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烧的寝宫里,两人对视着沉默了良久,最后还是由无名的灰烬打破了这份沉默,“在你的血流干之前。”
“…哦…流血…对,我还在流血……”艾芙雷德挣扎着坐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已经失去知觉的身体,几个血肉模糊的空洞分布在自己的小腹与胸口,是小王子的法术?还是洛里安殿下的挥砍?艾芙雷德已经不记得了,仿佛记忆也随着血液一同流逝。
毕竟只是骑士而已,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方,已经是想都不敢想的壮举了吧。
“…老实说的话,想对您说一声谢谢,灰烬大人。”艾芙雷德挣扎着摘下自己的头盔,但已经失去了感觉的双手却没能做到,最后还是由无名的灰烬帮忙摘下了头盔,露出底下那张鲜血横流的俏脸。
“没有您的话,我这辈子都见识不到这样的战斗吧?”骑士嘶哑地笑了一声,四周灼热的空气正在逐渐摧毁她脆弱的声带,“更别说我一个区区的骑士,竟然能与猎王的灰烬一同战斗……甚至击败了强大的薪王殿下…虽然不是我的功劳就是了。”
——怎么不是呢?洛里安身上遍布的剑痕,难道不是洛斯里克长剑留下痕迹吗?小王子长袍那破碎的伤痕里,又有多少是由你亲手留下的呢?
“…没有你,我也走不到今天。”灰烬沉默了半天,绞尽脑汁地挤出了半句干巴巴的安慰。
“呵…别骗自己,灰烬大人,没有谁您都能走到这里,这是您的宿命,不是么?”艾芙雷德的笑声越发微弱,但她还是尽力在露出笑容。
“……”灰烬无法反驳,于是只能保持沉默。
“……您该走了,灰烬大人。”
见灰烬不再发话,艾芙雷德释然地笑了笑,漆黑如墨的长发在火海中肆意地飞舞,“远古的薪王们还在终点等着您呐,在王者们面前迟到可不礼貌。”
“…嗯。”灰烬点点头,将艾芙雷德的头盔塞进她的怀中,接着转身离去。
就在他刚走出两步后,虚弱的声音又在身后再一次响起。
“对了,灰烬大人……”
他回过头去,苍白的骑士在火焰中对他露出绝美的笑容,“能看看您长什么样么?”
“…?”灰烬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的“遗愿”竟然会是这种小事。
他摘下自己的头盔,将正脸贴近艾芙雷德的面前。
——那是一张和艾芙雷德想象中的“薪王”完全不同的脸,普普通通,说不上丑,也说不上帅,如果站在大街上,简直就像汇入人潮中的一滴露水。
“……和我想的完全一样呢…灰烬大人果然是英雄啊。”
艾芙雷德对灰烬如此说道,最后几个字简直就像蚊呐一般微弱,即便如此,她的脸上依然挂在那副淡淡的笑容。
“现在,去完成您的使命吧,ashenone”
骑士闭上眼睛,对着一路同行的灰烬说出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愿火焰指引您的方向。”
“maytheflameguidethee”
………
灰烬走出寝宫,华丽的尖顶在他的身后轰然倒塌,王子、骑士、薪王,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只有灰烬的脚步一如既往。
“……”
走到一半,无名的英雄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
灰烬从怀中拿出那块当初高墙分别时,艾芙雷德硬塞给自己的白蜡石,与往常的白标记蜡石不同,这块属于艾芙雷德的蜡石之上,除了纯白的蜡质,还沾上了些许鲜红的液体。
【洛斯里克骑士——艾芙雷德的染血标记白蜡石】
“在初始之火的火炉前使用,可仅此一次地,召唤洛斯里克骑士——艾芙雷德的灵体协助作战”
“自古以来,被誉为【伴火同行】的洛斯里克骑士就是薪王传火之路上的坚定战士,即使王国已经覆灭,最后的洛斯里克骑士依旧决定与你一同燃烧。”
“特殊的灵体,在完成使命之后不会消失。”
“……”灰烬仔细地阅读着这块特殊蜡石的介绍,脑海中回想的却是骑士临死之前的祝福。
愿火焰指引您的方向。
灰烬这样想着,犹豫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他就着已经完全异化,变得黑日临空的太阳打开盒子,两颗蓝莓似的球状物体正在其中不停地滚动着,对自己投来毫无感情的目光。
那是在另一个时间线里,身为无眸的防火女,在死前所观察到的,绝望无比的未来。
——火之将熄。
咔!
灰烬合上手中的盒子,朝着传火祭祀场的方向走去。
在那里,他将要做出自己一生之中,最为重大的决定。
………
传火祭祀场,低处中央的篝火之中,插着熊熊燃烧的螺旋剑,而篝火旁的地面上,无名的灰烬正虔诚地双膝跪地,黑袍白发的女子站在他的身旁,高处五张巨大的渴望王座上,已经放上了熊熊燃烧的薪王柴薪。
虽然依旧只有些许蜡烛与篝火照明,可不知为何,往日昏暗的祭祀场中,现在竟然给人一种灯火通明之感。
黑袍的女子面向王座,对着薪王们燃烧的柴薪伸出双手。
“伟大的薪王们啊。”
女子轻轻开口,空灵的声音回荡在祭祀场的上空,仿佛来自天国的靡靡之音。
“此刻火已渐熄,然位不见王影。”
“诸位啊,请将你们的火焰,交于传承者吧。”
星星点点的火光开始汇聚,朝着女子手中的方向,柴薪上的火苗逐渐淡却,而防火女的手中却开始燃起明亮的火光。xiumb.com
她转过身去,将手中的火焰浇在了跪地的灰烬身上
“——而他将痛下杀手,对传承初始之火的神明们挥下手中的剑。”
火焰如流淌的熔岩,从灰烬的头顶一路浇灌至脚底,燃烧纸片般的火纹开始在他的身上跳动,【余火】的力量,开始再次汇聚到无火的灰烬身上。
——灰烬低下了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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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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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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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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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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