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高举摁住江是安的双手,一手钳住江是安的下巴,如行走在沙漠中干渴难耐的旅人忽遇绿洲般——
怎么也不肯放过江是安。
江是安在对方侵略性的动作中不自觉软了腰。
但他清明的眼神没有丝毫情动,而是染上一点审视的星点,缓缓眯眸琢磨着对方脸上的神情。
可惜太黑了。
舞台沉重的红布落下遮住黑暗里并不为人知的秘密,也遮住了陆时域丝毫不加掩饰的病态情愫。
许久之后,他撤下钳制江是安的手,却又缓缓向下蒙在江是安的眸上,埋到他肩窝里,细细感受着江是安呼吸颤抖的频率。
陆时域威胁说,“敢睁眼就杀掉你。”
江是安心里不以为然。
陆时域无非是不想让他发现这个强吻他的恶劣疯狗是谁罢了。
但江是安不是这么容易被占便宜,还能任由对方予取予求的人。
他用去摸陆时域的脸,声音带着情动的软意,和受惊的不确定,“阿域?是你吗?”
“……”
陆时域一僵,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江是安又小声问道,“是你吗?如果真的是你,可……可不可以先离我远点,你吓到我了……”
“……”
陆时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埋在江是安的颈窝处,不舍地深吸一口气后,仿佛下定某种决心般,抬头,同时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
光自下而上笼罩着两人,陆时域受欲望驱使的眼底还泛着一片猩红,看得江是安惊慌无措起来。
“……真的是你。”
江是安崩溃的浑身气力都仿佛被抽走。
他拽着陆时域衣襟,颤声问,“你知道你干了什么吗?”
陆时域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状态,看清江是安眸眶中已然雾蒙蒙一片水汽,他明白眼前人并不能立马接受他了。
顿时,陆时域眉宇间蕴起冷淡的戾气,声音很轻地慢悠悠回答,“知道啊,我在亲吻你。”
“你——!”
被他的诚恳一岔,江是安满腔惊讶与不安都无处发泄。
但他又不敢与陆时域再争执下去,只好轻声说,“我先回去了。很高兴你来看我弹奏钢琴,衣服我洗好之后以后也还给你的……”
话音未落,江是安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里。
陆时域却在瞬间就反扣住他的手,将人抓到怀里抱住,“江是安,你明明猜猜到。”
暗哑的声音如同恶魔低喃,陆时域的唇也堪堪擦过江是安耳畔,惹得江是安平静内心泛起小小涟漪,若有所思地反问,“猜到了什么?”
陆时域轻叹,“猜到了——”
“我也喜欢你。”
“……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拥抱的姿势让陆时域无法看到江是安现在的表情。
江是安问话时,声音是诧异的,惊恐的,不敢置信的,眼睛里却浮着一层浅薄的笑意,“我明明不值得谁喜欢啊。”
“你值得。”
陆时域抬起眸来,认真注视着江是安看似自卑的神情。
他深不见底却分外诚恳的狭长眸瞳中,全是对江是安不可自拔的爱恋,“你很好,所以我喜欢你。”
江是安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眸,声音还是抖的,“阿域,让我想想。”
陆时域轻声说,“好。”
江是安随着他的态度软化松了口气,“那你先放开我吧。”
陆时域没动。
与此同时,江是安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显然是陆翮打过来的电话。
江是安一下子僵住了,目光变作祈求地望着陆时域。
陆时域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白斯文的面部线条映着手机照明灯,显得神情极冷,带着一股令人胆战心惊的病态阴郁。
“安安,你之前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请你记住这句话,不要因为任何人而对我失言。”
他看得出江是安现在极度想逃离自己,唇角勾起近乎讥诮的癫狂笑容,“否则——”
“我会杀了他们。”
“……你不是这样的人。”
江是安在他的威胁下完全无法保持镇定,躲避着陆时域冷冷的目光,他自欺欺人地又强调了一遍,“阿域,你不会这样做的。”
陆时域蓦地笑开,“安安,虽然我很感激你能信任我,但我必须告诉你,我真的会这样做的。”
松开对江是安腰间的桎梏,陆时域轻轻摸了摸江是安柔软蓬松的发顶,又俯身张口咬上他的下唇,声音有含糊不清的狠决,“所以你要乖一点喔。”
陆翮一遍一遍地打来电话,江是安接不了了。
……
陆时域愿意放过江是安的时候,已经深夜了,他开车着,将人送给陆家老宅。
江是安慢吞吞地下了车,习惯地想跟陆时域告别。
但想到这个死疯子今晚的恶劣举动,他的嘴唇到现在都还痛着……他就无法再跟陆时域说些什么。
反而是陆时域看出他的踌躇,又凑上去安抚地亲了亲他的脸颊,跟他咬耳朵说,“江阿姨那边我会安排好住处,你乖乖应付好叔叔后,我会带你去看她的。”
“……”
江是安幽怨的侧眸死瞪着他。
陆时域慢条斯理地替他抚平眉心拧起的褶皱,“还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没有了!”
江是安偏开头,整个人落荒而逃。
看着他站到宅门前按响了门铃,果不其然出来接他的是陆翮,陆时域眸色暗了又暗,克制着想要直接冲上去杀掉陆翮的欲望,进了车里。
今晚月色不错。
星星点缀着夜空,半点云朵不见。
但毕竟太晚了,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陆时域开着车寂寥地行驶在马路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江是安的电话突然将他从沉痛的回忆中吵醒。琇書網
连接蓝牙,陆时域假装若无其事的接起电话,里头传来江是安嗫嚅的声音。
好像他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陆时域怕他拒绝自已,那样他会忍不住,将这朵玫瑰扼杀在最鲜活明艳的时候。
但江是安只是犹豫了片刻,就说道,“阿域,我打电话只是想说——希望你今晚能做个好梦。”
说完,他飞快地挂断了电话。
陆时域就盯着屏幕,半晌气极得笑出声,低低道,“可我想着你,怎么睡得着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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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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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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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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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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