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一见如故,其实是像小老弟和奶团子这样,不需要任何寒暄和自我介绍,上来就聊,没有技巧全是感情,聊的差不多,两人也好得可以原地拜把子。
等交换姓名的时候,就顺理成章互称乳名,奶团子亲切的喊“二弟”,沈进殊则喊他“曦哥儿”。
他俩学问都还挺扎实,比划着弄明白了是晨曦的曦字,沈进殊立刻问:“所以曦哥儿是黎明出生的吗?”
“奶娘说我落地之时天刚破晓,天际正好出现第一缕晨曦,时辰极好。”
“真的吗?好厉害。”
曦哥儿本曦在一声声彩虹屁中迷失了自我,骄傲挺起小胸脯:“嗯嗯,是的呢。”
沈丽姝:这就厉害了吗?
搞不懂他们幼儿园小朋友的脑回路。
不过某种程度确实挺厉害的,奶团子这次聊得再开心也没有透露自己牛逼的姓氏和大名,小老弟则是见面不到十分钟,就顺利套走了奶团子的乳名。
这俩都是人才。
让她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该郁闷还是欣慰。
但是奶团子交到了新朋友,一脸的兴致高昂,互相认识并重新落座后,无处安放的脚丫子又开始骄傲的晃起来,谁都看得出他的兴奋。
他亲爱的十八哥也只是淡定看着这一幕,眉眼间似乎还带着几分乐见其成的意思。
沈丽姝当时就明白了,他们姐弟都是纯纯工具人,用来哄小朋友开心的。
来都来了,还能反悔不成?
换个角度想,小老弟也算是弟承姐业,帮她接过了一部分重任,让她可以不受打扰的享受美食。
沈丽姝于是安心的继续啃小羊排,一边围观幼儿园小朋友的交友现场。
沈进殊和奶团子简直越聊越投机,越聊越上头,年龄相仿的他们已经很有共同语言,总能迅速get彼此的点,交流十分轻松自在。
但没想到随着交流的深入,还发现他们有相同的遭遇,知己啊,正好可以抱团取暖了!
是的,分明是整个国家目前的第一位顺位继承人的曦哥儿,竟然觉得沈二弟小朋友跟他同病相怜,因为他们兄弟也被阿姊管着不让多吃烤羊肉,目前也是寄人篱下的状态,只在节日才能短暂的回家跟亲人团聚一下。
话题到这里,正一起啃着鸭翅膀的两小朋友,已然成了革命战友。
乐于助人的沈进殊开始给好朋友传授经验,“你要是想家了,可以给他们写信啊,我们就天天给阿姊写信,所以虽然没住在家里,我依然阿姊最爱的弟弟。”
曦哥儿:“好啊,我也要给姝阿姊写信。”
突然又被cue的沈丽姝:???
这话总算触及到了沈二弟那根争宠天线,手中的鸭翅突然就不香了,他歪头看向好朋友,“你没有自己的阿姊吗?”
奶团子理直气壮摇头。
“哥哥呢?”
白嫩的小手指了指旁边,斩钉截铁道:“最亲的就是十八哥。”
这是他娘和奶娘私下教他的,想找人玩可以去找十八哥,不用搭理其他人。他自己也觉得比起家里那些奇奇怪怪的兄弟姐妹,还是跟十八哥出来逛街最有意思。
“十八哥”也喜提突然点名,他嘴唇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算是默认了堂弟的话。
于是正谨防有人跟他抢姐姐的沈进殊,雷达瞬间化作同情。
新认识的小伙伴有点可怜,都没有哥哥姐姐——他都知道了,这位十八哥跟曦哥儿只是表兄弟,像他们跟林哥鹭哥的关系,玩得再好,跟亲的哥哥姐姐也还是不同。
难怪曦哥儿要学他写信,也只能写给他的阿姊。
但是同情归同情,阿姊可不能分给小伙伴,家里跟他抢阿姊的已经够多了,原则不能退让,沈二弟小朋友绞尽脑汁的建议道:“那可以常常给你十八哥写信啊。”
“可以,但是还不够。”
“还有你爹娘爷奶?”
曦哥儿轻松表示,“那也不够我写的。”
他身边一群伴读,都是精挑细选的世家子弟,个个机灵聪敏、能文能武。他知道他们各有长处,每个都是先生们赞不绝口的好学生。
只是他觉得没意思,这群人最小的都比他大两岁,不陪他玩也就算了,还整天就知道劝他学习学习。
正好写信也算是学习了,他懒得亲自动手,挑几个擅长书法的伴读,让他们照着他的意思代笔,晾他们也不敢再有怨言。
被贫穷限制了眼界,不知道世上有伴读这种学习相关的事情都能辅导的沈进殊,立刻被这种王八之气折服了,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明显的敬畏,甚至要怀疑小伙伴是不是比他们都多长了两双手,不然他每天被那么多先生围着授课,功课肯定比他们都辛苦,怎么还有精力写这么多信?
但现在的问题不是小伙伴有没有能力写信,而是他要保证自己的阿姊不被别人的弟弟抢走,沈进殊为此不惜毛遂自荐,“还有我还有我,我跟大哥都可以跟你通信。”
为了保护姐姐,沈二弟同学毫不犹豫献祭了一个哥哥。
其实如果可以,他还有那么多堂哥表哥,都可以拉来给新朋友当笔友,保管他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净忙着看信回信。
不过看看旁边的阿姊和小伙伴他十八哥,天不怕地不怕的沈进殊从心了,遗憾放弃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没有人知道他的妥协,在场的人们把视线给到沈文殊。
于是坐在阿姊旁边默默干饭,努力把自己当透明人的沈大弟同学,前一刻惨遭亲弟出卖,下一秒抬头,就看到两道让他又开始心底发虚的视线。
好不容易营造透明人氛围荡然无存,沈文殊来不及揍弟弟,忍不住把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身板又往阿姊身边挪了挪。
可惜沈丽姝除了握住他的手以示鼓励,也做不了别的,因为看奶团子跃跃欲试和他哥明显默认的态度,她已经有了觉悟,别说大弟,她自己也逃不掉给大佬当笔友的命运。
又是一家子整整齐齐了。
果然她的预判每没有错,奶团子很快冲他们点头微笑,“你哥可以,但我也要跟姝阿姊写信。”
沈进殊是心眼多,在同龄人甚至比他大两岁的堂哥表哥们当中都无往不利,但偏偏在场的不是人精,就是对他了如指掌的哥哥姐姐,他那点小心思连看起来最天真无邪的奶团子都蒙不住,愿意配合只是因为他也想玩,玩够就直接挑明了。
最致命的是看似随意挑明的方式,刚好让擅长绕弯子的沈进殊无计可施,几经挣扎,最后仍是捏着鼻子点头:“好吧,那你不能只顾跟阿姊写信,也要多回我的信。”
“你多给我写信,我才能多回的。”
“我会的。”
“那我也会。”
俩小朋友经过一番你进我退的友好交流,终于在大家的见证下达成统一意见。
小手一握,以后大家就都是笔友了。
沈丽姝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她比较感慨的就是小老弟这争宠天赋,没穿进后宫真是可惜了。
虽然中途的阿姊保护计划惨遭失败,但最后这段对话,她弟也成功让奶团子再次跟他亲近起来,两小朋友就这么亲密无间度过了一个愉快的中午,吃饱喝足要离开时,还依依不舍了好半天,互相保证回去就写信,奶团子才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他十八哥走出了烧烤店。
贵客一走,唯唯诺诺的沈大弟同学立刻支棱起来了,对着不省心的弟弟重拳出击,当即拉着见势不妙就要开溜的弟弟,“跑什么跑,你在贵客面前不是很能耐吗?”
被揪住了命运后脖颈的沈进殊动弹不得,也不敢反抗。
兄弟俩在姥爷家“相依为命”的日子里,小伙伴和兄弟姐妹们通通让着沈进殊,所有长辈更是对他堪称无条件的纵容,就连严肃的林举人,也被他通过刷满举人娘子和老太太等人好感度的方式间接攻略了,身边唯一不吃他这套的就是亲哥了。
沈文殊在长辈们那的地位并不比弟弟低,兄弟俩都是无条件被捧着的主儿,可惜跟容易飘飘然的弟弟不一样,沈文殊回镇上之前,被爹娘和阿姊轮番叮嘱了千万次,可以说带着全家的希望,不仅他自己不敢飘,也不能让弟弟随便飘起来,所以一但沈进殊有调皮捣蛋的趋势,平时温和懂事、总是让着弟弟的沈文殊,就毫不留情对弟弟挥起了铁拳。
打架这种事情,一力降十会,个子矮、力气小就只能成为被揍的那个,再聪明绝顶、满肚子坏水也没用,沈进殊不是没试过反击,最后结果是被揍得更惨了,于是果断选择曲线救国,向长辈们求救甚至告状。
然而沈进殊跟其他人动了手脚,徐姥爷他们都能无条件站他,偏偏揍他的是亲哥,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别人怎么帮?
长辈们只能发动和稀泥的传统技能,甚至还反过来对沈进殊进行pua,劝他长兄为父啦,哥哥打他是对他好,忍忍就过去了。
被哥哥揍得抱头鼠窜的沈进殊:???
尽管年纪小,沈进殊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洗脑的性格,会乖乖挨揍是因为真没第二条路了,积极认错说不定还能少挨两锤。
所以在被揪住后颈皮的时候,沈进殊下意识不敢动不敢动,直到想起这里是家里而不是姥爷家,亲爱的阿姊就在边上,小家伙立刻改变策略疯狂卖惨,“阿姊救命啊,大哥要揍死我了。”
沈丽姝:“去休息室揍,别影响我们做生意。”
沈二弟瞬间如被人掐住脖子的小鸡仔,发不出半点声音,只一双大眼睛幽幽盯着沈丽姝,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控诉。
而他哥却宛如得到了圣旨般,昂首挺胸拖着弟弟休息室里上演爱的教育了。
想到小老弟离开前伤心又绝望的眼神,沈丽姝非但良心没有痛,甚至快乐得笑出了声,愉快哼着小曲在包厢收拾碗筷,路过门口的大堂哥见状进来帮忙,她还心情大好的朝他一笑,“大堂不忙了吗?”xǐυmь.℃òm
“已经没有新顾客进来了,后面会越来越空闲。”沈大金一边帮忙收拾,一边感慨道,“没想到程公子这次带表弟过来,会待这么久,不只一个时辰呢。”
“可不是么。”沈丽姝随口附和,不小心想到离开前两位大佬都给了她用精致荷包装着的小费,又忍不住笑出了声,“不过就算两位从早待到晚上,咱们也不亏。”
这种事不用说得太明白,程公子什么作风,沈大金也心知肚明了,交换了个他懂得的眼神,转而提起另一件事,“不过大弟二弟怎么回事,我刚从休息室出来,见到大弟好像在揪着二弟的耳朵训话,二弟没在雅间里得罪两位公子吧?”
因为堂妹暗示过贵客今日给的赏赐也很丰厚,沈大金语气里倒也没有多少紧张,纯粹是对堂弟的关系。
沈丽姝也实话实说,“得罪倒没有,二弟表现挺出人意料,甚至和小公子一见如故,方才离开的时候,小公子还依依不舍,并约好日后也要互相通信。”
“那怎么……”
不等他把话问完,沈丽姝继续做出解释,“就是他做得太好了,完全没有敬畏心,让大弟给他紧紧皮,好叫他知道,不是所有贵人都像程公子他们这么好性子。”
听说堂弟把程公子的表弟也哄住了,沈大金还是很欣慰的,忍不住帮小堂弟说两句好话,“也不用太严格,二弟还小呢,他脑瓜子这么机灵,长大点就懂事了。”
沈丽姝摇摇头,“小时候不好好教,可能等不到懂事就先长歪了。”
“没那么严重。”沈大金笑道,“我可听说你嫂子说了,二弟最会讨人喜欢,在镇上就没有哪个大人舍得对他说‘不’的。不过,尽管大家都纵着他,二弟仍最听大弟的话,哥哥说什么都乖乖去做了,乖得很,没去调皮捣蛋。”
确实,有亲哥这座五指山压着,他们二弟再怎么长歪,也不大可能长成混世魔王,所以沈丽姝才放任大弟对二弟进行爱的教育,而不是选择来一场混合双打,给小老弟一个最完整的童年。
一年一度的中秋节,就在这忙碌中带着些鸡飞狗跳的搬砖中度过了,收尾流程依然是吭哧吭哧的数钱。
不过这回在各部门小伙伴认真数钱的同时,还有后厨的几位同事每隔一两刻钟,就端上来一盘新鲜出炉的羊肉串,浓郁的孜然和肉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大家一边搬砖,面前就是饱满大颗的羊肉串,和无限续杯的奶茶,可以敞开肚皮尽情的撸串喝冰奶茶,快活似神仙。
好吃好喝的工作,干活都比以往带劲了。
今天的钱多了很多,在节日、活动和榜一大佬的多方支持下,创下了当日营业额险些破百的奇迹,即便代价是累成狗,下班回家一个个累得倒头就睡,他们精神也是亢奋的。
一本满足。
中秋节活动完美落幕,弟弟们也乖乖回去上学了,哥俩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给沈丽姝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负担,她内心多少有点在意通信的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到信,这种互动又会不会引起外界的注意。
不过在奶团子说好的信件到来之前,沈丽姝先收到了另一个通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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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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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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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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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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