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愣片刻正想起身,躺他身侧的奶娃子突然毫无征兆地嗯哼两声,咧嘴哭了起来。
他傻眼看着,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马车停了,帘子挑起,露出一张圆润好看的脸,“醒啦?”
“呜哇哇哇……”
“嗯……谢谢你救了我。”
“呜哇哇哇……”
“举手之劳而已。”
“呜哇哇哇……”
“你,你快上来哄他们吧,我,我这就下去。”沈墨忙慌手慌脚地下马车,好给苏宝儿腾出空间。
苏宝儿噗呲笑了声,“不着急,你身上还有伤呢,别把伤口崩开了。”
听苏宝儿这么一说,沈墨才察觉内伤似乎得到了缓解,胸口也不再一阵阵地钝痛了……
见他下了马车,苏宝儿便轻巧地爬上去抱起大小宝,这俩奶娃子一进苏宝儿怀里登时止了哭声,小脸拱着找奶喝。
“大兄弟,怎么称呼?”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沈墨,苏海不由伸手扶了把。
之前帮他换衣抹药膏时,着实被他满身的伤给吓到了,他不知道这男人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挺过来的,只觉特别佩服。
“叫我阿墨。”沈墨借着苏海的手踩到地上,脚不由一痛,险些没站住。
“小心,你这脚上可都是伤。”苏海搀扶着沈墨坐到马车旁的一块石头上。
“谢谢。大哥怎么称呼?”
“我姓苏,单名一个海,在家排行老大,这是我娘杨氏……”苏海趁机把大家都介绍了遍,包括马车里的苏宝儿和俩奶娃子。
还在马车里喂奶的苏宝儿不由摇了摇头,这实诚的大哥哟,人家连姓都没说,就报了个不知真假的名字,他大哥就上赶着把一大家子都给介绍了,嗐!
“阿墨呀,你之前那套衣衫破得厉害,着实没法补,我就做主扔了,你不介意吧?”杨春花有些不好意思道。
“无碍,我还得感谢婶子给了我一套干净的衣衫,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得上的地方只管开口。”沈墨坐在石头上揖了一礼。
“嗐,客气啥。”杨春花笑眯眯。
“喝水不?”苏木热情地举了自己的水囊递到沈墨面前。
他觉得这人很可怜,这么多的伤口一定很痛,而且他嘴唇干得裂了好几个大口子。
沈墨不知是接还是不接,虽渴得要命,但也知道水在荒年是很珍贵的。
“喝吧,崩外道了,这水是前儿刚装的,还有好多,尽管喝哈。”杨春花慈祥道。
沈墨感激地接过,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本想就灌个几口,没想一喝就停不下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这水仿佛有生命般,在他体内流动,滋养着他遍体鳞伤的身体。
不知不觉,水囊里的水就见底了,沈墨意犹未尽地倒了倒空水囊,确定再不剩一滴水了,才不舍地把它从嘴边挪开,不期然撞上几双略带惊诧的眼眸,脸不由爆红。
“对,对不住了,一时没忍住就,就……”
“嗨,没事。木儿,再去给阿墨哥哥装点?”杨春花大气地挥了挥水。
闺女空间里的水多得是,她对用水也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何况这小子这么惨,她心里总多了那么些怜悯。
“不,不用了,我现在不渴。”沈墨囧囧道。
他怎么好意思厚脸皮地再喝。
苏木拿过沈墨手里的水囊,很爽利道:“我菜(再)去窗(装)。”然后一蹦一跳地跑去苏河背着的背篓里装水。
他们家的水,除了板车后头绑着的大水缸里有水外,苏河,苏江,苏潭的背篓里也放着装水的大陶罐。
“阿墨,你这一身一脸的伤是咋回事啊?”苏池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惑。
苏家众人听罢齐刷刷地向他看去,也是好奇得紧。
“蛮子兵打的,他们把我关地牢里,每天轮流行刑。”沈墨平淡地说着,好似说的不是自己。
“这群畜生!”坐在一边听的苏江不由愤愤道。
“他们为什么要把你抓地牢行刑?”苏池问。
“忘了……他们每天给我灌药,很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沈墨抚着额头,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每次他尝试回忆,头就止不住地痛,越想就越痛,不过今儿好似好了很多,这让她有些疑惑。
“那你知道自己是哪儿的吗?”苏井看着眼前满脸伤口,看不出面容的瘦削男人,还挺同情。
“大概是京上吧。”沈墨不确定道。
这时苏木灌好水囊,把它递给沈墨。
沈墨有些脸红地摆了摆手,“不用了,我不渴了。”
苏木眨巴着大眼看着他,不由分说地把水囊塞到他怀里,然后跑走了。
杨春花笑眯眯地拿了块饼子递给他,“拿着吧,以后那水囊就你带着,刚好我这还有一块饼,你拿去垫垫肚子。”
沈墨的感动无以复加,默默接过饼啃了起来,他的确饿了。
反正欠的多了,也不差这一块饼,以后好好报答就是。
“……谢婶子。”
“谢啥,咱家不兴这个。”杨春花和蔼道。
看沈墨吃了几口饼子,未免人家被围观尴尬,杨春花干脆给儿子儿媳分派任务,“阿海,你带着几个弟弟去捡柴火,碰到野菜就挖些回来。”www.xiumb.com
转头又对田秋叶三妯娌道:“秋叶,你来煮糙米粥,翠花,招弟,你俩舀些玉米面出来,多贴几个饼子。”
苏家众人听了吩咐忙自去忙开。
很快喂完奶哄娃睡了的苏宝儿从板车上钻出来,她看了坐在板车旁沉思的沈墨一眼。
走到缝补衣服的杨春花旁,和她挤在一块石头上。
杨春花忙停了手上动作,嗔道:“你这丫头,这里这么多石头,和我挤一块做啥,仔细一会扎了你。”
苏宝儿嘻嘻笑着揽着杨春花胳膊,撒娇地蹭了蹭,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这时坐另一块石头上的苏木开口了,“小姑,和我错(坐),我聘(屁)股小,够错(坐)。”说着拍了拍挪出的那大半石头。
苏宝儿笑眯眯地挪过去,顺手揉了揉苏木那软软的头发,娘那块石头确实小了点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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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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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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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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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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