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梁安也不在意,假想虎威刀让他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收集的食物都吃完了,水囊也几乎耗尽的时候,他才将自己从假想状态中恢复过来。
“大概已经两天了吧。我好像吸收了两次朝阳紫气来着。”
自言自语着,梁安抽出密道的石块,倾听片刻,确定外界没有动静后,钻到井中,爬上去稍稍掀开井盖。
井外笼罩在一片银辉中,应该是笼罩在月光下。
或许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密室里待久了,这种月亮的光辉也让梁安感觉有些刺眼,不自觉眯了眯眼睛。
“是夜里吗?呵,正适合我。假想的招式若不找人试试刀,终归流于想象,唯有实战的淬炼才能铸就真正的好招式。”
顶开井盖,梁安施展虎行步潜,正要尽量不留下自己的痕迹离开寻求猎物,忽的发现地面多了一些脚印。
院里来过人!
俯身盯着脚印检查了片刻,又看了看井盖,心头一紧。
院里不仅来过人,而且还掀开井盖看过!井盖把手上有被人抓握过的痕迹!
“脚印不大,应该是小孩或者女人。且脚印已经被灰盖住了一些,应该是一天前留下的。脚印不深,前脚掌印明显,似乎是踮着脚走路……”
目光随着脚印游走,梁安发现小脚印并不是从门进来的,而是延伸到墙边。且脚印的主人不仅到井边,还进过屋里。但看屋里的脚印分布,似乎没在屋里走动,只是进去看了一圈就又回头折返墙边离去。
只是偶尔路过的人?
不对,偶尔路过为什么要踮着脚走路?
乞丐?也不像。不说乞丐犯不着踮着脚走路,而且如果是乞丐,这房子都空了这么久了,为什么要挑这个时候进来。
贼吗?
梁安走回井边,盯着井盖开了片刻,又掀起井盖借着月光向下看去。
似乎没下去过,墙壁上没有多余的痕迹。
放回井盖,撒上灰尘掩盖自己掀起过的痕迹,梁安看着井盖把手上的抓握痕迹皱了皱眉。
虽然没发现什么异常,似乎真的只是一个路人进来看了看,没发现就离开了,但是一些疑点还是让他心中有些不安。
这里可以说是他目前最好的避难所,最好的藏身点,如果这里出现了意外,那他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藏在哪。
再待两天吧。如果真的有问题,那也只能另寻出路。
心中微微叹了一声,梁安摸了摸腰间的短刀,沿着地上的脚印走向墙边倾听片刻,然后跳上院墙仔细观察一圈,再翻出去贴着墙角,沿着早已熟记于心的小巷离开藏身点。
一路穿行的梁安不忘小心观察,防备自己留下痕迹,也防备骤然和人撞个满怀,遭受围攻。
只是在小巷中穿行了小半个时辰后,梁安慢慢发现有些不对劲。
没人!
不对,是没江湖客。
挑衅陈人权威后,靖边城上下陈人无不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止官方会派人搜寻他,江湖客也会自发寻找他。
他这些时日报复陈人,猎杀的就是这些寻找他的江湖客。可如今街上看不到一个江湖客,能见的,只有官府的捕快和军方的巡逻队沿着严密的路线不断巡查,他竟一时有些找不到目标了。
毕竟不通言语,他很难确定谁是谁是陈人谁是虞人。唯有陈人表现出敌意的时候,他才能确定。这一点在江湖客身上最好确认。大晚上出来到处晃悠,杀气腾腾的江湖客,要说目标不是他都让人无法相信。
“看来这群家伙已经反应过来了。”
藏身在一处屋檐上,梁安眺望着不远处一群举着火把路过的巡逻队,眉头紧皱。
江湖客参与搜捕,虽然加大了他被发现的几率,但有着六扇门的追踪反追踪技巧加上自身越来越强的实力,他倒也不怕,还能趁机猎杀江湖客收获水和食物,以及补充内力的药物。如今江湖客不出来,他连收获食物都成问题了。
想来应该是靖边城那些陈人上位者发现了他这些时日猎杀时收集食物水源的行为,给那些江湖客即他们背后的门派下达了命令,想要断了他的补给,打算将他逼出去。
如今再要动手,只能是官府军伍之类的对象。
但相比于江湖客,官府军伍的人难对付很多。不是说实力上的难对付,而是警惕性上的难缠!
哪怕是个体实力比同等数量的江湖客都弱的巡逻队,他们配合的默契度也比江湖客更高,注意力都会放一部分在队友身上。并且,巡逻队和江湖客还有一点不同……数量。江湖客有独行的,也有三三两两的,但很少有五六人以上一队。可巡逻队至少五人一伍,更难无声无息的猎杀,稍有不慎就会暴露自身。
踌躇着自己该怎么弄到接下来的伙食,梁安突然发现不远处的小巷中有两个人正鬼鬼祟祟的路过。
看二人的装扮,不像官府捕快,也不像军伍士卒,背上背着一个包裹,腰间还挂着兵器和水囊,像是江湖客。
“这可真是才犯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了。”
无声嘀咕着,梁安没有立刻选择对二人动手。
他之前找了那么久都没看到江湖客,如今偏偏跑出两个江湖客鬼鬼祟祟的,身上还带着不少东西,怎么想都不对劲。
梁安甚至怀疑可能已经有人发现他的踪迹了,只是暂时还不清楚他具体的位置,所以故意让这两个江湖客出来,为的就是引他入局。
这两个江湖客,是鱼饵!
但就算猜测这两人可能是鱼饵,梁安也不想放弃。
他没有选择。要吃,要喝,要活下去,那他就要获得生存必须的物资。
但在无法沟通,无法交流的情况下,除了抢江湖客,他没有其他办法,总不可能去抢老百姓手里的口粮。
先不说心里那关过不去。以陈州郡这局面,老百姓手中大概率也不会有多少粮食,就算抢也拿不到多少,抢几家都不一定够他吃一顿。而抢那些地主富豪或者达官贵人……他哪里知道哪些人家是地主富豪达官贵人。
再说,真是地主富豪和达官贵人,不养一些护院家兵说不过去。而且那些地主官员的粮食放哪些地方他也不清楚,想抢还得到处翻找藏粮的位置。
鬼鬼祟祟的两个江湖客渐行渐远,梁安抚摸着短刀,目光在四周巷子里巡视了好几圈后,落地摸上去。
……
“还是没有消息吗?”
靖边城一处客栈内,一个面容枯槁的老者低声问道。
他的面容虽然枯槁苍老,但声音却中气十足,而且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他的手乃至衣领没有捂住的脖颈处皮肤细腻,浑然不像一个老者。
“暂时没有虎爷的消息。”
娇柔的女子声音回答着老者的问题,但声音的主人却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面容凶狠,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从额头直落嘴角。
“也就是两天前,我们听闻虎爷在东城杀了七个陈人江湖客,夺了食物和水。但等我们找过去的时候,旗山卫和陈人官兵已经将那边都包围起来了,我们也没机会接触上。”
“不过您且放心,如今旗山卫和陈人都未放弃巡逻,还让江湖客宵禁,不得携带口粮水源出门,想来还是没找到虎爷,想要困死虎爷。”
老者微微点头,摆手道:“你先回去吧。若有消息,尽快通知我。”
“喏!”
女声汉子抱拳后退,离开客栈。
老者背负双手,在屋内踱步几圈后,苦笑道:“梁兄啊梁兄,你倒是藏得好得很,连旗山卫和六扇门都找不到你的踪迹。但你这让我怎么带你出去?”
……
靖边北城一处早已无人居住的宅院,忽然来了一个裹着黄袍的瘦削身影。
他小心的观察四周的情况,随后踮着脚进了宅院中一处厢房,到处搜寻一番后,突然在一面墙上按了几下。
呲……
带着些微刺耳的声音,墙上裂开一条缝,露出一条暗道。
瘦削身影浑身僵了一下,立刻躲起来等待了片刻。见没什么动静,方才又从暗处出来,钻进墙上裂开的缝隙,然后在墙上摸索了几下,触动开关将墙合上。
“还好,娘亲说的机关还有用。”
低声呢喃着,瘦削身影掏出一枚火折子吹燃,借着火光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暗道。
暗道幽深曲折,仿佛是传说中巴蛇的喉咙,火折子微弱的火光根本无法照亮多远,其跳动的火光让暗道中的阴影也随之跳动,更添了几分可怖。
瘦削身影吞了吞唾沫,从怀里掏出一枚蜡烛,用火折子点燃后,托举着小心的沿着暗道前进。
约莫二三百步后,瘦削身影突然被一面上锁的铁门拦下。
但瘦削身影却露出了松了口气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枚钥匙打开铁门上的锁,随后一用力将铁门推开,露出另一条暗道。
浑浊中带着一丝怪异臭味的气息顿时铺面而来,冲得瘦削身影退后几步。
用手在面前扇了扇后,瘦削身影走进暗道,却感觉脚下似乎被石子硌了一下,旋即一滑,差点跌倒。
低头看去,借着蜡烛的火光,他看到几枚拇指大小,圆溜溜像是鹅卵石的圆球散落在通道内,正是差点害他跌倒的元凶。
不过相比于那些黑色圆球,他更在意的是地面还有不少杂乱的脚印,顿时皱起眉头。
有人来过这里!是谁?我去西城看过,那边分明没人待过!
噌!
细微的声响中,一柄如丝带般柔软的软剑霍然出现在瘦削身影的手中,抖直之后,他向通道尽头走去。
百来步后,又是一堵门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心靠近门倾听了片刻,瘦削身影后退一步,猛地拉开门,软剑直接劈进去,旋即翻转剑身,袖底射出数枚银针。
“叮叮叮叮……”
密密麻麻的声响过后,瘦削身影举着蜡烛进门一看。
“没人……不对,是出去了。”
“好多药和水囊……还有兵器和衣服……上面还有血,看起来没几天……”
“……”
“这……”
“恶虎!”
……
跟着鬼鬼祟祟的江湖客一段时间,梁安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自己曾经到过的偏僻小巷。
仔细倾听片刻,没听到军伍巡逻时整齐的脚步声,梁安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短刀出鞘,梁安贴着墙角如同捕食的灵猫无声无息的靠近两个江湖客。
十步、九步、八步……
距离越来越近,直到他和江湖客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梁安脚下霍然发力。
“登龙剑!”
被梁安盯上的一个江湖客蓦然回首,手中亮起一道明亮凄厉的剑光,如龙升天,带着所向披靡的气势撩向梁安。剑光之迅捷,几乎就在梁安觉察之时已经直冲面门!
躲已经来不及,梁安瞳孔一缩,内力空前运转至喉咙处。
“嗷呜!”
虎啸生风!
强烈的声波带着凶猛无比的气势意境冲向凄厉的剑光,略微迟滞剑光片刻后,梁安短刀紧随而出,化为流光,如猛虎挥爪,斩在剑光最强盛的剑尖上。
当!
剑光偏转,却如龙三折,巧妙的剑招配合强悍的气势,形成一种难以躲避的凶猛意境,再度扑向梁安,完全不给梁安再次出招的机会!
“神龙摆尾!”
这种招式之巧妙,梁安此前从未见过,几乎超越了他的想象,他甚至觉得连李照勋的招式都没有眼前这个江湖客强……又或者说,比他和李照勋窥妙的虎威刀更加的精妙!
无奈之下,梁安只能再次用处虎啸生风,利用声波迟滞对方动作后,迅速后撤。
握着短刀盯着眼前用剑指着自己的江湖客,梁安啧了啧嘴。
“没想到挑了半天,挑到的不是软柿子,而是一块坚硬的金石。”
虽然偷袭失败后应该立刻撤离,但对方的实力明显不弱,若是不杀了,他再怎么跑也不可能跑掉,只会被对方叫来更多人围杀。要走,也得杀了对方,再说!
江湖客面容威武,别有一番英雄气。他盯着梁安片刻,用虞国官话道:“你总算是出来了,恶虎。”
“哦?会说人话?”梁安挑了挑眉头,“让我试试刀吧。也顺便试试你,是否有资格说人话。”
话音落下,梁安蓦然挥刀,气势凶悍,化为一头猛虎的虚影,直冲江湖客!
江湖客的剑招确实巧妙,比他的所有招式都巧妙,但虎威刀从来不是以招式见长。论招式精妙,云雨七十二剑都比虎威刀精妙,虎威刀最重要的事是霸绝,是凶绝,是出手绝不留情也绝不留力的气势!wWW.ΧìǔΜЬ.CǒΜ
这一点,哪怕他结合了云雨七十二剑等招式,让虎威刀多了很多阴狠的变招,以及潜伏暗杀的招式也未改变!
如今既然知道自己的招式精妙不如对方,那就以霸绝凶绝的气势,配合不留余力的出招压倒对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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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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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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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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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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