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姐的到来,我心里那道坎过不去,也就没有给她打招呼。
这一年多时间没有来往,两外甥女对我也陌生了,不再像以前那样,一见到我,就兴高采烈地扑向我,而是用怯生生的眼光看着我,也不再叫我,大姐也没让她们叫我。
我心里一阵凄然,很难过,差点落泪了,转过身子装作忙就走了。
我没有想到从小就呆在我身边,我帮着带的两孩子,竟然也这样看我。那些年大姐没有时间带孩子,就将两孩子送回来交给父母亲。
我上学的时候,两孩子就跟着姑婆,由她带着,姑婆眼睛看不见,只能随时唤着,让她们不要出家门跑远了;每一天我放学回家,两孩子无论是吃饭、睡觉、拉屎、撒尿,还是给她们洗衣服、洗澡、生病买药、喂药,都是我一个人在照料,父母亲只管忙他们的,从不过问。
可如今孩子长大了,不再需要我带了,也就因为之前大人之间的那些过节,连孩子都不认我了,对于我来说,很难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无话可说,唯一能做的便是做事,那样我心里会好受一点,也会暂时忘却那些烦恼。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就可以过去的。
不知道大姐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正当我拿着盆去堂屋打米煮饭的时候,神龛前的桌子上摆满了大姐带来的东西,我们买的礼品早已不见了踪影。一眼瞟见我进来了,大姐从兜里掏了一叠钱出来,边数边分别给了爷爷、姑婆和父母亲,他们嘴里虽然说着推辞的话,可我看见他们都接了钱,而且脸上都乐开了花,似乎每个人都没有看见拿着盆站在旁边的我。
在这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前些年,大姐回来拜年时,也就是一块拜年菜,再加三色礼而已。而今年这样子是故意做给我看的么?我心里这样想着。
自那以后,每一年到春节回娘家拜年成了我的一块心病,特别不想再看到那样的场景。在现实生活中,无论是多好的父母,多少都有点偏心,对于有钱又能说会道的儿女总会偏爱一点。
我默默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故意装作没有看见那一幕,打了米回了厨房。
饭做好了,我将菜摆上桌子,米饭盛好,叫了一声:“吃饭了!”
大家都进了厨房,父亲家的饭桌,用的是老式木方桌,只能坐八个人的那种。也许是因为我们搬回来的缘故,弟弟今年待在城里,没有回家来过年,再加上姐夫没有来,便少了两个人,要不然的话,这桌子更是容不下了。就这九个人坐着,都显得好拥挤。
为了方便大姐她们娘仨,我夹了一点菜,端到厨房门口站着吃。
心里有些堵得慌,吃不下,扒拉完碗里的饭菜,等着他们吃完了,我才回到厨房里,一个人默默地收拾了碗筷。原本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牛二娃会帮着我收拾一下,没有想到,一吃完,他一抹嘴就不见了踪影,心里很是失望。
拜完年,大姐她们娘仨走了以后,母亲给了我四只小鸡仔,让我好好养着,说是人过一天它也跟着过一天。
过了初五以后,便可以准备春耕的事宜了。
父亲买好了他自家所需要的谷种,盖小秧用的薄膜,并开始整理秧母田。我们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只够买一包谷种,所以一直拖到正月底都没有买。
我和牛二娃每天早晨还在睡梦中,就被父亲叫起来了,不是帮着做家务、喂牲口,就是帮着挑粪浇菜园,亦或者是田地里帮忙。这样过了些时日,牛二娃便有了怨言。
二月初就是惊蛰了,家家户户都开始播种了。
我也心急了,就着手里的钱买了一包较为便宜的谷种,一包谷种最多只能插一亩二分田。这给人承包了四亩田,剩余的二亩八分田,无论你将秧苗照顾的多好,最少还需要两包谷种,可是手里没有钱,能怎么办呢?
我问牛二娃这事咋办?他因为心里憋着气,就揶揄我,让我问我父亲要去。
虽然话很难听,想想也确实只能这样了,当下之际,找父亲开口借一点钱,把眼前困难解决了,待小秧播完以后,让牛二娃出去挣一点钱回来再还父亲。
天黑收工回来,晚饭的时候,在饭桌上,我当着一家人的面,跟父亲说了我的想法。父亲沉默着,母亲也没有说话。
等了好一会儿,我心里难过极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进饭碗里。m.χIùmЬ.CǒM
牛二娃耷拉着脑袋,只管吃饭。
姑婆看不见别人的表情,可她心里清楚得很,她知道自己说话不管用,也就没有开口说话。
爷爷将饭碗搁在桌上,扫了父亲和母亲一眼,耷拉下眼皮,说道:“你们也是过来人,都是吃过苦的,也都晓得没有钱的滋味儿,眼下他们一时困难,你们不帮,哪个帮?现在正是撒秧的时候,这没有谷种,你让他们以后去哪里拣那么多秧来栽?何况拣秧栽,以后乱七八糟的,青的青黄的黄,咋管理?连收都不好收,你们忍得心看他们没有收成啊?”
因为我是女儿,加上我脾气倔,内向不爱说话,向来在家里都不受欢迎。
在我的印象中,打小整个家里,就爷爷对我好一些。
爷爷是当年公社里第一批共产党员,也是队里的生产队长,勤勤恳恳为所有社员服务,从不为自己和家人谋一点私利,所以在整个家族中,没有人喜欢他。后来因为年纪大,退休了,队里便安排爷爷看护队里的果园,都知道爷爷为人正直,他不会偷摘偷吃队里的水果,非常信任他。
也就是这样的便利,让我每一年都会比别人先尝上一口新鲜水果的味道。
每一天中午,我都会给爷爷送午饭。爷爷总会提前在巡逻的时候,挑上一个最好的果子藏在兜里。等我一来,看看四下无人,就将果子塞给我,让我躲在他平时穿的蓑衣下面吃,他则坐在我前面吃饭,以防突然间被人看到我偷吃。
时至今日,爷爷已经过世三十多年了,每每想起这一幕,心里都会暖暖的。
听了爷爷的话,父亲停下了吃饭,沉吟半晌才说道:“要不这样吧,谷种钱和薄膜钱、药钱,我先给你们垫上,牛二娃帮着把小秧撒下去了,出去找几天活路做一哈,挣点钱回来还我,屋头小秧算我帮你们经管照料,雪芳就帮着你妈种菜喂牲口做家务。”
听父亲这么一说,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便含着眼泪答应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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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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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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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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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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