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海滩上现在多出了一坨毫无动静的黑色烂肉以外,大大小小的海洋生物们依旧保持着自己往常的生活作息,没有任何改变。
“噗嗤!”
突然一声闷响传来,打破了这份平静,那块沙泥四散的海滩上,黑色烂肉碳化的外皮先是凸起了一块,凝固的黑泥发出接近牛皮质感的咯吱声,被身体内部传来的巨力拉扯着延伸。
接着,在延展到极限的时候,碳化的黑泥片片剥落,一只乌黑的臂甲从烂肉中伸了出来。
“【动作——向下指】”
无名的灰烬从人脓巨蛇的尸体中爬了出来,一边用手擦去身上粘稠的深渊残液,一边气冲冲地对螃蟹残缺的尸体使用了下指,全然不顾是谁将身上的黑泥擦到人家身上的。
下指完之后,灰烬站在原地沉思了一阵,人脓巨蛇的嘴中腥臭不堪,但在这种气味的刺激之下,无名的灰烬反而找回了些许记忆。
比如,自己身上的东西叫作深渊,会侵蚀人的理智,毁灭一切活着的生命,是一切灾难与恶意的集合体,同时也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wWW.ΧìǔΜЬ.CǒΜ
而被深渊的衍生物——之前这种名为“人之脓”的东西寄生之后,便会化为巨蛇状的可怖生物。
不,这种东西还是不应该被称之为“生物”。灰烬看着人脓极速腐烂的身体,在心中对着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默默道歉。
就在灰烬思考的这段时间里,人之脓的尸体已经开始了飞快地腐烂,察觉到了一条生命的消亡,原本寄生在宿主体内的猛毒开始向外界四散,对于它们来说,宿主或是自己的“生命”从来无关紧要,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传播来自深渊的福音。
灰烬抬起右手,微弱但依旧明亮的火焰从他的指尖升起,灰烬将手向前甩出,火焰也随之落到了人脓的身上。
在火与泥相触的瞬间,烈焰冲天而起,火苗变成了风暴,将所有深渊的气息焚烧成一抹腥臭的海风。渗进沙砾中的、洒到岩壁上的、甚至是流进大海之中的,只要是带有任何深渊气息的物体全都无一幸免。
沙砾就烧成玻璃,岩壁就烤至崩裂,海水被蒸发成雾水,这些富含水分的雾气将在高温气体的推动下升至高空,接着化为纯净的雨水再次回归海洋。
这套动作仿佛经历过了千遍万遍,流畅得几近不可思议,就连灰烬都不禁陷入了思考,自己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存在。
难不成是什么深渊猎人之类的职业吗?
灰烬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重重黑泥,虽说是侵蚀人心的恶果,但意外的,自己身上的深渊力量却并没有腐蚀灰烬的心灵,淡淡的余火从螺旋剑的剑柄一路延伸到他的身上,不断焚烧、压制着试图爬上灰烬肩膀的腐臭黑泥。
这么一看,似乎还挺有这个味道的。
灰烬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踏上陆地开始,无名的英雄第一次开始环视四周的风景——虽说是伊比利亚海边的穷乡僻壤,除了黑色的石头和沙砾之外,就只有一成不变的大海,与沙滩上偶尔穿行的小小生物们,但在见惯了人间地狱的灰烬看来,已经算得上是十足的风光秀丽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眼前这片大海有那么一丝眼熟,记忆告诉他,他在之前从未踏足过任何海洋,身体也已经诚实地证明了自己对于“游泳”这项技能的一窍不通,但海风吹在脸上,却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
好像自己曾经来过这个地方,虽然不一定是相同的位置,但这里广阔的海洋却是丝毫未改。
是什么呢?灰烬皱起了眉头,开始了自己复苏以来的第一次认真思考。
三个小时后。
“【……】”
“【动作——蜷曲】”
在路过海滩的螃蟹,掠过天空的飞鸟,以及整片深蓝色的海洋的见证下,无名的灰烬缓缓跪倒在地,将身子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即便是这样,他也总觉得应该会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用轻柔与尊敬的声音慢慢安慰自己,可灰烬从头盔之中望去,目之所及之处,唯有自己,孤身一人。
所以他站了起来,拖着自己手中的螺旋剑,无名的灰烬走向了远离海洋的方向。
比起孤身一人所带来的孤独感,灰烬总觉得之前的失落更像是在缅怀什么失去的故人,曾经似乎有一个人走在自己的身旁,但他现在却记不起来了。
好在他是灰烬,灰烬从来不需要同伴,灰烬只有一个使命,为了这个使命,即使身旁空无一人,不死人英雄依然也会孤身前行。
伴随着传火大剑在沙滩上划出的“沙沙”声,灰烬的身影消失在了海岸的地平线上。
………
接下来似乎只是过了一两天,有似乎已经过了很久,随便吧,反正灰烬已经记不太清了。
他只记得自己在临海的地方游荡,期间还见到了一个不像活尸的男人,那个家伙站在一条小船上,手中还抓住一副渔网,应该是个靠捕鱼维生的渔民。
灰烬想,在海边捕鱼可是很危险的。
等等…自己是怎么知道的?
灰烬的头开始疼了起来,他想要登上那艘小船,与那个渔民交流一下情报,但他忘记了自己不会游泳,正巧一个海浪打了过来,在那个渔民一脸的惊恐中,灰烬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那之后,灰烬又一次醒了过来。
应该是海浪将自己冲上了岸边,灰烬想。他想起了之前的那个渔民,赶忙转头四处张望,可眼前只有平静的海面,已没有了任何人类的影子。
看来这次运气不好。灰烬遗憾地摇了摇头,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一声尖锐的嘶吼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
“【…?】”
灰烬循着声音的来源四处寻找,在绕过了一块巨型的山岩之后,他终于见到了之前那道声音的来处。
那是一群奇怪的……鱼类?灰烬不是很确定,因为他看见那些生物长着矮壮而有力的四肢,但嘴边的腮裂却像是海洋生物的特征。
被几只这样的生物围在中间的,是一只与它们相貌相似,但却是通体漆黑的东西,血红的双眼向外凸起,有力的四肢不断抽搐着,看得出来,它现在应该十分痛苦,而它的同伴们则在它的耳边低声嘶吼着,仿佛是在安慰这只受苦的同胞。
好在,它的痛苦想必不会持续太久,在看到那抹黑色时,灰烬的剑上就已经燃起了烈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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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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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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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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