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佩戴雪帽,相互凝望,互为犄角臂膀。
不大的哨所星星点点,犹如在山脉长城的烽火台,肃立且庄严。
吱呀一声,一座哨所的门打开了,一身军大衣的老班长愁容满面,天气预报上说,气温会逐渐变冷,保不齐哪天就会落雪。
驻守多年,西疆老天爷的脾气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秋天结霜,冬日飞寒,春季冰不散,一年到头,只有夏天,能感受到近乎施舍的一点温暖。
每每入秋,便要提前向上峰报备,冬天的物资用度,不然等大雪封山,根本出不去。
从大衣的口袋里摸摸索索掏出干瘪的一盒红双喜,含进嘴里吐出烟雾,班长走了几步,蹲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不经意看向远方。
紧接着,身后的哨所里,又走出两个年轻人,面庞稚嫩,二十岁左右,肯定还没入伍多久。
两人一左一右,站在老班长身边。
“来一根?”老班长掏出两根香烟,邀请道。
两个年轻人皆是摆手,拒绝道:“抽不来这个。”
“学会的好,夏天解闷冬天暖身,好东西。”老班长道。
听过劝人戒酒戒烟的,这位倒好,反过来了。
两人不会,班长也不强求,不紧不慢的抽着,很快,粗糙老茧的手上,只剩下了烟蒂。
饶是如此,班长仍没有扔掉,直到快要烧到手,这才将其丢出去。
“我看你俩细皮嫩肉的,哪根筋搭错了,好好的安逸日子不过,跑到这地方来受罪。”
或许是觉得安静,老班长说话了。
其中较壮硕的那个嘿嘿一笑,道:“半年前看了征兵广告,觉得很帅,头脑一热就来了。”
“我陪他来的。”另一个斯文的年轻人说。
“感情倒是不错,只是来错了地方,征兵广告,每年都做的一样的唬人,看看这地界,是不是与想象中的大有出入?”老班长说。
“也还好,没想象中的苦。”壮的那个说。
班长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还早,等再过几个月到了深冬,有你们后悔的。”
“敢问,班长您当年是因为什么原因参军?”忽然,斯文男子问道。
“跟你们一样,被广告骗过来的,想象中的鲜衣怒马没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倒是一大堆,早知道,我还不如在老家随便找个工作呢,现在没准都买上房了。”班长略有抱怨的说。
“哈哈…”
原来他就是被“骗来的”,怪不得要黑一下,有趣。
只是,如果真有怨气,咋可能待这么久,每年都有退役或者转业的机会,说白了,刀子嘴豆腐心。
两个年轻人哈哈大笑,老班长只觉得郁闷,这俩兔崽子,嘴上倒有些功夫。
就在这时,哨所背后的山坡上,爬上来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大一小。
老班长发现了他们,跳下大石头,用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然后对他母亲说道:“阿丽玛大妹子,咋有空上我这儿来了?”
年轻的母亲温柔的笑了笑,将怀里的包袱在石头上摊开,里面是一个食盒。
拿掉盖子,一股热气陡然冲了出来,与之一道的,还有沁人心脾的香味。
“家里的羊不小心摔断了腿,往后天寒地冻的,也活不了,我家男人干脆宰了,煨了点汤,这不,让我给你们送点来。”
老班长面色严肃了起来,板正说道:“我们有规定,不能拿群众一针一线。”
阿丽玛早有预料,说道:“这又不是针线,再说了,去年封山,你们不也把罐头分给我们了么?
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看的出来,这温柔的西疆姑娘不似表面那般唯诺,骨子里刚烈的很,今儿要不收下,估计扯不清的。
“好,那我收下了。”老班长接过热气腾腾的羊肉汤,里面尽是肉片,几乎占满了整个铁锅。
捏了捏小男孩的脸,老班长又说道:“大老远跑过来就算了,怎么还带着布江,看看这小脸,都冻红了。”
阿丽玛苦笑道:“本来就没打算带他,是他哭着闹着要跟来的,说是非得见你。”
“非得见我?”老班长疑惑了,不知道小男孩的想法,于是问道:“为什么呀?”
“因为你帅!”布江不假思索地说道。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哈哈大笑,大概知道这话的意思。
小布江的世界中,如老班长这样的军人,实在想不词来形容,最后只能如此表达。
“不过……”小男孩又开口了。
“不过什么?”老班长笑着道,被人夸赞,心情大好。
“那两个哥哥比你更帅。”布江说,上次的时候,他们还未入伍,是以没见过,现在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老班长悻悻然,而两个年轻人笑声更甚,这个小弟弟,未免太可爱了,我喜欢。
一锅羊肉汤见底,三人都是撑圆了肚皮,不得不说,来自人民群众的投喂,太香了。m.χIùmЬ.CǒM
吃饱以后,老班长习惯性的想掏出烟盒,手已经滑到兜里,但一看到小男孩天真的脸,又郁闷的塞了回去。
忽然,脚下的地面似乎颤抖了一下,很轻微,轻微到其他人都没察觉。
经验老道的班长面容迅速变得严肃,立马冲进哨所,拿了一支望远镜出来。
对着远处的边境外看了过去,然后,他睁大了眼睛。
入目所及,是一只接一只的野兽,它们形态不一,个头各异,只有一点相同,它们的路线,正对哨所!
老班长倒吸一口凉气,迅速作出判断,身为边防军,他虽是个普通人,但知晓异兽的存在,而这铺天盖地的异兽潮,更是平生仅见。
“王思远,通知周围哨所以及上峰,发布特级警报!请求增援!”
“刘强榕,送布江回家,同时通知他们村庄撤离,往东去,越远越好!”
接连两道命令,来得突如其然,但两人训练有素,没有丝毫犹豫。
斯文男子快速跑回哨所,壮硕男子背起枪,抱起小男孩就要跑。
阿丽玛正想开口询问,却被老班长的话打断:“不要多问,没时间解释!”
于是只能跟着年轻战士的身影向村落的地方奔去。
放下望远镜,老班长掏出红双喜,狠狠地抽了一口。
远在百里之外的千影新人基地,在十来分钟后接到命令,停下一切训练,集合待发。
很突兀的,教官们着急忙慌的,把一堆特制手机塞进他们手里,而后,全体上车。
一辆辆军绿越野车在草地上飞驰,就如同一架架钢铁巨兽,迅猛疾行。
一路向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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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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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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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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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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