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柴禾点着了,屋里浓烟散去,只有一股青烟冉冉升起。牛二娃将锅坐在火上,往里掺了水,盖上锅盖,又出去叫了母亲回屋来坐。
母亲进得屋来,埋怨着牛二娃:“你这么大的烟子,雪芳一个月母子,咋受得了?以后还不得落一身的病啊?”
牛二娃往火里添了点柴火,回答母亲:“妈,现在这样子,我也是没办法的啊,外面又那么多东西,腾不出地方煮饭,就只能委屈一下了。”
“你一个男子汉倒可以委屈一下,雪芳落下病根,你能保证一辈子待她好不?何况病在她身上,哪个能给她拿掉?咋一点都不心疼人呢?”母亲生气地质问着牛二娃。
牛二娃低着头,不再说话,同样我也不敢出声,生怕母亲又骂我。
见牛二娃低头不语,母亲焦躁地屋里屋外查看着。最后,母亲停在了煤炉子旁边,沉声问道:“你这有煤炉子,咋不用呢?”
“妈,今天炉子也生了火的,只是要煮饭、要烧水、又还要给雪芳炖鸡,忙不过来,就用柴火了。”牛二娃解释道。xǐυmь.℃òm
母亲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当下缓和了语气,说道:“她这是在月子里,一定要注意养着,不然以后很麻烦的,月子里落下的病不好医得,也不是我要为难你,是考虑到以后你们的日子能不能好过,就要看你们有没有一个好身体,不管任何时候,都要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才能去挣钱养家。”
“嗯,妈,我晓得了,以后我多注意一下,尽量不要在这屋里生火,让雪芳好好养着身体。”牛二娃点着头应道。
听牛二娃这么一说,母亲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晚饭过后,我在心里犯了愁,整个家里就一张床,也没有多的被子,不能够说让母亲第一次来看我就没地方睡觉吧?
可是在这地方,邻居之间来往的少,也不能说去别人家里借,而且别的邻居家里也不一定有多余的被子可以借。这些邻居都跟我家一样,全是从外地搬到这里的,一般情况下,每家都是备够自家用的就行了,谁会漂泊在外还花冤枉钱买些多余的被子放着呢?说不准哪一天离开这儿的时候拿不走,还不得扔了呀?那可是白花花的银票子买的东西,谁都舍不得!所以还是不去借为好。
这思前想后,让母亲睡地上,又怕委屈了母亲,毕竟她老人家也年近五十了,万一冻感冒了,我也问心有愧;如果让牛二娃睡地上的话,母亲就得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可是我不能置母亲的信仰教条于不顾,让母亲百年之后遁入十八层地狱再入血河啊?所以我也得尊重母亲的信仰啊。
正在我想不出个结果的时候,牛二娃给母亲打了洗脚水,让母亲洗了休息。
趁母亲洗脚的时候,我小声问牛二娃道:“今晚上咋睡?我妈睡哪里?”
“跟你睡一起啊!”牛二娃瞪着眼睛,说道。
“跟我睡?我妈她可是······”我用手指着我自己的脸,用口型表示着我的疑问,却不敢说出声来,怕母亲听到了伤心。
牛二娃狠劲儿地点了一下头,没出声。
我用手指了指他,用口型示意问他:“你呢?”
牛二娃用手指了指外屋,又朝我摆了摆手,意思是他睡外屋,叫我不要管他的。
母亲洗好脚了,因为没有擦脚的帕子,就将双脚搭在两边盆沿儿上晾着。待晾得差不多的时候了,我给牛二娃递了一个颜色,让他端洗脚水出去倒。
牛二娃心领神会的站起来,走过去,问母亲道:“妈,脚晾干没有?”
母亲将脚底心在盆沿儿刮了一下残留的洗脚水,说道:”可以了!”
待母亲穿上鞋子了,牛二娃对母亲说:“那我去倒水了!”
“好!”母亲随口应道。
趁牛二娃出去倒水的空隙,母亲问我:“你们解手在哪里解的?我要去解个手。”我知道这是母亲一直以来的习惯,睡觉之前总要解个手才能安然入睡。
我有些尴尬地跟母亲说道:“妈,我们都没有地方解的,平时都是在屋前那边坎下面去解的,这会儿黑了,看不到,等一下喊他拿电筒给你,这地方有麂子,害怕你一个人遇到麂子,让他和你过去等你。”
大概母亲是觉得尴尬吧,跟我说道:“不用了!我只是解个小手,拿个电筒就好了,我也不怕的。”
正在这时,牛二娃进来了,我让他给母亲找了手电筒,母亲便拿了电筒独自一人去外面解手了。
想着牛二娃今晚上没有地方可睡,我心里有些难受,问他:“你今晚上咋办?外面那么冷,又没有盖的被子。”
牛二娃拍拍胸脯说道:“没得事,我年轻,着得住。”
“那哪行哦?万一冻感冒了,那才麻烦嘞!哪个来管我们两娘母?”我急了。
“没得事!你不要管我的,把娃儿带好就行了。”牛二娃不以为然地说道。
此时我想起来,我们垫的棉絮,可以取下来给牛二娃将就着盖一宿啊,破是破了一点儿,取暖还是可以的。于是我将小家伙抱在怀里下了床,顺势抽了床单,示意牛二娃将棉絮取了下来。牛二娃按照我说的取了棉絮,我又让他往床上铺上了床单。
铺好床单,他问我:“你这棉絮取来做啥子?”
“当然是给你盖啊!不然我好端端地取来干啥呢?”我说。
“你取了棉絮,床很硬的,你一个月母子咋睡呢?何况还有妈跟你一起睡嘞,你着得住,妈年纪大了哪着得住哟!”牛二娃抗议道。
“没事!就一晚上!”我说着,就抱着小家伙到了外屋,掀开过道这边的挡帘,进了蚕房。我指着蚕台说道:“你把这些蚕台布取下来,铺在地上,你睡上面,再盖上棉絮,应该就不冷了。”
“你不要管我的,我没事的!”牛二娃还在犟嘴。
“屁话多!搞快点儿,弄好睡了!不然一会儿阳阳醒了,又睡不成了!”我沉下脸低声吼了他一句。
“好!我弄!我弄!”牛二娃拗不过我,只得开始取蚕台布铺自己的床了。
母亲解完手回来,跟着我睡在床上,我将我的枕头给母亲,她拒绝了,说让我留着自己用,她用自己的衣服靠一下就好。可能是因为太困了,母亲很快睡着了。
半夜的时候,我感觉到了母亲在小心翼翼地翻身,一次又一次,生怕惊动了我们似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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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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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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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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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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