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艾芙雷德小姐又是怎么成为骑士的呢?”
“……”
艾芙雷德沉默地看着趴在另一张床边,把自己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正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前“卡西米尔超级冠军”,丝丝的冷汗开始渗出额头。
“既然大家都以骑士为名,那要不要来聊聊大家都是怎么成为骑士的呢?”
四十分钟之前,在刚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艾芙雷德还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这个提议原本只是临光在睡前的一点临时起意,可能是在遥远的异乡遇见了同样自称“骑士”之人,曾经的耀骑士想要分享一下自己的过去;也有可能是为了对自己的室友多一些了解,甚至还有可能是因为单纯的好奇,总之,在艾芙雷德钻进自己的被窝里之前,鬼使神差般地,临光抛出了这样一个提议。
而同样鬼使神差的是,在那时依然还沉浸在对于耀骑士的感激之情中的艾芙雷德竟然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在“提议者先开始”的原则下,伴随着临光缓缓的诉说,艾芙雷德这才开始惊觉于自己这位看似温柔(实际上也确实很温柔)的室友,背后那堪称“传奇”的经历:
临光的故事其实很简单。
一个古老的骑士家族,一场取消封号的危机;
一位决心复现家族荣光的少女,几场虚伪或实在的交锋;
无数卑劣的手段,几个高尚的灵魂,还有一场蓄意而为的矿石病;
——而在故事的最后,是骑士在被驱离自己故乡之前都所未曾再见的,那抹最后的朝阳。
“求您了,至少,再让我看最后一眼,从卡西米尔的土地上升起的朝阳。”
“滚,卡西米尔的太阳不照耀感染者。”
面对着曾经光耀卡西米尔的“冠军骑士”的恳求,负责放逐任务的军官只是这样淡淡地说道。
耀骑士玛嘉烈·临光,就这样于某个黯淡无光的深夜离开了卡西米尔的边境,在她走后,无数的新人冠军与花边新闻又重新占领了各大报纸的头条与民众的视野,古老的卡西米尔,如今依旧欣欣向荣。
………
临光在说这些话时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她真的仅仅只是在转述那个卡西米尔边境少尉的话语,引用某些报刊上对此事的简短报道——可艾芙雷德明明看见,她藏在被子底下的右手,已经死死攥住了一层蓬松的布料。
但与此同时,她也看见,即使在讲到自己最后被逐出卡西米尔的“结局”时,即使自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些许不自然的颤抖,名为玛嘉烈·临光的骑士那对淡金色的眼眸中依旧喷射着坚定的光芒,就算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可耀骑士眼中的信念依旧没有丝毫褪色。
不如说,正是因为这夜晚的深沉,骑士如太阳般的理想才显得更加高贵。
而相比之下,自己的那些过往……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把气氛搞得太严肃了?”
临光略带歉意的声音打断了艾芙雷德的思考,她抬起头来,对面的骑士眼中依旧明亮如初。
“……不,没有的事,玛嘉烈小姐的行为值得尊重。”
艾芙雷德看着临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哈…还是不要提我了吧。”
仿佛是对艾芙雷德的反应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般,临光的脸上浮出一层羞赧的红晕,身后蓬松的尾巴在被子里摇出显眼的形状。
艾芙雷德低下头去。
诸神保佑,别问。
求你了。
——
“所以,艾芙雷德小姐又是怎么成为骑士的呢?”
早已不再的诸神自然没有了保佑骑士的能力,即使是在艾芙雷德的暗暗祈祷中,临光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
“……”
该要怎么说?
保持沉默?这个选择在临光毫无保留的倾诉之下已经遭到了彻底的否定。
只有一个选择。
面对着临光期待的眼神,艾芙雷德只能缓缓开口:
“我的故事,要从一个名叫【洛斯里克】的地方开始说起……”
接下来的时间里,艾芙雷德讲述了一个同样简单,但却绝望无比的故事。
被使命束缚的亡魂,被尊称为王的柴薪,一次次毫无意义的战争,几千年未曾断绝的仪式……在临光的故事里,耀眼的光辉好歹照亮过卡西米尔的天空,可在这个故事里,甚至就连虚假的希望也未曾显露分毫。
她谈起了那座宏伟的王国,也说到了那场残酷的内战;她既不掩饰自己的背叛,也毫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古老的骑士诉说着家园世界的毁灭与绝望,即使是传火的灰烬大人,最终也在无数的死亡与混沌中认清了这个世界的腐朽,选择以灭火的壮举为那个时代画上了句号。
在艾芙雷德的讲述声中,那个黑暗而又绝望的时代仿佛短暂地重新笼罩了这间小小的宿舍,在事后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艾芙雷德甚至为了自己那时的口才而大吃一惊——明明在此之前,她的口中从未讲述过如此流畅传神的故事。琇書網
就好像这些故事不是由骑士本人讲述,而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纪元借由着骑士的知识,向着未来的幸运儿们讲述自己过去的苦难一般。
“……然后,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了。”
——终于,在经历了不知多久的讲述中,故事逐渐来到了那片铺满灰烬的初始火炉之中,在那抹微弱的火苗旁,故事的讲述着闭上了她的双眼。
再次睁开后,这个地方则叫被作“切尔诺伯格”。
“这就是全部了。”
“……”
话音落下,整间宿舍里再度陷入寂静。
临光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她看得出来,对面的女人并没有说谎,她的呼吸平稳,眼神平静,仿佛正在陈述一件无聊的事实——也正因如此,她的故事才显得如此真情流露。
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
临光的心头涌起一阵纠结,是对背弃誓言者的鄙夷?还是对背负宿命者的尊敬?
————
“很好的故事,晚安,艾芙雷德小姐。”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晚安。”
艾芙雷德轻轻缩进被子里,在互道晚安之后,a305宿舍的灯光,熄灭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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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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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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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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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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