就是让人查看吗?”
海氏不悦道:“我那是为了去除病气,图个吉利,可不是为了让某些人查看。”
时舟叹气,“夫人应该不知道,路口倒药渣本就是为了让路过的大夫识别药种,甄别药材,以避免庸医误诊,或是提防药铺以次充好。”
“我刚刚就发现,夫人路口倒的药渣,不是我开给常娘子的药,但常娘子却声称服用了我开的药病情加重,由不得我多嘴问两句。”
海氏看了常小婵一眼,眼神中带了几分责怪。
无缘无故的非要往医馆跑什么?弄这么个多事的大夫到家门口,想干什么?
常小婵不由低下了头,怯怯地避开了婆母的眼神,小声道:“婆婆,我今天去了医馆,时大夫在医馆替我煎了一副药,我喝完之后孩子当时就动了,那药应该是管用的。”
常小婵话未说完,海氏一下站了起来,“什么?你乱喝药了?我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是双身人,怎么能随便乱喝药?”
“时大夫是看诊后才开的药,她是大夫,不会乱开药的……”
海氏的脸都气红了,“你知不知道现在外头有些无良大夫,没病也给你说出三分病来?你一个孕妇,怎么能随便喝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喝的所有中药必须经我的手!”
时舟顿时觉得十分意外,难不成这海氏也是懂药理的,要不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海氏冷了脸,“时大夫,我儿媳妇怎么安胎,是我家的事,不需要您操心,您是大夫,看得是病人,我儿媳是孕妇,用不着你来看,希望你以后不要多管闲事!”
海氏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客气,常小婵咬了咬下唇,“但是婆母,孩子确实有很长时间不动了,早先我摸着肚皮,孩子还会踢一下打一下,但是后来孩子完全不动了,我真的特别怕……”
“有什么好怕的?大人还有犯懒的时候呢,何况是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我还能害了我的亲孙子?”
海氏厉声训道:“自作主张!万一伤了我的孙子,你怎么跟大鸿交代?大鸿每日走街串巷的卖货,你倒好,没病没痛的,三天两头往医馆跑,白白给医馆送银子!”
常小婵被婆母一通训,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敢开口说话了。
时舟看着婆媳二人的对话,她略一沉思,开口道:“夫人,你们的家事我管不到,鉴于医者问诊的本分,我只问一个问题:常娘子可曾服过我开的药?”
海氏觉得眼前这女大夫十分难缠,心中已经有十二分不悦,只是她把儿媳送回来,海氏也不能直接赶人。
再一个,今天左邻右舍口中谈论最多的就是这位时大夫,大游山这么小,她何苦得罪一个大夫?
海氏虽然不高兴,到底还是维持着风度,“时大夫,不管小婵有没有,都请你不要随便给她乱开药,我怕你担不起这个责!”
时舟碰到过不少固执的病人亲人,但是像海氏这样强硬的不多。
于是,被海氏如此凶狠对待,时舟还是好声好气地问:“那可否把门口药渣的药方,借我一看?”
结果海氏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她看着时舟说:“时大夫,不是我为人小气,而是我这药方是我花了五两银买回来的,我不能轻易拿出来给人看。”
言外之意就是想要看着药方,还得拿钱来买,这庄子上已经有两家从她这买了药方,各自付了五百文钱。
对海氏来说,要是多卖几次,可就回本了。
当初他们孤儿寡母到大游山落脚,没少被人欺负,后来海大鸿长大了,还长得人高马大,一身的力气,周围的人终于不敢欺负他们。
那从那时起海氏下定决心,等以后儿子娶了媳妇儿,一定让儿媳妇多生儿子,只有儿子生的多了,这门庭才能撑得起来。
她手里这药方千金难求,只要按时服用这药方,小婵妥妥的生儿子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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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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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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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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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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