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沉默后,他念叨道:“以喜随人者,必有事,故受之以蛊;蛊者事也。”
“嘛意思?”宛坨听了这文绉绉的话,懵逼了。
他又问庞光道:“咱能不能说直白点。”
“额,”庞光收起铜钱,而后又对庞固恩道,“根据卦象,这个魔童半人不鬼,半死不活。乃是一异种。”
“嗐!您这么不废话吗!”宛坨一边白眼,一边指着那一堆“破布”道,“她这样的状态。是个人就能看出半死不活,不人不鬼。”
庞光听了宛坨的话,怒了。
他红脸道:“你这奴才懂得什么。拿眼看出的和靠自己本事算出的,能一样吗?”
“这玩意不用算。”wWW.ΧìǔΜЬ.CǒΜ
“那不算的话,你怂恿我动六爻干吗!”
“…”
你一言我一语中,庞光莫名其妙就和宛坨吵起来了。
庞固恩望着这俩,感觉老郁闷了。
才刚开了个小小的幕府,自己手下的唯一士大夫就和唯一宦官有了矛盾。
这就是天生的血脉相克啊?
面对着僵持不下的两个人,庞固恩被迫,也必须当起了仲裁者的身份。
“哼,哼!”
庞固恩清了清嗓子。
也随着他的动作,那二位感受到了庞固恩的威压,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争执。
随后,庞固恩才正式开口。对着二人道:“大家争来争去,本质都是一样的。没有必要纠结。有句俗话说得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二位既然都是我的肉。那就不好互相摩擦了吧。”
庞光听了庞固恩的话,满脸的惊异神色。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俗话他没听过。但是感觉好有道理呀。既形象地表明了庞固恩对于他的倚重,也形象地表明了庞固恩的立场。
而且还这么含蓄。
更而且,这可是有史以来,庞光受到的最大的尊重和礼遇了。
须知道,庞光在庆王府的时候,只是个刀笔吏,在库房管理厕纸和毛刷数量的那种。
这活虽说也肩负着全王府上千口人的轮回大事。但毕竟不上台面。做得再好,也只被大世子称赞过一句“真是个好笔头”。
好笔头呀,庞光在大世子的眼里,只是个笔头。
但现在,他进化成庞固恩手上的肉了。
这么巨大的变化,对于被王府冷落了十几年的一个老儒来说,足够热泪盈眶的。
但庞光毕竟是专业人士。他不哭。
好处记在心里,踏实地干。
庞固恩用高超的语言艺术调解完官员和宦官的矛盾后,又将深邃的目光望向那具半死不活的魔童。
片刻思考后。庞固恩道:“这好歹是个活人。让他死了背天理。而且最重要的是,白莲会也在找她。恐怕她身上…还有什么更重大的秘密。”
“这是自然!”庞光点头,并又道,“在刚才的卦象里。我还看出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这孩子是个容器。”
“容器?”宛坨闻言诧异,“您刚才怎么不说。”
“不想说!”庞光冷眼,而后又对庞固恩举手道,“我刚才的卜算。得六四爻,括囊之卦。也就是说,这丫头…是个容器。”
说完这个,庞光又面露惭愧道:“但为什么把人当容器。又如何当容器。这我就不能尽知了。”
“这样呀。”庞固恩闻言,怅然而谨慎地点了点头。
至此,所有能知道的,能推测的便都计算完了。剩下的,就只有拿主意了。
“稳妥!”通过谨慎的思考之后,庞固恩对两个人道,“必须稳妥的处理。所以这个魔童身上的枷锁,镣铐什么的都先不动…”
但是,人命不能见死不救。也不能再让丫继续待在这么诡异的密室阁楼中。
毕竟,庞固恩还是要睡觉的。每天晚上顶着个这玩意睡觉,他想想就头痛。
“那把他弄哪儿呢?”宛坨贴心的提醒庞固恩,“跟谁在一起。大伙也不放心吧?”
“我懂!所以把她弄到原本王四郎关押人口的那个地下室去。那里地方大,又坚固。施展得开。”庞固恩告诉宛坨,同时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后,庞固恩又对宛坨笑道:“坨,这搬迁的事情。我交给你了。务必神不知,鬼不觉。”
“啊?”宛坨闻言,整个人吓了个激灵。
他缓缓低头,望着那不人不鬼,堪比干尸般的魔童。又一想到自己要抱着或者背着她走。整个人吓得腿都软了。
于是宛坨对庞固恩道:“主,主子。能不能换个人,又或者,让庞先生跟我一起也好呀。”
对问,庞固恩遗憾地回答:“你是我最贴心的奴才。我也想换,但对别人都不放心呢。”
平常如果庞固恩这么和宛坨说话,那庞光铁定是要争宠的。但这一回,庞光却幸灾乐祸地笑了。
望着庞光的笑意,那宛坨心道“无耻老贼”。脸上却对庞固恩拱手道:“可是,我,我害怕…”
“宛坨!我知道你行的!”庞固恩又拍着宛坨的肩膀,被迫祭出自己的大杀器道,“宛儿睡得多么香甜呀。你也不希望你妹妹出什么事儿吧。”
“啊?!”宛坨听了这话,当即道,“主,主子!您不要搞我妹。您不要搞我妹。”
“这是哪里话!”庞固恩来到宛坨耳边,笑着小声告诉他道,“为主的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好好干活。你妹妹我但会搞。而且还会搞出名堂来。”
“这…”宛坨听了庞固恩的话,顿时心中大喜!
须知道,宛坨兄妹两个都是王府里的奴婢,贱籍。他们唯一附身生存的资本,就是自己的主子。
所以,很多时候不是宛坨对庞固恩有多忠心,而是他们除了忠心,便没有别的资本再活下去。
宛坨本就是个太监。已经对自己不做任何幻想了。
但她妹妹不一样。
妹妹是个丫头。如果能嫁人生子,那命运还是有转机的。
在社会上,通房丫头的名声是臭的。他们和主人之间那点勾栏谁都懂。所以基本上没有外嫁的可能。
于是,宛儿一生的命运,在分配给庞固恩的时候,就已经写死了。
她唯一也是最好的出路,便是成为庞固恩的小妾,然后至少生一房孩子。
宛坨一辈子都希望庞固恩能开恩收了宛儿,也一辈子都希望自己的妹妹能得一个好。
但,眼下的情况事与愿违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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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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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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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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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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